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续
史大捺有心想追出去,但一想自己如若双脚离地就算彻底输给五夷客了,若是传将出去,自己的老脸可是颜面无存,倘若输给了武林高手也不怨,偏偏是这种三脚猫功夫的强盗,无论如何他不能轻易挪动双脚,宁可眼睁睁看着五夷客逃走。
王梦烟隐约觉得在哪见过史大捺,左思右想却无头绪,见史大捺武功虽高超绝仑,性情却固执偏激,眼见五夷客逃走,就是脚不离地,心中暗笑,说到:“老爷子,那五个人早跑没影了,你还站着不动啊?”
史大捺“嘿嘿”一笑,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又回身看了看树林之外,略带羞涩地说到:“那我现在迈步就不算我输了是吧?太好了。”表情如孩童一般,说完话向前走了两步,看着静音师太和王梦烟又道:“五夷客徒有虚名,武功平平,不堪一击,你们俩人咋还打不过他们?”
静音师太脸色一红,单手一揖,道:“无量天尊,感谢施主救命之恩,不知如何称呼?滴水之恩,必涌泉相报。”
史大捺赶忙也单手一揖,继而双手乱摇,道:“不要,不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要回报。”接着面容一收,正色道:“老朽史大捺,久居昆仑山,人送外号昆仑刀王。”
静音师太脸现惊讶之色,赶忙说道:“原来是史大侠,有眼不识泰山,难怪武功如此高超,鼎鼎大名,如雷贯耳,幸会幸会。”
史大捺顿时手足无措,他生来最不喜欢别人夸奖,听到别人夸他比骂他还难受,忙道:“过奖了过奖了,太肉麻太肉麻,我走了。”话音未落,史大捺人已上树,如一只猿猴一般在树梢上纵跃,如履平地,瞬间已是人影不见。
静音师太见史大捺已走,回首看着王梦烟,想说什么,嘴张了一张没说,有心抛下王梦烟一个人走,见王梦烟形单影只,孤单无助,终是母子连心,深怕五夷客去而复返,王梦烟再遭不测,于是刻意装作面无表情,漠不关心的样子,问到:“王姑娘一个人吗?这是要去哪里?”
王梦烟看出静音师太想抛下自己独自离开,急忙说到:“去长沙找我的师父,师姑这是要去哪?不想见见我师父吗?”
静音师太知道五夷客并未走远,记挂女儿的安危,决定护送一程,于是说道:“正好我也去长沙,不妨结伴同往,路上也有个照应。”
王梦烟顿时喜笑颜开,道:“太好了,和师姑同行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说着话就要上前挽静音师太的胳膊。
静音师太轻轻躲开,冷言说道:“出家人拉拉扯扯成何提统?走吧。”静音师太说完转身往树林外走去。
静音师太已经铁定心思不和王梦烟相认,自然也不想与王梦烟过于亲昵,否则,很容易让她平复的心再陷入俗世的纷扰当中。
王梦烟是她的亲生骨肉,骨血相融,静音师太不无论如何都是难以割舍,放心不下,但每每想起王梦烟其实也是她一辈子洗刷不掉的耻辱,尽管这不是她和王梦烟的错,但她却真真实实地把这份耻辱留在了王梦烟的身上,见到王梦烟,如同见到当年那不堪回首的一幕,顿时让她的心硬如坚石。
今日王梦烟险些被五夷客糟塌,或许就是冥冥中的报应,这份耻辱曾经压得静音师太喘不过气来,如今,她用了近二十年的苦心修行,总算将这份耻辱消磨掉,岂容自己再去面对?她也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远离和淡忘。
王梦烟虽然觉得静音师太的神情很是奇怪,却也没有多想,提身追上静音师太,两人一起出了树林,翻身上马,顺着大路缓缓而行。
一路上,王梦烟见静音师太不说话,没话找话,问:“师姑,你和我师父是同门,怎么我师父在西域,师姑却在杭州?”
静音师太看了王梦烟一眼,缓缓说到:“我和你师父都是衡山派弟子,修习太乙剑法,只是我比你师父晚了十年。当年师门不幸,为了争夺掌门之位,师祖之间发生了争斗,结果两败俱伤,衡山派也从此没落,你师父也离开了衡山,在去西域之前,你师父是在苏北白马寺镇外的水月庵,后来才去的西域,怎么?你师父没告诉过你这些?”
王梦烟道:“师父只告诉我她老人家在水月庵,后来去了西域,什么原因却是没说,更没说衡山派掌门之争。”
静音师太点了点头,道:“那是衡山派的耻辱,衡山弟子都不想再提,你师父自然也不会和你说,对了,你是衡山弟子?”
