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会穿过地下通道来站台这边找我……
那个时候,从他的微微喘息,从他的神态中,我明明看到了一种别样的情感……热烈,激动……和他平时的样子都不同。
他对我真的有那种感觉吗……
已经距离两人相会的地铁站好远,楚佳桃神思游荡,满脑子都是刚才那有些戏剧化的场景。
其实她明明有很多话想问。前段时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你怎么消瘦了好多,憔悴了好多?这些话她几乎冲口而出,可是话到嘴边,她又忽然感受到一种落差。其实她和他之间仍旧只能谈一些关于话剧社的事情,这仍旧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至于那些心绪暗涌,都还只是隐藏的波澜。虽然刚才两人的行为似乎透露着什么,但有些话不能说,说了似乎就等于表明某种态度,而那种态度在现在的情况下是不适当的……
对于萧琦来说也同样如此……他本来有那么重要的事要办,却竟然中途停下,特地跑到站台对面……他对自己的行为震惊不已。
那是一种不受大脑控制的,强烈的冲动,仿佛错过了那一秒此生就再也没有机会,有种情绪煽动着萧琦,令他难以平静下来。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他知道自己对白璐,或是任何其他女孩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也同样有问题想问楚佳桃,你和陈时宇是怎么回事?怎么能就在我不在的那个时候,你们就在一起了?你到底喜欢的是谁?
恍恍惚惚间,两人都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萧琦拿出之前抄好地址的纸条,又看了看面前小区的名字,确认无误,这里就是“汇金苑小区”。
根据小区地图又走了一段路,萧琦来到一片中式建筑物前,仔细查看了路标,又曲折地拐了几个弯,萧琦终于找到要找的房子。这是一座独栋的二层小楼,建筑风格是中式的,看起来和周围其他住宅一样,只是门口有一副匾牌,上面写着“曾氏律师事务所”。
萧琦从钱包里翻出了曾律师的名片,同时,他忽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虽然不暗人情世故,但萧琦也隐约知道,眼下找律师帮忙,应当准备一份登门拜访的礼物,不算贿赂,也算一种礼节。可萧琦正因没有这方面的头脑,加上一直为奶奶的事着急,偏就将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再加上刚才遇到楚佳桃,连临时准备都忘记了。现在,只得期待曾律师对这些事并不在意了。
在门口找了一会儿,萧琦才找到门铃。
门开了,迎面而来的是一位身材娇小,但气质精明的女性。
“您好,我是萧琦,之前在电话里和您预约过。”萧琦很慎重地问好。
对方说了声“你好”点一下头。
她的头发盘成高高的发髻,显得一丝不苟。富有设计感的方形黑框眼镜,又稍稍透露出一些时尚前卫感。而干净整洁的西服套装又职业感十足。她侧身让萧琦进来,脸上没有表情。
一进门,两侧都有似乎是供人等待的沙发,但另外有一座茶几,也配有沙发,萧琦不知二者的作用有什么区别。安置得恰到好处的绿植为室内增添了一分自然气息,阳光从窗口照进来,也颇有惬意之感。这些绿植花盆的外表显得十分朴素,但萧琦感觉实际应该价格不菲,精致的雕花在细节处点缀得十分巧妙优雅,显示着它的主人不张扬但高贵的气质。令萧琦意外的是事务所里还有一台电视,也许是用来收看新闻的吧。
不过没时间再东张西望了,曾律师请萧琦在茶几前的沙发就坐,并马上询问他有关资料在哪里。
萧琦赶忙从包里拿出之前在奶奶的口述和自己的整理下写好的资料,递给对方。对方接过后也不多言,推了推眼睛便马上浏览起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萧琦觉得有些紧张,周围太安静,而曾律师到现在又没有半句表示态度的话。她不会不接这件事吧?萧琦不安地揣测。
良久,曾律师放下资料,抬头看着萧琦,上下打量一番,萧琦觉得这位律师的眼神仿佛能透过他的外表,看到他的内心深处,不由得更加紧张。但他毕竟一向沉稳冷静,表面没有将自己的紧张表现出来,也没有回避曾律师的视线。
“你是为了找我特地来广海的?”曾律师端详着眼前的年轻人——看上去和自己女儿的年纪差不多,相貌确实是十分出众,只是神情有些憔悴。从资料中,她已经大致了解了萧琦的家庭背景。如之前给萧琦名片的李医生所说,曾律师——也就是楚佳桃的母亲,在处理房产纠纷的问题上很有经验。虽然萧琦的家庭背景十分特殊,任何人听了,多半会萌生同情之心,但曾智楠毕竟经常面对形形色色有各种问题的委托人,也并非第一次见到像萧琦这般身世的孩子。她一向理性,很难一下子被情感所影响。此时,她需要进一步了解萧琦。
“……是的。”萧琦回答的声音有些低沉,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特意问这个问题,他家不在广海市,这在之前电话预约的时候他曾经说过的,此时再次询问,对方想了解什么呢?
“我看你在资料里对事情的情况写得也比较清楚,那么你想得到怎样的结果呢?”曾智楠眯着眼睛看着对方。
“我……”萧琦有些迟疑,他觉得即使是自己停顿的这个片刻,对付也在用犀利的目光洞悉着自己的内心。希望自己现在住的房产未来过户给自己——这其实并非他本人的心愿,这是奶奶的心愿。可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不想凡事搬出奶奶来,于是便答道:“我希望我和奶奶现在住的房产未来能过户给自己。”
“是你自己的意愿还是你奶奶的意愿?”马上追问。
“……是我自己的。”
“可是这份资料上写着,这里面也有你奶奶的意愿。”曾智楠将材料递回给萧琦。
“我……我不太明白,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吗?”萧琦感觉这个曾律师一直在问一些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
看着眼前满脸疑惑的萧琦,曾智楠隐约看到自己那同样对这种现实事务几乎毫无了解的女儿。可是,他是真的毫不了解,还是在掩饰?她首先需要弄明白这一点。
“年轻人,我就直说了吧,我对你这个案子没什么兴趣。”曾智楠向后一靠,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