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突然提到他呢?”楚佳桃忽然警觉地张大眼睛。
不同于一贯的羞怯、随和,楚佳桃的反应有些强烈。萧琦学长——这是隐藏在她心中的秘密。脑海中时常浮现起他的脸,和陈时宇在一起时,自己一个人时,这总让她觉得有种罪恶感。
见楚佳桃的神情有些不对,林语珊大概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这里也不是深入交谈的理想场所,她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下去:“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随便一提。”林语珊摆摆手。
“回去吗?”林语珊问。
林语珊抛出一句话又收回去,已然勾起了楚佳桃的心念。萧琦,这个名字就像一个魔咒,在她心里筑成一堵墙,在这堵墙的里面,装满了她的幻想。而这幻想终究不是现实,现实和它形成巨大的反差,这幻想时时扰动着楚佳桃,让她总是处于一种焦虑不安的状态。她感觉自己明明很幸福,拥有了很多东西,却不能感到满足……内心追逐的,总是那个虚无缥缈的幻想,无法握紧当下拥有的东西。
这让她感到非常寂寞,即使是现在和朋友在一起,这种寂寞仍旧笼罩着她,她觉得自己像走在弥漫大雾的迷宫中一样,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出口。
“语珊,我们回学校后再说吧。”楚佳桃拉住林语珊的手,诚恳地看着她。
“好。不急。”林语珊微笑道。
楚佳桃答应和陈时宇交往是一个意外,是在某些特定时刻,因为一些特定因素促成的,楚佳桃内心深处真正喜欢的人是萧琦,只不过是因为萧琦没办法和楚佳桃在一起,楚佳桃才会选择陈时宇。这是林语珊的看法,从一开始她就这么觉得。只不过,她又隐约觉得楚佳桃对陈时宇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否则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纠结。她的心还在摇摆不定,只是自己没办法忍受这种摇摆不定的状态罢了。
毕竟……我们都还很年轻啊,谁说得清未来呢。林语珊想。
那个时候,林语珊也没想到当自己穿上婚纱的时候,站在她身旁的新郎不是她现在热烈地爱着的男人。通往未来的道路太长,前方会有很多分岔,那个时候,林语珊对未来也有一种隐约的不安,尽管她觉得自己其实很幸福,她不知道这种不安是什么。
吃过早饭,陈时宇送楚佳桃回家,陈慕涵则陪林语珊回学校,两对情侣暂时分道扬镳。几人在那个楚佳桃和萧琦曾经偶然会面的地铁换乘站分别。
楚佳桃觉得这个地铁站总给她一种奇特的熟悉感——一种隐隐的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她和萧琦在这里见面之前,在她和陈时宇经过这里之前,就有什么事曾在这里发生过,又仿佛未来这里会发生什么重要事件。
要入站时,楚佳桃忽然找不到自己的地铁卡了,陈时宇帮她去买票,林语珊则正好要去给自己的卡充值。楚佳桃和陈慕涵在入站口等待。
楚佳桃觉得有点紧张,她感觉自己有点怕陈慕涵。尽管这两天一起去滑雪有过一些相处,但总感觉两人气场不合。如果陈慕涵的气质用魔王来形容,那楚佳桃就是一只小白兔,魔王对小白兔丝毫不感兴趣,小白兔呆在魔王身边就怕得瑟瑟发抖。
此时两人独处,只有一片尴尬的沉默,双方似乎都找不到什么话题。
“你真的要继续和他交往吗?”
一个楚佳桃不熟悉的声音飘入她的耳朵,低沉的,坚定的,她一抬头,才发现是倚在入站口栏杆上的陈慕涵。他慵懒地倚靠着,斜着眼看着楚佳桃。
楚佳桃看了看在售票口积极地给自己买票的陈时宇,低下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很喜欢你。”陈慕涵悠悠地说。
楚佳桃低着头。
“抬起头好吗?”陈慕涵的声音带一点强硬。
“怎么?”楚佳桃抬起头。
“你呢?”陈慕涵冷冷地说,“你对他是怎么想?”
楚佳桃张大眼睛,直视着陈慕涵的脸,但仍旧没有开口。她没法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清楚。
“好啦,别紧张。”陈慕涵的语气忽然温和下来,露出了微笑。
楚佳桃观察着他的表情,疑惑他的神情怎么变化得如此之快。上一秒还冷峻严肃,这一秒则变得十分温和。
“你太紧张了,你知道吗?”陈慕涵的语气像个老师在指导学生。
楚佳桃思忖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回答:“我也不清楚我和陈时宇会不会继续交往,能交往多久,至少现在,我还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但我不太清楚我对他的想法。”
“我不想让他难受。”楚佳桃补充了一句。
“很漂亮的回答。”陈慕涵笑道。
“我是说真的。”楚佳桃努力地说。
“我知道……”陈慕涵的神情又恢复严肃,他认真地看着楚佳桃,“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久的耐心。所以,你得尽快考虑清楚。”
“谢谢,我知道了。”楚佳桃礼貌地答。
“陈时宇是我弟弟,我也不想让他难受。”陈慕涵说这话时,好像还在想着些别的事情,但楚佳桃无从得知。
陈时宇和林语珊回来了,四人进了地铁站,暂时分别。
几天后,广海文化大学正式进入开学季。
上学期期末的成绩单很早就出来了。进入学校官网,输入学生的学号便可查询成绩,原始密码和学号相同——楚佳桃因为一直没有查自己的成绩,所以密码没有修改过。学校里有一位一直很关注她的同学——孟云,查询完自己的成绩后偷偷输入了楚佳桃的学号。
她有点不愿意相信,楚佳桃除了英语课外全部成绩都在95分以上——那个平日里娇生惯养,连基本的生活能力都没有的小女孩,为什么没有整日闲荡游玩,荒废学业?
孟云觉得自己很讨厌楚佳桃,但又总忍不住去关注她。在她眼中,那个女孩从未体验过生活中的辛酸和痛苦,但却总是自寻烦恼。那个女孩整日所烦恼的事情在她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因而每次看到她那一脸委屈娇气的样子,她就莫名冒出一股反感。
自己本来不想读中文系,却为了未来必须努力学习,不管自己在课堂上再怎么和教授对着干,私底下还是要努力准备考试,努力争取更多学分。但那个女孩整天迷迷糊糊,看上去对未来的一切都懵懵懂懂,仿佛从不知人世艰险,社会复杂,却能轻轻松松地取得好成绩……
有时候,这真的很让人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