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离长沙有五百里地,史一氓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直奔到月挂中天,刚好路过一户庄院。
史一氓见马浑身大汗淋漓,脚力已经发软,自己又饥肠漉漉,决定先打个尖,明日早起再走,遂下马来到庄院门前,轻轻敲动门板。
片刻之后,屋内亮起了油灯,灯光向屋门口渐渐靠近,接着“吱呀”一声,屋门推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披着汗衫,手遮油灯走了出来,边走边大声问到:“谁呀?半夜三更敲门。”
史一氓大声说到:“大哥,我急着赶路,错过了时辰,路过此地,想在你家借宿一夜,不知方便否?”
那汉子来到门前,“哗啦”一声抽去门闩,将院门拉开一道缝,伸出油灯凑近史一氓的脸,审视一番,见史一氓面相慈善,不象恶人,这才打开院门,人却堵在门口,道:“家小屋窄,又有妻儿老母,实是不方便,公子另谋住处吧。”说罢,退身要关院门。
史一氓见四野空旷,哪里还有人家,急忙伸手扶住门板,道:“荒郊野外,更深夜静,实再无人家,望大哥发发慈悲,容留小弟歇息一夜,也让我的马歇歇脚力。”
那汉子刚要说话,只听东边房间里传出一个老妇人的声音,道:“望儿,是什么人啊?”
那汉子扭头说到:“娘,是过路的,想借宿,可是,实在不方便,儿正在打发走人呢。”
老妇人道:“过半夜了吧?荒山秃岭的,让他进来吧,出门在外,谁都会遇到难处。”
史一氓急忙高声说到:“谢大娘菩萨心肠留我过夜,我在厢房歇息即可。”
老妇人道:“厢房堆满杂物,岂能委屈客人?进正房来,如若不嫌弃,就在我这老太太的屋里将就一夜,不知客人意下如何?”
那汉子急忙阻止,道:“娘,万万不可,岂能让陌生人与娘同住?儿这就给客人在堂屋搭个床铺,娘快歇息吧。”
老妇人道:“不可慢待了客人,灶间锅里尚有干粮,想必还不曾凉透,让客人吃了再歇息。”
那汉子道:“娘,知道了,您老快睡吧。”
老妇人没再说话,那汉子从外面抱进几块木板,用两只长凳搭住,进屋抱了一床被褥铺在木板上,又从锅内取出干粮放在床板上,说到:“公子请吃点饭,将就一夜,委屈你啦。”
史一氓急忙躬身施礼,道:“大哥宅心仁厚,必有福报,如若不弃,大哥能否坐下聊会?”
那汉子原本对史一氓放心不下,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本就不想睡觉,准备不眨眼看着史一氓,以免全家遭受无枉之灾,见史一氓如此说,不假思索,道:“只怕影响了公子休息,当属不该。”
史一氓笑了笑,道:“大哥多虑了,只是吵扰了大哥和家人的睡眠,小弟我倒是过意不去。”
那汉子一直想套套史一氓的底细,这样心里也安稳,于是说道:“不碍事的,我叫陈望,公子怎么称呼?”
史一氓道:“史一氓。”
陈望问道:“不知史公子以何谋生?从何处来?又将去往何处?”
史一氓没敢说实话,撒了一个谎,道:“小弟来自关外,是一个买卖人,作丝绸生意,到杭州进货,急着返回关外,星夜赶路,不想人困马乏,特来打扰。”
陈望听史一氓的口音属实是关外口音,又见史一氓穿着整齐,仪表不凡,已是深信不疑,道:“兵荒马乱,生意不好作呀。”
史一氓顺嘴胡诌,道:“可不是嘛,上次我运的丝绸险些被官匪抢走,害得我损失了不少银子,对了,大哥,可否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老远不见一户人家?”
陈望道:“这里是紫霞岭,属于恒山一脉,原本住着几家猎户,听说朝廷大兵南下,害怕清兵祸害,都跑南边避难去了。”
史一氓问:“大哥为何不带家小也出去躲避一时呢?”
陈望道:“我娘死活不答应,说清兵也是人,又不是虎狼,不随便吃人,反复嘟囔说,在这等一辈子了,也该等到了,可不能再错过了,也不知道娘在等谁?就是不愿意离开。”
史一氓边吃着干粮边说到:“大娘一辈子就住在这里吗?”
陈望道:“听娘说,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了,快二十年了。”
史一氓问:“你父亲呢?”
陈望道:“娘说我刚出生的时候,爹爹上山采药摔悬崖下死了。”
史一氓心中顿起疑窦,隐隐觉得其中定有缘故,看陈望表情,显然并不知道详情,也就不再多问,胡乱扯了一会儿闲篇,两人都困得不行,胡乱在铺板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史一氓早早起来,见马已吃饱,从包裹中取出五两银子放在床板上,轻轻将马拉到院外,飞身上马,一路向岳阳奔去。
直到华灯初上,月上栏杆,史一氓才来到岳阳城下,见城门尚未关闭,摧马入城,问清楚方位,直奔清兵大营。
岳阳城位于湖南东北部,洞庭湖之滨,依长江,纳三湘四水,江湖交汇,风景秀美,有两千多年历史,自古就是交通要道,素称“湘北门户”。
此时,岳阳城内灯火璀璨,商贾云集,一片热闹繁华之相,大街上人声鼎沸,人头攒动,城门处不时有人三五成群涌入,史一氓不得不牵马慢行。
猛然间,史一氓感觉了异样,街上很多人似乎都经过了乔装改扮,有的戴着大斗笠故意遮住了半张脸,有的身着宽大的外套下面却束着黑色紧身短打,行色匆匆,面色冷峻,眼神飘忽,多向城西慢走,显然不是逛街游玩。
史一氓正自纳闷,却见城门处闪进一挂马车,车前辕上一边插着一面镖旗,镖旗上绣着一只飞龙,上面写着飞龙镖局字样,后面跟着十余辆手推车,车上分别捆绑着两只木头箱子,显得很是笨重,车队进入城门后,折而向西,径直去向西街。
史一氓仔细瞧着推车的人,个个身着短坎肩,黑跑裤,身强体壮,上臂肌肉虬结,显然都是会武之人,却为何作了车夫?飞龙镖局并不是很出名,却为何这趟镖看起来贵重得很?又怎么能雇得起这么剽悍的趟子手?车队又浑不象走镖之相,史一氓心中一动,牵马悄悄尾随其后,直去西街。
西街上商铺林立,客栈饭店居多,是商贾集中的地方,鱼龙混杂,形色不一,生意却是异常火爆。
只见车队停在了悦来客栈的门前,却不见有人出来迎接,车队径直进了客栈,史一氓没有急着离开,陆续又见那些头戴斗笠,内穿短打的人先后进了客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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