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归看着诊断通知单,听着医生说的“时日不多,多陪陪老人”的话,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他自嘲地想,得找算命地给自己卜一卦,说不定他跟杨伊曼一样,也是“天煞孤星”。
他想要留住的人,最后都要走,现在……轮到赵奶奶了?
他有多久没流过眼泪了?
有什么可哭的,他都这么大了。
赵奶奶这个岁数也算得上长寿了。
可无论他怎么开解自己,都止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医生颇为动容,递了几张面巾纸给他。
赵奶奶思乡心切,在医院没住几天,刚能下床,就不顾劝阻,坚持坐飞机回瀚唐国。
病情本就未稳定,长时间旅途奔波劳累,赵奶奶刚下飞机就被送到了海东市的医院急救。
金老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也从楚中市飞过来探望。
顾念归一见到他就想问问杨伊曼的情形,但金老看着插满管子的赵奶奶,紧紧捂着胸口,不一会儿,也被送去急救了。
顾念归回到赵奶奶的病房,却发现赵铭岳和他老婆都在,他在被发现之前他又退了出去,在医院晃荡了一会,又去了金老那里。
金老是老毛病了,问题不大,谨慎起见,医生还是让他住院调养几天。
顾念归在金老的病房呆了一下午。
金老身份不一般,这间病房异常热闹,一波又一波的政商界显贵闻讯而来。
他有些尴尬,想退出去,金老却让他等等,说有事跟他说。
顾念归直觉金老要说的事跟杨伊曼有关,便留下来应付这些贵客。
金老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向前来探望的名流们介绍顾念归,说他是朋友家的晚辈,夸他一表人才,是海归硕士、天才少年。
顾念归开始还会脸红,到下午的时候已经适应了,热络地跟这些在海东市乃至瀚唐国都举足轻重的人握手交谈,交换名片。
顾念归本就打算回国创业,金老的这些人脉无疑对他以后的事业助力很大,虽只是一面之缘,泛泛之交,但有一就有二,利用的好未来创业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金老的表现怎么看都像是有意栽培他,为他铺路。
可为什么呢?
他跟金老,算上十年前,也不过只见了两次面而已。
晚上九点,病房要关门禁,那些访客才陆续告别散去。
金老神情疲惫,没有废话,直接写了个地址和电话,让顾念归去找杨伊曼,带她回来。
顾念归深吸一口气,接过纸条,连告别都忘记了,转身出了病房。
路过拐角的一块玻璃,他才从里面的倒影里发觉自己居然在同手同脚地走路。
不怪他失态,一想到终于可以再次见到杨伊曼,他就兴奋得不能自已。
顾念归走到窗口信号最好的地方,调匀呼吸,拨出那串号码。
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正在拨出,屏住了呼吸,但很快他就失望地长叹一口气,电话里面是机械的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他摊开纸条,在手机地图上搜索了那个地址,随后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如果电话能联系得上,金老一个电话就能把她叫来,何必再让顾念归去找。
金老写的地址,是在楚中市偏远山区的一个村子。
杨伊曼在那里做什么?
这些年她过得好不好?
她……谈恋爱了吗?
这些问题,顾念归在十年里已经想过无数遍。
顾念归临走前去赵奶奶房间,发现赵铭岳他们两口子还在,赵奶奶还没醒。
他给管床护士交代了一句,连夜乘坐红眼航班飞向楚中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