王梦烟道:“虽然我从小跟着师父长大,师父却一直拿我当女儿看待,从未和我提起过入派之事,想来我还不是衡山弟子。”
静音师太道:“凡是入派弟子必要经过剃度的,你青丝如瀑,自然不是。”
王梦烟突然想起自己的妈妈曾经住在白马寺镇,而且还留下一个侍女,不由问到:“师姑,听我师父说,我的妈妈当年就在白马寺镇生的我,她还有个侍女住在白马寺镇,可惜我去找没找到,否则,我就找到我的妈妈了。”
王梦烟的表情有些失落和难过,那段痛苦欲绝的往事又历历在目,这让静音师太的心如翻江倒海一般,五味杂陈,但她暗敛心神,默念经咒,总算没有流露出来。
王梦烟见静音师太没有说话,又问到:“师姑,我师父当年为什么要离开白马寺镇?”
静音师太扭头问到:“你师父没和你说起过?”
王梦烟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也没敢问。”
静音师太追问到:“你师父从未和你提起过?”
王梦烟一脸的诧异,静音师太的语气明显有着更丰富的意思,似乎在遮掩什么,又似乎在确认什么,那是什么呢?王梦烟沉思片刻,说到:“没有。”
静音师太道:“你师父没说的事,我自然也不能说,你也不用胡乱猜疑,你师父是个好人。”
王梦烟幽幽道:“当然是好人啦,我知道呀,不是亲妈胜似亲妈,将来就是找到我的妈妈,我也要回去陪师父的。”
静音师太不由自主凝目看着王梦烟,王梦烟极不自然笑了笑,问到:“师姑,怎么这么看着我?我心里没底了,难道我说错话了吗?”
静音师太的嘴角勉强向上扬了扬,一丝苦笑散在嘴角,道:“你说得很好,记住,养母恩情比生母恩情大,你回去陪师父是对的,可是,你总要嫁人的,徜若你留在天山,就没法嫁人,就无法享受作母亲的幸福。”
尽管听到王梦烟亲口说出要回去陪伴静一师太,让静音师太感到欣慰,但想到王梦烟也将和她一样枯守青灯古佛,内心不由一阵酸楚。
王梦烟的脸上顿时一红,神态忸怩,道:“师姑说什么呢?我还没去想这些事。”
可是说完话,王梦烟突然在心里问自己,难道真的没想过吗?难道不是从心里喜欢史一氓吗?难道不是无数次地想过和史一氓生儿育女吗?可是,为什么自己不敢去承认呢?更不敢大大方方表白出来呢?王梦烟越这样想越是极力回避这样的字眼。
静音师太望着白纸一样的王梦烟,油然而生一种爱怜,她知道师姐静一师太并不温情,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更不会和王梦烟讲一些女孩子应该知道的闺中之事,如此单纯洁净的王梦烟反倒让静音师太心存担忧,放心不下。
两人一时谁都没再说话,默默地走出了数里之地,王梦烟问:“师姑,你为什么加入恒山派比我师父晚?”
静音师太没想到王梦烟会突然问起这个,以为王梦烟知道了什么,盯着王梦烟看了一会儿,见王梦烟一脸茫然,知道王梦烟一无所知,顿时不再担心,随口编了一句假话,说到:“我原来是衡山派的俗家弟子,就是不剃度的弟子,自然可以随时还俗,后来,渐渐喜欢上了这份清静和自然,索性就剃度了,这时候,你师父已经剃度十年了。”
王梦烟又问到:“师姑加入的为什么是全真教派?衡山派不好吗?”
静音师太反问到:“你师父没和你说起过衡山剑术的由来吗?”
王梦烟摇了摇头,道:“没有。”
静音师太道:“恒山剑术以太乙剑法为镇山之宝,与武当太极剑法同出一源,是衡山始祖研习全真大法,并从武当太极剑中演化而成,此剑法讲究明剑理,尽剑性,人剑合一,与全真教的道法自然,明心见性,心形合一思想如出一辙,我入了全真教其实并没有背叛衡山派,衡山派修习的正是全真道教。”
王梦烟又问到:“师姑为什么会在杭州?”
静音师太没想到王梦烟又会问起这个,想了一想,斟酌片刻,决定还是撒个谎更容易蒙混过去,她不想让王梦烟知道真相,于是说到:“当年我随师父离开衡山,师父后来落脚在杭州吴山的重阳庵,师父十年前过世,我就一直留在那里了。”
王梦烟忽然陷入了沉思,自言自语道:“要是我妈妈也剃度出家了,还容易寻找,这观那庵的,也有个地方和名字,可是,现在如石沉大海,沓无音信,不知道去哪找,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静音师太闻言,心头顿时热血上涌,险些流出眼泪,她急忙用手揉了揉眼睛,掩饰道:“风大迷了眼睛,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妈妈,她过得会很好。”继而深深自责起来,自己苦苦修行了十几年,以为可以放下尘世中的一切,没想到居然六根如此不净,还是难以脱俗,实属不该,于是,心中反复默念经语,渐渐让自己的心又归于平静和淡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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