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雪一直没停。
四合院里的积雪堆了老高,家家户户都围着桌子,甚少有人外出。成就了外面第一道新年的美景。
木老去任家吃饭的时候,军绿大衣上染了一层的白色。远远望过去,迎着一头稀疏的白发,终究逃不过丝丝沧桑。
秦文跟在后面一直撑着伞,还是没能抵住风霜。
“您走慢一点…那边不等到你不会开席的…”秦文抱怨,明明年纪那么大了,可就是喜欢乱来,大雪地里恨不得飞起来了。
“心急啊!”木老爷子哈着气,步子仍然越来越快。
秦文知道他急什么,也不知道开口回什么!
“……秦文,你觉得我……”老爷子在任家门口停了下来。
“您的家事我确实不好置喙,但是您是看着先森长大的,他的脾气您还不知道么?”
“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不敢告诉他……”
偶尔吹起的一阵寒风,弄乱了漫天规整的雪花,胡乱的拍打在两人的脸上。
美国gd那边又有动静了。
…………
大家都凑在一起,过个暖和的年。
每个人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暂时放下了一切放不下的。
萧山一直在回避他爸爸的电话,回避与他各种各样直接或间接的接触。
joey不想去追究haan的事情,不想提及股份的事情,不想回家。
任武的心思,木老的心思,无良和亚当的心思,先森和好好的心思……
无论这其中的哪一个,只要有人较真,眼下这样安逸舒心的氛围将荡然无存。
至少等到过完年……所有人都这么想的。
人性里的软糯,对温暖的贪婪显露无遗。
明天就是除夕。
………
接近午后的时候,吴姨早早就煮了一锅黏稠的米浆糊。厨房里的热气腾腾给白色玻璃渡了一层薄薄的雾。
昨夜的雪刚停,木老从早上就开始叨叨了,念着先森赶紧去把对联儿给贴了。
好好端着吴姨递来的浆糊,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先森的后面。
那边说是从来没见过贴对联儿的萧山和joey也急急忙忙的怼在玄关穿鞋…生怕晚一步,就要被先森和好好丢下了。
“先森,你给个电话去无良那呗?”好好胡乱围了围被风吹歪的围巾。
按照道理,得先贴木家的红联!所以好好和先森抱了一大堆的“工具”就先往先森家去了。
先森紧了紧怀里的对联,生怕风再大些,就全部吹跑了:“怎么了?”
“也没什么?”好好总有些不放心,自从那日之后,亚当一个消息都没给过她,电话过去问,也都是经纪人接的。说什么在忙晚上回,结果什么也没有,“那天他两好像闹了,本来以为和往常一样,拌嘴了,就没多问,可是事情好像还挺严重……”笨嘴拙舌的说了半天,好好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先森听懂没有,闪着大眼睛,巴巴地盯着先森瞧。
“如果,你是想问他们怎么了?那应该不用我打电话了。”先森转身挡住好好迎面的风。
“为什么……”
“因为他现在留在你身后啊!”
好好一脸不解的把头转过去,差点儿没吓个半死。
凌无良一身潦倒的站在她的身后。厚厚的眼袋像是几辈子没睡觉了,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黄,拿着瓷碗,整个人有气无力的,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讨饭的。
“要死啊,人吓人,吓死人的!”好好退了一步,差点儿打翻了手上的米浆,拍着胸口直安慰自己。
“我家老爷子让我上吴姨这讨点米浆,回去贴对联儿……”声音低沉到骨子里去了,还夹带着沙哑,听得人毛骨悚然的。
“哦……哦…吴姨在家里,还有很多,你自己去盛……”连好好都丧失了骂他的勇气,生怕再刺的嘲笑。
这边闹的时候,无良已经进了门,从背影看,像个幽灵似的。
“你还要问么?”先森用手肘戳了戳好好,有些……坏意的笑……
“不要!死也不要!”说完才察觉到自己手上的浆糊已经没有热气了,紧吧地推先森快走。
好好用吴姨给的小平铲挑了一坨米浆耷拉在门联儿上,然后仔细地把他们推平推匀。偶尔提醒先森要压好边角。免得等一下贴不结实。
joey少爷托着下巴,在后面指指点点的。一会说这歪了,一会又说那没齐。萧山在一旁兴奋的添油加醋。
先森按了按对联,把它抹平,顺带歪头撇给joey少爷一个白眼。
吓得两个人没了言语。明明三个人中,木先森才是最小的那一个……
好好装腔作势的站在先森的身边,冲两人紧紧拳头咬咬牙。好一个狐假虎威。
气的那边都能听见自己把牙咬碎的声音了。
“瞎啊?看看有没有歪,站在那里当摆设么?”先森见这两个人没了声音,回过头去吼了一句。
萧山小朋友都快被吓哭了,是你不让本宝宝说话的,现在还来怪本宝宝。
joey则是乖乖的听话:“没……没歪……挺好的……”一脸本宝宝心里苦,但本宝宝不说,委屈死你们的表情!
