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佳桃目送着老人远去,心中感慨万千。她年纪轻轻,从未想过生死的问题,刚才刘鹏他们表演自杀,大家也都只当是笑话,但是没想到,这在有些人的人生中却成了真实。
秋叶缓缓飘零,原本在楚佳桃眼中是美的,但此时却又显得有些凄凉。原来,心境不同,看到的景物也大相径庭。秋天可以肃杀,也可以凄美,不同人眼中的世界不同,取决于他心的不同。
她咀嚼着手中的汉堡包,觉得自己的生活总是快乐又满足,没什么烦恼,但同时,她又忽然感觉到了生命的无常。
无常发生在别人身上,总是感觉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是往往不能接受的,会觉得太过残忍。这是为什么呢?
楚佳桃沉思着。
要珍惜生命呀。她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回到了乐观的思维上来。她又看了看身旁的萧琦,觉得此时此刻在学长身边,心里感到一丝快乐,还有一种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感觉,总之,这种感觉令她觉得人生美好。她觉得,就这样和学长待在一起,哪怕只有一瞬间,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啊。
不过,楚佳桃不知道,此时萧琦的心正陷入莫名的慌乱。
看到刚才老人孤单的声音,萧琦心里觉得不安。自己远离故乡,离开从小照顾自家的奶奶,心中总归觉得有种愧疚。他和其他人的情况毕竟还是不一样,他总觉应该尽量珍惜和奶奶在一起的时间,因为他心里隐隐清楚,也许别人还能再陪自己的父母二十年的时光,而自己只有奶奶,且时间是未可知的,说不定不会很长。
他总是恐惧那一天的到来,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情绪崩溃,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去面对一切的勇气,也像那个老人的儿子一样,无法面对人生呢?
这是他心底隐藏得最深的恐惧,就在刚刚被莫名激发了出来。这是因为刚刚一段时间,萧琦的心本来就是不安的。
他终于站了起来,拍拍楚佳桃说:“一会儿我可能不能和你演了。”
“学长怎么了?”楚佳桃先是吃了一惊,然而看到他白得像纸一样的脸色,立即问:“刚才我就看到你脸色不好,你身体不舒服吗?”
楚佳桃本能地看向李哲,李哲似乎也刚好注意到这里,小跑过来,一看萧琦的样子,就露出一副明白了然的神情,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还是不行吗?”
萧琦神情痛苦,点了点头。
李哲思忖片刻,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问萧琦:“我这边可能还不能离开,要楚佳桃陪你怎么样?”
萧琦摇摇头,道:“不用,我自己下去就可以。”
楚佳桃立即嚷嚷道:“不不不,让我陪你吧学长!没事儿的!反正你不在我也不能演了!”同时,楚佳桃急切地看向李哲,问道:“学长他到底怎么了?”
李哲看看萧琦,似乎在询问萧琦是否能将秘密透露给楚佳桃,萧琦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李哲又顿了一下,对楚佳桃说:“萧琦他,一直都有恐高症。这次是张建选的地点,本来我也反对来着,但是张建还是坚持……”
话音未落,楚佳桃就拍着胸脯说:“别说了,我理解,我陪学长下山!”接着,楚佳桃用温柔的语气对萧琦说:“学长,就让我陪你下山吧,好吗?”
此时的萧琦,心中产生一种矛盾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很没用,他痛恨自己的无助、脆弱与恐惧,但他觉得很惊奇,这种痛恨在当楚佳桃在身边时仿佛加强了,他发现自己非常不愿意让楚佳桃看到自己这样。他这人其实一贯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别人怎么说自己都可以,每次犯了恐高症,他都不会介意周围人的眼光,但是这一次,他却发现,楚佳桃在身边,他心中的尴尬感直线加成了。另一方面,他又发现自己很渴望得到楚佳桃的陪伴,因为恐高症发作时,他确实变得脆弱,他不想一个人下山。此时的他,发觉自己因楚佳桃的关心感到温暖,竟然开始渴望那种温暖。
这种矛盾交织拉扯着,一时之间,他觉得心里更慌了。
楚佳桃见他神情更加不对,赶忙伸手去扶他。谁想到,萧琦却忽然拨开楚佳桃的手,烦躁不安地说:“不要碰我,走开。”
见此景,李哲觉得有些无奈,实际上大概只有他了解,萧琦有时候像小孩一样,尽管外表看上去成熟冷酷,内心却有个任性的孩子,这也是他为什么人际关系一直搞不好的原因。这个时候楚佳桃是诚心诚意地想要帮助他啊。
于是,李哲劝道:“萧琦,我现在真的走不开。就让楚佳桃陪你吧。好吗?算我求你了。”
这一次,萧琦抬头盯着李哲,眼中似乎有种埋怨,但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反抗。站起身来。低下头,又抬起头,压低嗓音道:“走吧。”
“啊?!!”在李哲的提示下,楚佳桃才发现萧琦是在对自己说话,赶忙反应过来。但她刚接近萧琦,萧琦就伸出手掌,道:“但是你不要扶我,我还没要死呢,我自己能走。”
李哲拍拍楚佳桃的肩膀,在她耳边小声说:“谢谢你了,你别管他,他就这样,但让他一个人下山我还真不放心。我会帮你和张建说一下的,没事儿。”
楚佳桃点点头,对李哲微笑一下,作了一个V的动作。
李哲也对楚佳桃点点头。
就这样,话剧社活动进行到一半,楚佳桃和萧琦二人率先下山了。
目送着二人的身影,李哲默默地想:每个人都有自己心底的恐惧。萧琦,这其实并不丢脸。你的问题,就是一直以来太不接受你自己了。实际上,在你的世界里并没有矛盾,你只要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了啊。你没看到吗?刚才那个老人,不是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就好吗?
卸下心中的负担吧,萧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