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续
韦清秋弯下腰解开那人的前襟,招手让秦青峰把药箱搬到近前,开箱取出酒精,将创口清洗消毒,又从一个布包中取出一根银针,串上牛筋线,将那人的刀口缝合,又从箱中取出一个小瓶,在创口处倒上粉末,取出一卷白纱递给秦青峰,示意秦青峰把那人的伤口包起来。
韦清秋也不停留,转身来到后背裹着外套的人跟前,见人已昏迷,伸手解开缠裹的外套,只听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声响起,接着是韦清秋的谩骂喝止声:“嚎什么嚎?又不是要你的命,忍着点。”
可是嚎叫声依旧不止,显是触动伤口疼得从昏迷中醒转,忍无可忍,只见那人背后一道尺余长的刀口,深可见骨,肌肉外翻,鲜血直流。
韦清秋见那个粗鲁之人神情关切,知伤者必是此人的兄弟,心中顿时有气,清洗、缝合、敷药、包扎等动作粗野生硬,存心让伤者多吃苦头,嚎叫之声甚是惨烈,那个粗鲁的汉子敢怒却不敢言,恨恨地咬着嘴唇。
第三个人的伤情却让韦清秋颇费脑筋,韦清秋见其浑身打颤,冷汗直流,嗞牙裂嘴,却并无外伤,又无血迹,显是内伤所致,当下除去伤者衣衫,从头到脚检视一番,只见伤者左小臂和左小腿均有一处红肿淤青,显是打斗中被人震伤,遂伸手揉捏,那人顿时冷汗淋漓,面容扭曲,显是疼痛难忍,却只是大张其口,发不出声音。
韦清秋知是骨折,发不出声音,显是穴道被制,遂全身检视,见其膻中穴、阳陵穴、风市穴处均有针孔般的红点,知是被暗器所伤,当下长出一口气。
那个粗野汉子焦急万分,张口问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还不快治?”
韦清秋橫了一眼,冷冷说到:“你眼睛瞎吗?没看到我在治?再罗噪另请高名。”
那粗野汉子恨恨在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再多说话。
韦清秋施展接骨术,双手在伤者胳膊和小腿红肿处反复拿捏,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方才停手,伤者早已经疼得冷汗顺脸流淌,那粗野汉子忙用汗巾帮着擦拭,韦清秋顿起怜悯之心,动作自然柔和得多。
接完断骨,韦清秋从箱中取出一个圆盘大的吸盘,在伤者的膻中穴、阳陵穴、风市穴处反复磨搓,接连吸出三枚寸长银针,伤者也顿时喊叫出声,身体不再软瘫,挣扎站起,冲韦清秋深鞠一躬,道:“多谢韦掌门救命之恩。”
韦清秋把手一挥,转身说到:“天亮后你们可以走了,一个月后保好,你们今晚就在这大厅里将就一夜吧,灵山的小庙容不下你们这么多佛。”说罢,从箱中拣出几个小瓶放在地上,背起药箱抬步往外走。
尖声尖气的声音忽又响起,道:“韦庄主,怎么说我们也是客人,初次登门,连口水都不给喝吗?”
韦清秋眼望屋顶,冷冷说到:“侯掌门,你地趟刀的功夫很是了得,怎么被人开膛破肚啦?”
尖声尖气的人正是雁荡门掌门人侯天冲,听韦清秋如此说话,顿觉颜面无存,低声说到:“惭愧,惭愧。”声音渐止,显是脸上无光,不好意思再说话。
韦清秋道:“青峰,你给各位打点热水,再备点点心充饥。”说罢,冲众人一抱拳,道:“恕韦某不奉陪了。”说完转身走出客厅去了后院。
陈香兰听到是爷爷陈嵩手下的人,见这些人如此惨状,想必是经过残酷的厮杀打了败仗,顿时忧心如焚,不知道爷爷究竟有没有危险,有心出去探问消息,又怕暴露史一氓行踪,史一氓的伤尚未痊愈,恐遇不测,一时如坐针毡,左右为难。
史一氓低声道:“这些人是你爷爷的手下,想必吴贼又吃了败仗,如果你担心你的爷爷,天亮不妨和他们一起走,你对我的照顾,我铭记在心,他日必有回报。”
陈香兰本就心烦意乱,猛听史一氓如此说话,当即来了小姐脾气,张了几张嘴,却又不敢大声吵闹,连日来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自己一腔热情,就是一块冰也早就融化了,为什么单单史一氓的心象焐不暖的石头一般,她返身躺倒在炕上,气得用被蒙住头,低声哭泣起来。
史一氓知道自己的话说得重了,明知道陈香兰一颗心全在自己身上,自己却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当下也是好生后悔,一言不发,上床躺下,耳朵却在留神外面的动静。
之后一夜无话,两人却谁都没有睡好,眼见窗纸渐白,天色已明,只听会客厅的门“咣当”一声打开,杂乱的脚步声走出庄门,人嚷马嘶之声顿起,间杂着受伤的人上马时的咒骂和埋怨声,马蹄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
史一氓轻轻起身,来到外面,朝霞初露,霞光穿透山顶树林和薄雾洒进院落,暖意融融。
陈香兰也已站在史一氓的身边,脸上犹有泪痕,看着楚楚可怜,神情抑郁。
陈香兰见人都已离去,轻轻问到:“他们都走啦?”
史一氓轻轻“嗯”了一声。
陈香兰转过身来,盯着史一氓的脸,又说道:“你是不是因为我爷爷帮吴三桂做事才不愿意理我?”
史一氓没想到陈香兰会问得这么直接,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索性转过身去,望着迷茫的群山,闭口不作回应。
陈香兰默默收回目光,眼睛望着足尖,幽幽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是这样的,可是,爷爷是爷爷,我是我,我对你的心你难道真的不懂吗?”
史一氓心头一震,他何尝不知道陈香兰的心意,只是他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如果接受了陈香兰这份感情,他不知道以后如何面对陈嵩,如果他真的与陈嵩刀兵相见,非死即伤,陈香兰会帮谁?势必会帮她的爷爷,即使不帮,不也会左右为难吗?到那时,这份感情还会存在和长久吗?
思虑再三,史一氓狠下心肠,说到:“我当然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我与吴三桂势不两立,而你的爷爷又是吴贼的帐前红人,总有刀兵相见之日,到那时,你我将如何面对?况且,你是吴贼的干女儿,我怎么能和仇敌的女儿相好?倘若如此,以后你我将如何面对?还请小姐宽容,是我对不住你,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
陈香兰突然“嘤嘤”哭了起来,这一晚上,她一直在想的也是这个问题,她无法保证到时会帮谁,或许会帮爷爷,毕竟爷爷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血总是浓于水,可是,就此失去自己心爱的人,她又难以割舍,不由芳心大乱,抽噎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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