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虞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方才目光一亮,吃吃道:“血、血袍老祖穷凶、凶极恶,属下唯恐、恐他惹出什么是、是非,便将他独……自圈禁起来、来了。”
蚩垚实在是忍受不了下属这般愚直蠢笨,却又不敢出言训斥,只能冷着脸道:“带我等去见他。”
酆虞虽然背景惊人,但看似却并非是自恃与酆都大帝沾亲带故,便目中无人,哪怕是直属上司也不加以颜色,出言顶撞的骄横之辈,即使蚩垚的话语颇是不善,依旧是端的好脾气,毕恭毕敬道:“是。”
血袍老祖在阳间横行无忌,使得其时天下生灵涂炭,流血漂橹,尸横遍野,死后被关进地狱也不得安生,饶是阴差管事都要为之头疼,被关入第十六层地狱已经很是了不得了,却还要单独圈禁,可想而知,这老魔魔焰之嚣张,实在是古来罕有。
楚长歌颇觉好笑,同时不由暗叹《天魔策》果然不愧为魔道第一奇书,血袍老祖固然法力精深醇厚,但归根结底也就是“法天象地”之境而已,并没有迈过那一线,虽是超凡入圣,终究还是肉体凡胎,在地狱这种地方并不算如何了得,可却能令地狱管事如此忌惮,甚至单独圈禁,唯恐其惹事生非,不用多说,也知是《天魔策》的功劳。
修炼这魔道第一奇书上面的种种神妙禁术,使得血袍老祖虽然乃法天象地之境,但综合力量想必哪怕是越过那一线的仙人也要望尘莫及,这一点楚长歌毫不怀疑,因为当初他在泰山杀血袍老祖时,通过短暂的交手,就已知道这魔头凶焰滔天,力量堪称通天彻地,也就是他无敌于世,若是换作其时天下任意未成仙、哪怕是成仙之人,也都将会在此獠手下死无葬身之地!
楚长歌有些庆幸,得亏当初临死之际这魔头前来送死,否则没有自己压制,血袍老祖还不愈发肆无忌惮,杀戮无数,兴许最终还能得道飞升,位列仙班,如果真是那样,那可实在是没有天理可言了。
坐上小船,阴差摇撸而行,随着驶入血海渐深,光线也渐渐暗了下来,海面反射出压抑昏暗的殷红色彩,使得眼前都是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颜色,几乎将眼前的一切事物所遮掩,好在船头悬着一盏灯,光芒虽也有些昏黄暗沉,好歹勉强能看清周围数丈之地,不至于让人看不清前路,生出只觉在黑暗中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沉浸其中,永世再难出来的莫名感觉。
这血海中的血液是鲜艳的红色,但确确实实就是魔血,只不过为何不呈现魔血该有的深黑色,这就不得而为人知了。
即便是这里的阴差主事,乃至蚩垚这位整个十八层地狱的管事,也是不得其解。
他曾随口问过十殿阎罗之首的秦广王,却引得秦广王面色大变,出言呵斥他今后绝不可再提及此事,哪怕连想都不要想,他才知血海中的魔血为何是鲜艳红色这等诡异之事,竟然似乎还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楚长歌也渐渐感觉到了这血海的不对劲。
这血海充满着不详与诡异,明明就是魔的血液所汇聚,可偏偏却是鲜红色,而非深黑色,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虽然疑惑,却是没有开口相问一旁的蚩垚和重嚟,这世间有关于魔的事,哪怕是仙界、鬼界,也都属于禁忌,这般冒然相问,对方知不知道是一码事,就算知道,也未必会说。
他的好奇心虽重,却也还没到什么事都非要弄个明白不可的地步,此行而来向血袍老祖查问《天魔策》才是重中之重,别的事现在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坐船驶了许久,前面阴差方才停下摇橹,只见前方深灰色的光芒形成一个圆圈,无数符箓咒文接连闪烁,若隐若现。在圆圈内的血海中,一个阴灵在里面痛苦挣扎,嘶声嚎叫,眼中血芒爆射,想要打破禁制,奈何根本就是无用之功。
酆虞点点头道:“这、这血袍老祖,都过、过了三百年、年了,竟依然这、这般凶悍不、不减。”
三百年了,而这魔头一直都在这血海之中深受着旁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痛苦,如果不得阎罗恩宽赦免,在未来的无尽岁月中,也将是如此,也算是作茧自缚,咎由自取,对曾经被其残忍杀戮的那些生灵们,也算是聊以慰藉。
楚长歌蓦地开口道:“血袍老魔,你还认得我么?”
血海中嚎叫挣扎的血袍老祖突然安静下来,强忍着诡异和不详侵蚀阴魂之身的剧烈痛楚,随即向小船这边望来。
“你是谁?”血袍老祖皱了皱眉,旋即看向一旁的蚩垚和酆虞,眼中的血芒骤然强盛,脸上满是狂怒之意。
见血袍老祖受魔血侵蚀,明明痛苦之极,却能硬生生咬牙硬挺,蚩垚执掌地狱不知多少茫茫岁月,什么硬骨头没见过,就算是仙、魔也见多了,可是像血袍老祖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纵使这是囚犯,生前更是犯下了滔天大罪,蚩垚也不禁生出一丝倾佩之意,不想多加侮辱,可这魔头委实太过气焰嚣狂,终究是抑制不住怒气冷哼说道:“血袍老祖,你若是心生悔意,改过自新,兴许还有脱离此地进入轮回的机会,可惜你仍旧死性不改,凶性顽劣,若是放你入轮回,地府法度何在,天理又何在!”
血袍老祖受不详诡异侵蚀,支撑不久,阴魂之身便渐渐开始颤抖起来,耳听蚩垚训斥,狠狠一拍海水,血浪四溅,怒道:“老夫生来如此,什么法度,什么天理,与我何干!你若有种,就关老夫至天荒地老,老夫若是皱皱眉头,就随你姓。”
蚩垚气笑道:“好!本官就喜欢硬骨头,看来这三百年来没有特意招待过你,你还不知本官的手段!”
血袍老祖冷冷道:“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