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弱水大厅。
前方的世界,豁然开朗。
姜歌来到一个巨大的冰室中。
白雾消失不见,而冰室内空空如也,唯有中心位置上,坐落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石碑。
石碑上,悬浮着由水流组成的四个大字:
“憾甚!憾甚!”
大字下,记载着墓穴主人的生平。
徐天悲,东方海域人士。
生于五百年前。
天意国里一个叫曜日郡的地方。
与大乾不同。
东方海域,天意国势大,天意国治下,有神灵,无祖宗。
世世代代,男男女·女。
一直以全身心的侍奉神灵为荣。
为了神灵,献出一切。
今生受苦,来世福报。
从来如此。
“从来如此,便是对吗?”
“众生不顺神的意思就是执迷不悟,替天行道,让你死路一条。顺了神的意思就是众生自由劫难,坐看世人,看你在劫难逃……”
“你说,对吗?”
十一岁时,徐天悲心中生出这样的疑惑。
可是没人能回答他。
他自己也没办法回答自己。
许多人心里,都有这样的迷茫。
有人溺于人海。
有人天生傲骨。
“世所周知,武魂乃是神赐,可为何只有人有武魂?”
“世所周知,武学乃是神赐,可为何残缺不全?”
十九岁时,徐天悲才接触武道。
他费劲千辛万苦,才拜入一个叫海心阁的小门派。
但有的人,天生就是习武的料。
二十二岁,习武三年,徐天悲成了武师,轰动一方。
二十八岁,徐天悲成了高阶武师,成了海心阁第二高手,成了掌门继承人。
通常,
对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门派而言,这就是毕生的极限了。
但被神所限定的极限。
不是徐天悲的极限。
不满足现状的他,渐渐开始自己研究武学、结界阵法。
他成功了。
徐天悲永远也无法忘记。
当他欢呼雀跃,带着自己研究的心血成果,找到恩师时,老掌门眼中的震惊、恐惧。
然后,他的恩师,亲自到衙门告发了徐天悲。
“是谁在忤逆神的旨意?”
“不准你们学!此乃天意!”
“这是剽窃神的恩赐!”
封锁,打压,毁灭。
徐天悲的心血被付之一炬。
妻儿老小,惨遭屠戮,死不瞑目。
他本人亦遭到了无休止的追杀。
“学海无涯,学无止境。人是人他妈生的,凭什么要人跪着?凭什么不让我进步,毁我心血,夺我志气,与行尸走肉何异?”
“我不服!”
“我反了!”
三十岁,徐天悲开始了追杀与反追杀的对峙生活。
敌人的封锁,敌人的打压,举目无亲的孤苦,十年生死两茫茫。
渐渐地,徐天悲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发现了一个传说!
一个只敬祖宗,不信神灵的宗门!
大禹宗。
有人说大禹宗早就不存在了,亡了。
许多人都这么说。
但徐天悲不这么认为。美女窝
正是在他固执到近乎可笑的坚持下,东方海域中,一个个与众不同的宗门势力形成。
随之而来的,是天意国的疯狂打压。
腥风血雨,腥风血雨,腥风血雨。
越艰难,越硬气。
徐天悲锐意进取,不断革新,在古法的基础上,另起炉灶,开创出一门天阶绝学——
《水相天经》
更凭此,一路高歌猛进,成为金丹大武师、紫丹大武师、赤丹大武师……
武宗。
世谓之,“天悲老人”。
东方海域,五百年前,最实至名归的江湖魁首,武林盟主。
其传奇人生,令人赞叹。
但就徐天悲自身而言,他不慕名利,不贪权势,不畏生死。
终其一生,漫漫求索,只希望找到传说中的大禹宗,找到大禹。
他,一生渴求的,只是一个认同。
一声“道友”。
可惜到死也没实现。
大武师强者,寿有千年,武宗更甚。
这位天悲老人,自然不是正常入灭。
他,是战死的。
只看这遗迹空间的痕迹,弱水传承,结界传承。
姜歌便可以想见,天悲老人在最后的时间里,是何等的遗憾。
遗憾自己的梦想没有达成……
遗憾自己的武学没有圆满……
遗憾,太多太多……
“憾甚!憾甚!”
先是苦笑。
最后声音低至微不可闻,直到完全断绝。
天悲老人,僵坐原地,低垂着头,再无气息。
身死道不消,化作一地心血传承。
“当代大禹姜歌,拜见前辈!”
姜歌来到石碑前,行了一礼。
然后。
直播间还没开启,但姜歌眼前的系统界面,忽然剧烈抖动。
抖动的源头,则是一张灰色请帖。
请帖上,仿佛弥散着永远擦不干净的阴霾,模糊了字迹。
“这是一张被所有人遗忘的请帖,没人知道它通向何方。”
系统道具,遗忘之贴。
此时此刻,仿佛从沉睡中复苏。
一股股黑烟黑雾,从请帖上涌出,铺天盖地,但却没有遮蔽姜歌的视线。
恰恰相反,这些黑烟黑雾,为姜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黑雾里,有江。
江湖上,有船。
“斜风细雨不须归,不归……”沙哑的女声,低吟浅唱。
但黑雾中走出的,却是一个老者。
“嗯?”
姜歌惊讶非常,定睛一看。
那老者坐在一艘破破烂烂的木船上,正在糊纸扎纸船,一艘艘纸船扎好之后,便径直飞落,停靠在水面江边。
江水中,一个个湿漉漉的男女登船,然后纸船便飘向江心,消失在浓雾中。
看起来很是诡异。
而最最诡异的是。
姜歌的脚下,同时也是木船的船底。
两个世界,仿佛镜面,永远平行。
而且。
除了木船、纸船外,黑雾黑江里,还有一艘艘青铜战船。
船壁上破开一个大洞,船桅倒塌。
战船破破烂烂,悬挂的战旗也破破烂烂,千疮百孔。
战船上,是一个个威武雄壮,如同神袛一般的士兵。
他们个个光芒万丈,但是脸色铁青,目光空洞,尽管身上的气息无比恐怖,但分明就是死人!
他们有的断手,有的断脚,有的脑袋少了一半,有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手中兵器更是破烂光秃。
但,他们还在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