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本地人不愿意靠近那座山,远远地指了路,便往后退了回去。
涂山铃便和宋潜并肩往山上走。
涂山铃的耳朵动了动,没有回头,注意力却转到了右边的草丛里。
又走出几步,她忽然出手朝草丛中抓去。
一个长像干瘪,比萝卜长不了多少的小精怪,露出了真身。
人参精。
话本里的人参精长得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
可人参精不长那样,就长得比晒干了的人参稍微饱满一点罢了。
至于他今后会不会变漂亮,那都是说不准的事情。
精怪化形并不一定都是好看的,还有化成了五大三粗模样的,这跟他们接触的环境有关系。
他们化形之前,看到的什么样的人多,他们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基本上化形时差不离就是那样了。
比如说狐狸吧。
所有人都以为狐狸化形一定非常漂亮,却不尽然。
涂山铃曾经遇到过一只小狐狸,这只小狐狸经常被其他狐狸欺负,有一次,他跑到人类的城镇中去,看到彪形大汉收保护费,而其他人敢怒不敢言。
他立刻觉得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他只要长成了那个样子,就没人敢惹他了。
他虽然对这事没有个明确的概念,但潜意识里却那样认为了。
那年涂山愿主持成人礼,给每只小狐狸最真心的祝福后,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彪形大汉。
要不是涂山愿修为高深,当场就会被吓出个好歹来。
一群俊男美女中混进了个这么个奇怪的玩意儿,谁不防备都会被吓一跳的好么。
话说回来,人参精在涂山铃手里吱吱哇哇地叫,还噗噗吐口水。
人参精便在涂山铃的视线中,越来越干瘪了。
噗!
这只人参精蠢萌蠢萌的。
灵药成精,没什么攻击手段,又是大补之物,一般而言,他们都是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
而这只……好像自行修炼出来了什么奇怪的技能,提取自身的水分,变成口水吐出去……
可是灵药就是灵药啊,还是成了精的灵药,药力更强,吐口水的形式虽然恶心了点,但吐出来的确实都是最纯净的药液,还是精怪主动提供的药液,基本不含杂质。
掉地上就太浪费了。
涂山铃毫不客气地拿出玉瓶接着。
人参精:“……”
他紧紧闭上了嘴巴。
涂山铃拎着人参精的脚晃了晃,“嘿,小不点儿,你看没看到过一个女人?”
人参精翻着眼皮看涂山铃,意思是:就算我看见了,我也不告诉你。
涂山铃:“你自个儿待着太危险了,我们带着你啊。”
人参精立刻炸了,“你想用我炼药,你这个黑了心肝的人类,我跟你拼了!”
当他还是个纯真的小人参精时,有个人跟他这么说,他就这么信了,然后差一点就死了,他损失了一只胳膊,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他把自个儿种回土里,过了两三年,那只胳膊才长了出来。
涂山铃:“我不是人类。”
人参精抽了抽鼻子,“骗子!”
明明就是人!
涂山铃稍稍催发灵尾的力量。
人参精立刻脸色大变,“你你你……”
涂山铃:“嘘,出来办事,身份不便,需要隐藏。”
人参精伸出两条胳膊要抱涂山铃的脖子,“都是自己妖,有话好说。你早亮明身份,我早配合了。”
涂山铃把人参精放到自己的肩头。
人参精伸出一只手抓住涂山铃束发的簪子,稳稳坐好,“最近半个月只有一个女人上过山,你们要找的肯定是她,我给你们指路。”
村民不敢上山,除了办丧事没办法了,必须要把人葬进祖坟,得上一趟山,他们平时祭扫都在山下完成,算是有个心意就成了。
山上杂草丛生,都快长荒了。
人参精:“别踩那边,下面有人,唉唉唉,那边也不能踩,你从这儿走……咳咳咳,有点渴,你们有水吗?”
这人参精挺自来熟的啊,刚才还喊打喊杀,这会儿都要上水了。
涂山铃顺手递了水,顺口问:“还有些人类的食物,你要不要吃。”
人参精:“想吃,我之前就想吃,可人类的东西……全部都要钱,我没有钱。”
他可怜巴巴地说完,仰起脑袋咕噜咕噜灌水,等了一会儿,他就跟被发胀了似的,又成了一根新鲜的人参。
他毫不客气地接过点心袋子,美美地吃。
涂山铃给的都是素点心,有五仁馅儿的,有豆沙馅儿的,有莲蓉馅儿的,全是身为植物的人参精可以消化的。
人参精噫了一声,吐出了舌头,“什么味道,怪怪的!”
涂山铃一看,这家伙拿了个五仁的,“你不爱吃就换别的。点心上有字。”
人参精:“……”
不认识字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两个宗族的墓地之间有一片空地,就怕两家的先人相互打扰。
寡妇就躲在空地之上,环境安静得可怕,只有偶尔的乌鸦叫声响起,更让人毛骨悚然。
“啊!”她受惊回头,“你们是人是鬼?”
人参精就骂,“大白天的,你说是人是鬼?”
寡妇:“啊啊啊啊!有妖怪啊!”
人参精:“……”
怎么能骂小可爱是妖怪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妖怪在你们人类口中是个贬义词!
涂山铃:“不用怕,我们是人。”
人参精点头,“对,我们是人。”
涂山铃:“……”
本来一句好好的话,被你重复了一次,忽然就变得不可信了呢!
寡妇吓得扑倒在地上,“别吃我,我的肉是苦的,我是苦命人,肉不好吃的。”
人参精:“呵呵,你想多了,小爷我吃素的。”
寡妇瑟瑟发抖,听到了人参精的话,却有听没有懂。
涂山铃轻轻拍了人参精一下。
人参精闭嘴了。
涂山铃蹲到寡妇面前,“我就问你几句话,问完了就走。”
寡妇艰难地点点头。
涂山铃:“我想问你,你看到那天早上那个女煞的模样了吗?她有什么特征,往哪里逃了?”
那位大嫂子的话太笼统了,也不知道她的消息倒了几次手了,并不十分准确。
寡妇想了想,说:“那个女人长得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