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江陵看不见眼前情境,一下措不及手惊愕失色,一双眼睛更显茫然仓惶,正自无暇应对之际,靳清冽已一头栽倒进了自己胸膛。
靳清冽的身躯此时瘫软无力柔若无骨,在江陵怀中失去了最后一缕自主意识。江陵一惊非小双眉紧皱,惊惶失措之下也不禁乱了心神,手背探上靳清冽的前额,只觉少女滚烫的额头香汗淋漓,面颊更如烈火灼烧一般热可炙手。
“清清!”江陵耳闻靳清冽的喘息之声愈渐衰弱,已能想到或是中毒之兆,再拾起靳清冽的手腕探了脉搏,眉头却不禁更加扭皱一处。靳清冽脉象湍急沉浮无绪,疾迟涣散此起彼伏,实是中了剧毒无疑。情况已是十万火急,靳清冽此时恐怕已是命悬一线,江陵双眉深锁再无他顾,伸手点了靳清冽身前穴道,护住了靳清冽的心脉,以免少女毒性攻心。靳清冽似是发出一声微不足道的嘤咛轻哼,却仍旧是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俯身摸索四周地面,江陵拾起散落地上的一片菱皮,先在手中略微挫试,后又凑于面前以鼻尖仔细触嗅,最终张口将菱皮以舌尖舔舐,心下不禁猛地一沉,暗暗悔恨一声“糟了……”,连忙揽过一旁“熟睡”的婴儿。婴儿当然并非熟睡,婴儿分明已经晕死过去,或许与靳清冽同样已是命在旦夕!
可怜的小家伙,先是被人遗弃林中生死由天,他本已是命运多舛,此时又再无端受到毒性牵连,对于这幼小的生命而言,实在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罂鸺……”江陵横眉怒目勃然变色,双眸之中竟似有了毅然神采。他将手掌抵上了婴儿的华丽襁褓,似是在婴儿背脊之上施用了些许推拿手法,片刻之后,小家伙竟然将方才吃下的菱泥皆尽呕出。江陵也不顾呕吐之物的污秽,伸手摸索抹去了小家伙脸庞的污物。小家伙的啼哭之声又再响起,那是难以欲求的生命征兆的回复。
江陵心下不禁稍有安慰:“幸而你还没有生出牙齿,不能像清清那般肆意咀嚼,口腔未与毒药多做接触,如此反而中毒未深,一时半刻不至毒发,这倒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小家伙虽然看似脱离了险境,可靳清冽依旧处于生死关头,千钧一发之际,江陵先将婴儿置于马车之内,而后自己怀抱靳清冽瘫软的身躯一跃而起飞身上车,使少女的秀体靠于自己肩头不至倾倒。
“清清,坚持住!”江陵只觉靳清冽周身温度愈发升高,皮肤裸露之处滚烫惊人,自己在她身侧也好似烈火焚身一般,汗水更是早已湿透了少女衣衫,江陵甚至能够感到靳清冽额头脖颈滴落于自己身上的滴滴香汗。
“马兄马兄,人命关天,你我定要齐心协力!”江陵摸过马缰紧握手中,强迫自己立定心神,闭目凝思之际无视外界的一切干扰,将全部神思皆尽集中于耳际一点。而后缰绳疾悬快马加鞭,江陵咬紧牙关驱车前行,摒绝杂念耳畔微凛,循着江川河流的奔腾水声夺路而去。
少女依旧不省人事侧首靠在江陵身侧,可在马车颠簸之下,少女口中竟不自觉有温热的暗红液体由唇角淌出。“清清……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要到了。”江陵敏锐的嗅觉又岂会对这刺鼻的血腥弃之不顾,只觉自己一颗心脏似是被一根锋利尖刺猛然戳穿,却不知是因怜悯而生的感触,或是由心痛所致的悸动。江陵此时却早已无暇多想,手中马鞭再加横扫,烈马受了疼痛刺激更加奋力蹬蹄,马车一晃三里开外,向着潺潺流水急速飞驰。
江陵侧耳倾听之际,已有流水之声源源不断涌入耳际,一路纵马疾驰循水声而下,江河奔流终于就在面前滔滔不竭。江陵手臂一扬横缰勒马,马儿一声长嘶之下迅疾收住了狂奔的足蹄,马车于河川改道之处和缓的支流小径戛然而止。
“清清,到了!”江陵一路紧绷的面孔此时似是有了零星的喜色,深锁的愁眉仿佛也有了不为人觉的些许舒展之意。江陵怀抱少女跃下车来,却将平日里寸步不离的贴身竹杖与襁褓之中兀自哭闹的婴儿留于车内。
靳清冽的体温仍然滚烫如火,身形瘫软四肢无力,不省人事知觉全无,唇边先前溢出的暗色血渍已在下颚凝固,但是口中却似仍含有不明性状的黑色污物留待吐出。
岸边并没有人行踪迹,天然道路更多坑洼,碎石满地杂草丛生。江陵眼前无光,足下又是深浅未知,只能步步前探,本就已是一脚深一脚浅,行走之间很是吃力。此时又再加上怀中多了另外一人的附加重量,蹒跚抬足之际更似寸步难行。可他却对足下的颇多阻碍毫无顾忌,依着涓涓细流的清澈音迹行至溪水之滨。
