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对策(1 / 1)

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帝后二人走后不到一刻,颜芳殿中又乱做了一团,宫女们为难不说,医女们也无可奈何。

李华容又遇上了一个难题。

“公主,您就听大人的话吧,奴婢在一旁陪着您,您只需咬个牙忍一忍,就什么都过去了,千万别拿您自个儿的身子不当回事啊!”阿语自李华容开始看诊时,就一直从旁守着,此时红着鼻头,苦苦哀求。

五米开外只有李华容和阿语两人,沈妙清不允许看诊时还有其他多余的人,内医院的医女们就只能退在外室等候差遣。

不仅是阿语,李华容也面有难色,叹道:“公主,您的疮口如今已是脓成,下官只是将迂腐之处除去便可,若是有些疼,当如阿语姑娘说的,忍一忍便过去了,千万不能延误了救治的时机。”

床榻上,沈妙清一袭牙白里衣,青丝垂落未绾髻,却也是提前进行过简单梳理的,简衣加身,给人一种不似往常那般惊艳的柔美,却也可谓一肌妙肤,弱骨纤形。

对着李华容的是她的侧脸,肌肤浓淡适宜,几日的郁色令其少了一些光泽,也多了一丝异常的红润。待李华容话说完,她才面无表情地转头正视,双目有些混沌,又带着一点锐利,而另外半张骇人的脸因此也展露在两人的眼前。

此刻她那半张脸全然是变了形的!

两道划痕至今未退,非但没有愈合,还越渐鲜红。在伤痕附近,蓦然隆起比栗米还要大一些的脓头,且脓头周围红肿面积达一寸许,发肿处根深坚硬,状如钉丁,几乎快要遍布了她受过伤的那一半面庞。

不看还好,乍一看昔日貌美如花的沈妙清变成了这副模样,阿语的鼻头立马一热,泪水禁不住涌了上来,在眼眶中打转,竭力忍着才没有扭过头去。

“公主,您就听奴婢一次吧,已经耽误了两日,再也不能搁着了,若不然……若不然就……”她只觉得自己喉咙发紧,像是含着一口滚烫的热水,接着李华容的哽咽道。

想起李医官先前所说,沈妙清的病实际上十分危急,阿语焦急不已。

“本宫如真生生挨了这一刀,本宫的脸面才是彻底毁尽,请李大人想想别的法子,若要本宫将脸割破,还不如叫本宫去死来得干脆。”沈妙清眼中有着强烈的执拗,沉着脸。

“公主——”阿语面露慌乱,扯着嗓子喊道。

“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情再也别提!”沈妙清骤然将阿语的呼喊打断。

李华容没了办法,道:“既然如此,下官只好再去寻求他法,只是公主的状况委实不好,其实若是割去腐肉,伤口还是有恢复如初的可能,在此之前公主若想通了,便再传下官前来即可。”

“李医官你也说了,只是有可能,并非是绝对。”沈妙清板着转过头直视床尾,再也不去看身边的两人。

此话一出,李华容算是彻底没辙,转而嘱咐了阿语好生为沈妙清退烧,之后再带着外室的一干医女回了内医院。

当她把沈妙清的意思传达给几个内医官时,立刻就引起了大家的反对。

“荒唐!长莲公主患的可是疔疮,她不知晓自己的身子状况也就罢了,李医官你作为医者还不清楚?!此种情形之下岂能由着公主自行胡来!”叶文清遽然拍案,怒目而视道。

李华容心中苦涩,现如今她人都回了内医院,就算是受了责备,也无法为自己辩解,可是人家是主子,她只是医官,主子不肯,她难道还能逼着人家割肉?

“叶大人,你这话说的未免有失偏颇。”沈培英不赞同道:“正是因为李医官是医者,才更是忧心病患而提出去脓之法,只是公主金枝玉叶娇贵非常,在其面上下刀,即便是寻常女子都不会肯,何况是公主殿下。本官知道叶大人担心公主的病日渐严重,不过这个关口上,就是责怪叶医官又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现在公主不肯割去脓腐,我等还是另寻良策罢。”

院使蒋兆丰点点头:“沈医官说的对,还是快想想治病之法才是,不是彼此苛责的时候。”

叶文清冷哼一声,把头撇到了一边。

李华容见大家都严肃以待,也不再计较,于是把沈妙清的症状再详细地说给三人听。

“本病常以火毒为患,病因无非为二,公主面部划伤,毒邪蕴蒸肌肤,以致经络阻塞气血凝滞,气不通则肿,血不通则痛,毒邪炽盛,与正气相搏,因此伴随恶寒发热,本官以为当用五味消毒饮,加蟾蜍丸三粒。”沈培英沉思了片刻,正色道。

