他如此开门见山自责，李墨却仍然喜怒不形于色，只淡淡地道：“蒋大将军，本王今日来，是为了陵谷川之事。”
蒋虎见他不接岔，心中不由微沉，只好道：“请。”
进入帐中，几个分坐两侧，蒋虎道：“今日之事，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女儿一念之差，盗了先皇赐下的虎符，如今陵谷川之围，也是因为此事，只要将虎符归还，则陵谷川之危，解矣。”
李墨往四周看了看，道：“不知道蒋姑娘如今在何处？”
“殿下想见心月？看来，心月在殿下心中还是有些份量的，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殿下请随我来。”
蒋虎说着便头前开路，饶到大帐后，指着树下一个铁笼子道：“她便在那里。”
众人将目光投过去，只见笼中一女子，身上穿着锦衣华服，然而却已经脏兮兮，整个人靠在笼子上，头发凌乱覆盖面部，几乎看不出面容了，而笼子的旁边则守着蒋心月昔日最喜带在身边的清竹，此时正无助地抹着眼泪。
虞云荻心里是知道，清竹这个家伙是个男子，但他乐意做女子，并且做到这样唯妙唯肖的份上，也是难得。而且他对蒋心月，似乎也是真的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不管风里雨里，算得上是一个忠仆。
见他们过来，清竹立刻连滚带爬地到了李墨的面前，道：“请殿下救救小姐！奴才知道，当初小姐定是将那狼玉交给了您的！除了您，她不会交给别人！请您把它归还，救救我家小姐吧！”
大概是听到李墨来了，原本一动不动的蒋心月微微地抬起了头，并且拨开面上的乱发往铁笼外面看过来，待看清真的是李墨的时候，她忽然兴奋地攀住笼子的铁栏杆，“墨哥哥，你来救我了！”
转目又看到虞云荻，便道：“她怎么也来了？我不想见她！”
李墨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半晌，才道：“你当时偷了虎符，就该想到后面的结果，我若救你，须得将虎符再还给你的父亲。”
“那你还给他啊！”蒋心月笑着道：“你一定会还给他的吧？毕竟你也不希望看到我现在这么惨的样子。”
“对不起。”李墨只说了这三个字。
蒋心月愣了下，有些难以置信地道：“你不想把虎符归还？”
“难道你把它送给我，便是想让我到这里来还给你的父亲？”
“当，当然——不是，我是真心的要送给墨哥哥的——”感觉到李墨对她的话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她又道：“可是，可是我太难受了，我被关在笼子里，像动物，他们，还断了我的芙蓉膏，清竹他很笨，搞不来那东西，我现在，我现在真的是生不如死——”
说到芙蓉膏，李墨倒些微有些理解了，这东西成了瘾，不但难以戒断，而且发作起来令人疯狂，丑态毕露。
清竹这时小小声地道：“实在不行，便是送些芙蓉膏过来也行。”
李墨看着清竹跪在地上祈求的样子，忽然拔出长剑，一剑刺入清竹的胸膛，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李墨会忽然拔剑伤人，周围诸人也都忽然拔剑，只见蒋心月啊地尖叫了一声，捧着心震惊地看着李墨，“你为什么杀他？为什么要杀他？”
清竹一双眼睛睁得很大，眸子里满是意外，却在最后时刻，向蒋心月的笼子爬去，“小姐，小姐，心月——”
大概是快要死了，反而露出了真声，即使是穿着女装，也让众人意识到这人原是个女子！
有些人忍不住便议论起来，蒋虎见状，愤怒不已，反剑上前，又给了清竹一剑，这一剑刺入侧颈处，清竹没来得及出声，便瞪大眼睛，吐血而亡。
他至死，那双手依旧扳在铁笼周围，目光也还投向蒋心月。
蒋心月不明白，李墨为什么要杀清竹？
还有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杀清竹？
一个每天都陪在身边的人，忽然被杀，血溅身侧，她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害怕，不但是害怕一个人的死亡，而且还害怕这个人死后，再也没人供给她芙蓉膏了，她抱着头啊地尖叫起来，缩在笼子里的最深处，半晌缓不过神来。
李墨转过身，似乎不愿看到这一幕，刚才这一幕，看的虞云荻心里也很不好受，而且也有些不理解李墨的做法。
她低声道：“你是过来和谈的，你干么要杀一个无关紧要的奴才？”
李墨忽然凝视着她，道：“当初，你便是利用他，将做了手脚的药供给施柔吧？”
虞云荻一下子愣住了，她虽然知道，李墨迟早会查出有关元朔皇帝之死的真相，但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有想到，会查的这样细。她本来以为，就算有人得知是清竹在药里做了手脚又如何？反正又不关她的事。
看来她的如意算盘是落空了，在她愣神之机，李墨道：“你我的事，以后再说。我杀清竹，不过是为了救蒋心月。”
“救她？”虞云荻更加不明白。
就在这时候，一直缩在笼子里尖叫的蒋心月，惨叫的声音更加怪异起来，其中夹杂着“呵呵”如同傻笑或者是喘气的声音，虞云荻转过身，便见蒋心月身体扭屈，整个人攀在笼子上，面容挣拧，甚至用牙齿咬着铁笼，那咯吱咯吱的声音令人混身发毛。
她的眼神亦是散乱，如同疯狂，看起来竟像是笑，又像是哭，嘴里杂乱的声音渐渐地只听出三个字，“墨哥哥——墨哥哥——”
之后她又掉入笼子，在里头像某种受伤的小兽般，痛苦翻滚。
翻滚的时候看到了清竹的手，便将清竹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里，“清竹，给我芙蓉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