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慕涵刚刚走进来的那一刻,楚佳桃才想起来有那么一回事。她曾经见过这个男孩,他的容貌和陈时宇那么像,他和陈时宇是孪生兄弟。
别人看到的,从别人那里听来的,都不如亲眼见到,甚至有时候亲眼见到的也未必真实。楚佳桃在那一刻才忽然领悟到这一点。
看着陈慕涵走进房间,蹲在林语珊床前的样子,楚佳桃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氛围,这种氛围是林语珊和陈时宇在一起时截然不同的,也许,这就是恋人的氛围吧。那一刻,楚佳桃隐约明白,恋人之间的气场,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体育老师特许楚佳桃和林语珊之后再找时间测试一次,因为陈氏双胞胎而引发的误解小插曲就这样落幕了。然而,萧琦那一边的事态却变得焦灼起来。
病房中。
萧琦的奶奶已经渐渐恢复了精神,此时她坐在病床上,萧琦和白璐一左一右陪在窗前。
银发此时显得有些蓬乱,神情也因为疾病而有些疲惫,但整体仍不掩这位老人慈祥中透着刚硬,温和中透着倔强,她脸上的皮肤已经皱纹遍布,耷拉下来,但嘴唇紧闭,看上去是个十分顽强的人。
她的脸上还隐约可见当年萧琦父亲抛下萧琦消失无踪时的一丝怨意,但每当看到自己的独孙时,神情又变得温和,她就在这种怨与爱中矛盾着,似乎这种矛盾也成为一种力量:爱也好,恨也好,或许都能成为人活下来的支持,而最强烈的情感,或许就是爱恨交织。
她的生命中埋藏着太多情感,或许可以说命运待她不公,生养了那样不肖的儿子,但是却也可以说命运待她不薄,因为她有眼前这样一位优秀的孙子。
她与萧琦相依为命,虽说她是萧琦的最大心灵支撑,但反过来说,萧琦其实也是她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牵挂,因而对于这样一位仅有、唯一的亲人,她与萧琦之间存在着一种看不见的张力,一种说不出的紧张。
此时,她神情坚定,身边的白璐低着头,一言不发,萧琦则是不断深吸着气,像是强忍着什么。
“萧琦,你别让奶奶太着急了,就听奶奶的话吧。”白璐见情况不妙,开口劝道。
连萧琦也不知怎么回事,奶奶竟然知道了学校并没有考完试这件事,精神稍微好了一点后,就开始极力要求萧琦回到学校去参加考试。并且萧琦奶奶似乎认定白璐是自己未来的孙媳妇,坚持说自己这边交给白璐没问题。
“可是奶奶,其实白璐也没考完试呢,她最近也要再出国的。”萧琦为了说服奶奶,抛出白璐隐藏的真相。
白璐的脸微微气红了,瞪着萧琦。奶奶正充满疑惑地看向白璐,白璐于是柔声道:“奶奶,不是这样的,我其实已经完成学校要求的论文了,不需要再回去了……”
“你看,怎么样?”萧琦奶奶又转向萧琦,“你快点回去考试,就这么几天,不碍事的。”
所谓“孝顺”二字,一向都是“孝”加上“顺”,大部分时候,萧琦对奶奶说的话是百依百顺的,但眼下他实在进退两难。奶奶从骨子里是想着自己,为自己好,他当然明白,但此时顺着奶奶,会不会酿成终身大错?
“喂,几位,在讨论什么呢?”平日温和又沉稳的李医生来查房了,他笑容可掬地走来,无视周围紧张的气氛,照常对奶奶进行惯例检查。“啊,您不要着急,这两天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静养。”
三人似乎都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李医生抢先开口了:“原则上我是不应该管的,但是眼下病人确实不能再着急了。不如这样,萧琦,你就听你奶奶的话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吧。”李医生说这些话时,似乎也下了很大决心,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关切和同情,他早就把这家人的事情看在眼里,几个人都为了别人的事情争执而忽略了自己,此时,他觉得就算违反纪律,也想帮帮这家人。
“萧琦,相信我,这里就交给我吧。”李医生顿了顿,正色道。
“医生……”萧琦还欲开口。
“相信我吧。”李医生再度诚恳地说。
由于距考试其实还有一段时间,所以萧琦和白璐可以陪着奶奶度过最关键的几天。萧琦根据奶奶的指示,从家里找到存款,一部分还给白璐,一部分雇佣了一名专业护工。在他离开的两天内,由护工密切监视奶奶的情况,再加上李医生的特别关照,也许此时真的可以暂且放心,回学校参加完考试。
但萧琦还有一件事不懂,自己本可以按照原计划瞒天过海,究竟奶奶是怎么知道真实的情况的呢?他隐约或许可以猜到,但他永远也没法确证。
因为那个人只有一脸真切的“迷惑”,满脸真诚的微笑,从她口中没办法问出真实答案。
机场,白璐和萧琦分别走进不同的候机厅。分开前,萧琦叫住了白璐。
“白……白璐……”他直直地站着,看着眼前身材高挑,笑眯眯的美丽女孩。“谢谢你……”这是他能给她的唯一回应,不能,更多了。
但是,女孩上去一步,越过萧琦心中设立的那道线,投入他的怀抱,并在他脸上轻轻一吻:“不用谢,这是我应该的,是我之前欠你的,今后,我会全都弥补回来,好吗?”
白璐看着萧琦的双眸,闪耀着一种对爱情的执着,在她成熟的面容上,竟有着天真的眼神,她微红的双颊,微微抿着的嘴唇,此时足矣令任何男人内心动摇。
是白璐趁萧琦不在的时候将真相告诉萧琦的奶奶,并偷偷找李医生商量,拜托她帮忙。她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对不对,也许因为她的自作主张,会铸成难以挽回的大错,但她太喜欢萧琦了,她不愿看到萧琦苦守奶奶以致留级的事情发生,于是再三思索,寻找到她认为最好的平衡点。
因为眼前的男孩,是她未来,一生,再也不愿意放开的男人。
“白璐,谢谢你……我只能说……谢谢你……”他还是那样轻声说着,语调温柔,却不是白璐想要的答案。他掉转头,走进属于他的候机室,白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男孩慢慢变成男人的影像,而这种蜕变则使得她再也抓不住她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