“沈大人说的虽有理,可是李医官也说了,公主疔肿已经增大,且还出现了脓头,热毒内结伴发口渴,已是耗伤津液,清热解毒按理也不错,但该以泻火解毒为先,用黄连解毒汤才是。”叶文清马上接口。

蒋兆丰还在沉思。

李华容不比叶文清和沈培英更加拿手此病,也只能在一旁听两个人争论,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抉择才好,仔细思考了一下沈妙清的病情,斟酌了一番才道:“二位大人所言俱有道理,下官豁然开朗,处方看来已不是最棘手的,那泛脓处应当如何处理,还望大人们给个明示。”

这话出来,在坐诸位顿时束手无策。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公主决意不允,不如请示圣上,陛下让咱们如何,咱们便如何来办罢。”蒋兆丰重重一叹。

当承显帝知道了沈妙清拒医,十分头痛,碍于不能亲眼去看她,遂给医官们下了令,报来报去,最为难的帽子还是扣到了内医院的头上。

陛下只管下令,可沈妙清死活不愿,他们根本无从入手,于是救治的事情又是耽搁了一天。

原本很少人知道疔疮是什么,只是各宫的宫女私下常常议论,一传十十传百,短短一两天之内就闹得宫中人心动荡不安,只恨不得离颜芳殿十万八千里之远。

就连在安宁苑大门也不出安胎养身的景嫔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故事。

有宫女议论颜芳殿风水不好,再者就有人扯到了哪儿曾经住的是哪位不受宠的妃嫔,最后越扯越不像话,干脆有人说沈妙清中了邪……

不知道哪个宫女这般大胆,景嫔都听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真是越说越离谱,只是身子不好不幸受了邪毒,哪里有什么风水之说,三人成虎,这话哄小孩子也就罢了,你竟也信了去。”景嫔这段时间身子被养得很好,脸蛋越发莹润,说笑起来看着都亲切可人。

她坐在软榻上,只听着昔竹不找边际的述说着近日的传闻,就摇摇头无奈笑了。

昔竹被她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道:“奴婢也就是重说一边姊妹们的话,哪里是全信了,只觉得长莲公主那么美的人竟患了这种病,难怪颜芳殿总是不让人随便进出,听说公主除了身边的贴身侍女谁也不待见呢。”

景嫔叹了口气道:“那也无非,容颜于一个女子何其重要,别说又是长莲公主那般美貌的,只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

“这倒也是,如此她恐怕十分难熬罢。”昔竹同情道。

“关于公主的事情,出了这个们,你谁也不要说,现下又是最关键的时期,当心祸从口出。”景嫔叮嘱道。

“奴婢知道了,出咱们的院子奴婢一个字都不会乱说的!”昔竹捂着自己的嘴,佯装封口。

“你知道就好。”昔竹跟了景嫔这么久,她还是比较放心的,交代了几句也就就岔开话题:“那些糕点你可都打点好了?”

说到这件事,昔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笑眯眯道:“奴婢做事主子还信不过,庄妃娘娘对主子好,她的事就是主子的事,主子的事就是奴婢的事,奴婢哪能忘记!”

“贫嘴。”景嫔抿唇笑道,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闪烁着熠熠星辉,高兴由而心生。

自上回差点滑了胎之后,她就意识到宁妃对她的笑脸相迎都是故意为之,这件事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起,事情不会总是那么巧合,再说,谁会好好的在自己的宫殿里放置那般诡异的东西,而且事发之后,她就是猜也能猜出对方的居心了。

娘娘之中孕育过子嗣的则是皇后和庄妃,就是因为怀孕后诸多事都没有经验,皇后贵为后宫之主,也不是想见就随便能见的,退而其次,加上有子初这个中间人,她这才和庄妃慢慢熟悉起来,到现在为止关系也越渐融洽。

子初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安宁苑给景嫔看平安脉,今天正是看诊的日子。

她刚在司医房中记录了医案退出来,在拱门处就看见秦怡四处张望不知道看什么,正要过去询问,秦怡已经发现她的身影,双目登时一亮,提着裙子呼啦地就往她所在之处奔来。

子初一愣。

“终于找到你了!”秦怡的语气又重劫后余生的错觉。

“又怎么这么着急?”子初不解。

“医官大人们正着急所有医女,听说长莲公主的病又重了,正让所有医女帮忙想对策呢!”秦怡又惊又喜。

这样的事她还喜得出来?

子初刚要问,秦怡就一把将她拉着跑:“你先跟我走,马上就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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