当足下步履突然出乎意料踏空而沉,足尖继而被清冷的流水浸湿的时候,少年的唇角终于挂起了一抹久违的欣喜笑意,江陵知道自己终是与湍湍流水咫尺相隔。缓缓俯身将怀中奄奄一息的少女谨慎安置于水旁,江陵眼色凝重抽去了自己束腰的缎带。简单除去了上身的素色衣衫,少年的皮肤虽是白皙如纸,但背脊之上横七竖八遍布的伤痕却更加豪无遮挡地暴露在外,在清朗的月色洒过,便似犹如苍莽雪山之上的深沟邃壑纵横交错。
而后,面容凛烈毅然决然,少年但行非常之举。
“清清,万不得已,对不起了。”江陵的指端已然触及了靳清冽起伏微弱的胸膛。少年双手沿着少女的衣襟走向顺势而下,指尖游走至腰际交叠尽处之时,少女汗湿的轻衫已被少年全然剖开。
本该玉骨冰肌细腻婀娜的酮体,此时却是肌肉肿胀皮肤血红,遍体奇热犹如火炙。少女垂地的缕缕青丝本已被汗水湿透,此时却又为徐徐而过的清风纷纷扰扰更显凌乱不堪,转瞬之间,靳清冽已是一丝不挂春光乍泄。
十指触碰到靳清冽如火烧火燎般滚烫的赤身**,一霎那间,江陵的心际却有一阵猛烈入侵的怦然跳动席卷而来。然而此时正值燃眉之急,时间绝不容许他有一分一毫的稍作迟疑,江陵抱起少女**的娇躯,快步行入流水之中。
许是心急如焚外物不侵,江陵聚精会神一心一意,只想尽速为靳清冽解去体内毒性,竟然几乎未能察觉数百米外已有异动,一艘气势恢宏的华丽船只正自沿江疾行,逆流而上悄然驶近。
溪水连绵清流见底,冰凉彻骨醒人心神。然而少女炙热若火的躯体有着不似常人的高温,竟然已经足够温暖了四周叮鸣的溪流,江陵已能感到自周身而过的溪水的温度接连升高。江河不止流水不断,奔流不绝的水源只顾任劳任怨,终于在坚持不懈的流淌冲刷间逐渐降低了少女居高不下的体温。
江陵喜上眉梢,与靳清冽同坐溪底,两只手掌抵上了靳清冽光滑湿润的背脊。体温渐低毒性渐隐,对中毒躯体的损耗亦在最小范围,此刻正是将少女体内毒性逼出体外的绝佳良机。体内真气自丹田徐缓上行运至大臂,再一使力之下真气便由前臂行至了掌心,江陵额上亦自溢出滴滴青汗,却是已经动了不小内力。
或许没人能够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之际,江陵绝不会妄动内力。这是他又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法不传六耳,江陵缄口如瓶,他的身上还隐藏着更多秘密。一个肚里心里皆是秘密的人,一个一举一动疑云密布的人,为了保守这些秘密,为了达成某种目的,便要拑口禁语,便要甘之如饴,总而言之,一个有秘密的人,活着总是不太容易的。
犹是因为每况愈下的残破躯体,奇经八脉更是自幼损伤严重,一旦妄用五成以上功力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五脏六腑皆受牵连。江陵自幼因为体质所限,只因经脉受损严重,每次内力齐聚不久便自散去,纵使悟性超群却也无法修习最为高深的内功心法,所以只有百倍努力愿为细水长流。江陵深知自己真气涣散内力不聚,为了支撑虚弱身体日常行动已是皆有消损,因而平时总是轻身缓行不尚武力。
然而此时此刻,江陵却是毫不犹豫将体内涣散四处的真气强行聚集,一并贯注双手掌心,从掌心流出的气流如一股清泉涌动势态温和,不急不缓源源不断流入靳清冽的体内。少女一动不动的瘫软身躯不经拒绝,对这股来自外界的异己力量毫无抵抗地全盘接受,但是外在情况此时却似乎仍旧不容乐观,实在是尚未看出有丝毫起色。
少女的玲珑躯体不起涟漪,沉静安稳坐于溪底,任由清冷的溪水恬静穿流周身,只有低吟般的如丝轻喘似是随着澈水明风远流天际。乌黑亮洁的缕缕青丝萦绕身侧,些许挂着淋漓的水珠贴于胸前,些许随着闲宁的晚风浮于溪面,在光后的月色下泛着皎白的珠光。
落花已作风前舞,流水依旧只东去。清逸潇洒的少年袒胸露怀衣不蔽体,楚楚动人的少女身无寸缕玉体横陈。手掌游移触及少女肌理细腻的寸寸背脊,在二人肌体相贴的对比之下,少年略显粗糙的手指却又好似有些煞了风景。此时若有好事之人此间经过,定会大为感叹不已,这溪流不单连亘不断源远流长,更有一淌而过的活色生香尽揽眼底,冶艳画面实在世间难寻。
不经意间,少女的酥胸愈见起伏,鼻尖亦似有了强烈的呼吸,周身印染的赤红浮肿逐渐消散,少女此时已然重新拥有了温香软玉般的细嫩躯体,手臂背脊竟似逐渐恢复了如玉石般光滑润泽的雪白柔肌。
靳清冽呕出一口混杂着不明黑物的粘稠污血,一声轻嘤重心不稳,身子后倾跌入江陵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