先是大门,然后各个房间门。明明只是贴个对联,硬生生被整出了一场又一场的人间喜怒哀乐。
等木家的全部完工之后,好好他们准备转移战场。
这才发现院儿里人陆陆续续都出来了,端着热气腾腾的米浆糊,拖家带口……
整个四合大院瞬时间热闹了起来,孩子的哭声,大人的笑声,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春晚的倒计时声……每个声音都像是对这喜庆节日的祝福,一声一声响彻云霄……
隔壁家的老大爷见了好好和先森,都是很欣慰的在笑:“好好在帮先森贴对联儿啦…”
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好好扯着嗓子回话儿。
“唉,是的啊!”
“后面两个小伙子是谁啊?怎么没见过啊!长的一表人才的!”
“大爷,这两是我表弟,别看长得人模人样,骨子里皮着呢!”
大爷听了之后,开怀大笑。本来不是什么好笑的东西,只是有了这样的氛围,这样的心情。让人忍不住就是想笑。
那边捂着耳朵到处凑热闹,给贴对联的人家指指点点的两个人自然也没有听到好好在占他们的便宜。先森抿着嘴,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笑出声来。
等任家的春联儿也贴好了,天也慢慢黑了下来。吴姨忙活了一下午折腾了一桌子的“满汉全席”。
木老爷子本来是把先森和萧山给揪了回去的,却不想加上秦文,四个大男人一起吃年夜饭,怎么吃怎么不得劲儿。又莫名其妙地被忽悠去了任家……
入夜之后,雪花又隐隐约约地飘了起来。也不知道谁家抢了先,五颜六色的礼花无拘无束的绽放在黑夜里,肆无忌惮的夺人眼球。
任武很应景,搁下筷子走了过去,轻轻打开窗子。木式的田字窗瞬间被风推了出去,狠狠的撞在墙上。由于任武常年不在家的缘故,任家大多数家具装潢都没有翻修,如今看来倒是陈旧出了年代感。
他把窗底的铁撑支了起来。一阵留着冬柏香气的风呼进来,吹得每个人脸上的红晕熠熠生辉。
礼花绽放的声音也由于再没阻隔,变得更加嘹亮动听。
好好伸手放在脸颊上,想要冰一冰因为酒劲儿残留的余温。却不想一把被先森揽到了怀里去。
“先森……”好好仰起头看他。两手依旧贴着脸颊,使得嘴巴在先森的怀里嘟了起来……
这是这个世界上只有好好能看到的景色,木家那个一世孤寒的小公子,无比温柔。
低垂的眸子,俊挺的鼻梁,还有莞尔流逝的笑容浅窝。
“小心风大,着了凉!”声音轻的像是在歌唱。
让一旁注视着的joey无意间红了脸,赶紧生硬地转过头去,怕凉了自己的心。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木先森。对,他是知道的,知道先森对好好很是宠爱。但是只有亲眼见到之后,才知道,那是爱,不是宠。
“喝口热汤。”萧山在一旁盛了碗银鱼豆腐汤,递到他的面前。
joey瞪他一眼,表示不接受。
萧山正准备强行掰嘴喂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木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突然紧了紧。
任武从窗边走开正好去开门:“谁啊,这么晚!”
好好趴在先森的怀里张嘴:“无良吧!”
这时候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了。
可进来的人却好像不是。
而是穿着正装的一个美国男人。
“i'venotseenyouforyears!aster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