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时宇已经在“Iwish”许愿池等了一个多小时,脸冻得通红。他开始绕着许愿池跑圈,不停地活动,他实在有些冷,哪怕引得路过的人侧目也无所谓了。
楚佳桃已经迟到了10分钟左右,陈时宇一直没有催促询问,因为他了解楚佳桃的习性——绝不是故意迟到。不是重要的东西没带,就是找不到路了,或是一些总令他没办法生气的原因。他知道楚佳桃并非不考虑他的感受,而是她自己天生如此……
可是,当楚佳桃已经迟到15分钟时,陈时宇的内心开始升起一点焦灼,他开始担心,小桃怎么了?这是在她家小区里,不会遇到什么坏人吧?难道是生病了?摔倒了?
忽又进来一条短信,陈时宇赶忙查看,但来信者却令他意外,不是楚佳桃,而是他那位很久未见的室友。
是萧琦。
“我最近家里又遇到一点儿事,没办法按时回学校了。你们不要为我担心,学校那边我已经请过假了。”
原来是条群发的短信,陈时宇猜测萧琦也发给了“镜儿哥”和“康夫”。不同于上次忽然回家失去联络让大家着急了半天,这次萧琦懂得发短信告诉室友们他的情况……对他而言这也是一种进步吧……陈时宇想。
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萧琦了,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连他的音讯也断了。这个人好像在渐渐远离学校,远离群体……但尽管如此,萧琦在陈时宇心里的影响力还是没有减弱,反而他不在身边越久,陈时宇就越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他从没忘记当时自己向楚佳桃告白时,楚佳桃情急间喊出的话——“可是我喜欢的人是萧琦啊!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啊!为什么会这样呢?”——其实这句话在当时强烈地震撼了他,如果不是他当时又稍微思考了一下,察觉到楚佳桃的内心其实在纠结,而不是简单的拒绝,也许他的那次告白就会以失败告终了。他之后一直都没有再向楚佳桃问起关于萧琦的事,也没再打探她当时冲口而出的那句话的深意,他打算就这样一直对楚佳桃好,对她很好很好,叫她把那些想法忘掉,叫她不再纠结。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努力了一段时间了,情况的发展却不尽如人意……
哥哥几天前直白了当地告诉他,觉得他和楚佳桃两人的关系能继续向顺利发展的希望不大。其理由,陈慕涵也清楚地向他表达了。
“我不否认她对你有一点儿感情……”陈慕涵深思着说,“如果她对你一点儿感情也没有,也就不会和你交往了,这一点,无须否认。”
“所以我不是完全没有希望?”陈时宇试着往好的方面想,“至少她对我不是一点儿感情也没有……那以后我……”
“有没有希望,问题不完全在于她,”陈慕涵抬起头,盯着陈时宇的眼睛,“你别忘了,你自己也是这段关系中的一员,你们的地位是平等的,你们同样都对这段关系具有影响力。”
“我承认情侣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平等的,”陈时宇着重强调了“应该”二字,“但很显然我们的关系不是,原因很简单,我喜欢她比她喜欢我多一些,可是……”
“你确定吗?”陈慕涵忽然说。
“我……”陈时宇因为陈慕涵的忽然发问有些愣住,他怎么会忽然又问自己这个问题,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他当然……当然……很确定了。如果他不确定,他为什么要这么努力?这么拼命争取?
“阿宇,你别忘了,就算你觉得你喜欢她多一点,你们的关系仍然是平等的。人们常说在一段感情中,一个人更爱另一个,所以这个人便是被动的一方,另一人占据主动权,这是人们惯常的思维,但是,我觉得这不过是一种假象。”陈慕涵此时说话的神态,像个情感分析大师,又像一位哲人。
但是,陈时宇不得不承认,自己每次都被陈慕涵那种显得有些抽象,有些理论化的分析所吸引,也许他对自己现在的感情太不安了,尽管常常告诉自己一切要自己思考,自己做决定,但仍旧忍不住想听听别人的建议。
“如果是假象,那实际上是什么?”陈时宇追问着。
陈慕涵解释道:“你喜欢她多一点,不过是因为你是追求的一方,实际上,你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一个,你永远别忘了,你也随时都有可能放弃你的追求,你也可能会喜欢上别人。”
“那不太可能吧,我是真的喜欢小桃,我想我不会那么轻易再喜欢别人了。”陈时宇摇摇头,否认道。
“所以我问你,你确定吗?”陈慕涵挑起眉毛,“人性是禁不起考验的,尤其是……当你在这段关系里没有获得你想要的的时候。”陈慕涵的眼光锐利,仿佛看穿了陈时宇的内心。
陈时宇有些慌乱,脸有点发红……没错,自己和小桃在一起只有2个月左右,明明没有太多争吵,却已经让他疲惫不堪,他有种压抑、憋屈的感觉,内心有隐隐的失落,但这些并不构成他要放弃这段感情的理由,他还想努力争取,他想象总有一天小桃会被自己打动,因为自己足够优秀,因为自己对小桃足够好……可是,自己真的那么确定吗?
人性是那么自私吗?仅仅因为自己在一段关系里没有得到想要的,就会放弃这段关系,转而喜欢上别人?陈时宇有些不愿意相信这样的论断。
“我并没有什么东西没有得到啊,我没有得不到我想要的。”陈时宇讲一句话重复了两遍。
“那你为什么要强调呢?”陈慕涵眯起眼睛。
哥哥为什么一定要拆穿自己呢,为什么一定要将自己苦苦掩饰的东西挖掘出来,放到太阳下晒一晒呢……陈时宇觉得自己内心有些隐秘的东西被触动到,忽然觉得很痛苦,他不能确定这痛苦是来自于他和楚佳桃的爱情本身,还是来自于他心中的隐私被挖掘。
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想要而没有得到的呢?
“身体……和心……”陈慕涵慢慢道:“身与心,你全部都很饥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