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佳桃紧握着话筒,用心地听着萧琦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但她越是用心,越是有一种恍惚的感觉,甚至连萧琦说的话的含义都没有理解,只是感受着他的嗓音,聆听着他说话的语调,时而传来的气息声令楚佳桃心一紧,她感受到自己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渴望,仿佛即将破土而出的种子般迫不及待。
想见他……几乎一刻也等不了……好想见到他……
楚佳桃内心呼喊着。
“萧琦学长,你说……最近家里又出了点儿事?严重吗?”楚佳桃询问道。
“……小桃,你不要为我的事担心。”萧琦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这样有些机械地说着。
“可是……”楚佳桃忧虑地说,“你说你不能按时返校……”
“我听你母亲说了,谢谢你为我的事考虑了很多,你和你母亲,我都很感谢。但是,不要再为我的事花更多时间了,我这里没什么大事,自己能处理好……你放心吧。”
“嗯……嗯……”楚佳桃边应着边点头。
每一次和萧琦接触,哪怕只是像现在这样听到他的声音,楚佳桃的内心都渐渐生出一种意识——她喜欢萧琦。这种情绪与日俱增,不因两人物理距离变得遥远而减弱,不因陈时宇对自己的温柔体贴而减少。过去,这种感觉还是朦朦胧胧的,在她胸中像摇曳的烛火,也许风一吹便会熄灭,但是现在,这火苗越来越壮大,楚佳桃发现,风越强,这火烧得反而越烈,她的胸口突突地跳着,有种激动,让她失去理智,有种冲动,让她无法把控自己。
她全情投入在和萧琦的交流中,以至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自己原本要做的事,更没有察觉到周遭的动静,一道目光由远至近,正在慢慢靠近她。
给楚佳桃拨了电话后,萧琦才发现自己其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除了叮嘱她不要为自己的事情着急,好像并无别的可说的,但又似乎其实有许多许多话想要出口……此时,他忽然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再度陷入语塞的状态。从心里掏出数十个句子,却没有一句适合在此时表达,终于,他叹了口气道:“嗯,就这样。以后有机会再联系。”
刚刚燃烧起来的火,一下子又变得疏冷,萧琦这句礼貌而克制的话听起来有些冷冰冰,一下子又将楚佳桃刚刚狂乱起来的心冻结,叫她从狂想中跌落现实,心仿佛坐了一次过山车,强烈的期待一下子落了空。不过……其实她本来就不该有什么期待吧。
“萧琦学长,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学校呢?”楚佳桃追问道。
萧琦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这取决于奶奶的病情,他甚至可能会休学……但奶奶意识清醒后也很可能赶他回学校去,他一定会坚持留下来,但如果奶奶态度特别坚决,他也可能会听从。因此,这是一件说不好的事。
“嗯……小桃,你好好学习,好好参加话剧社的活动,不用管我。”萧琦轻声说,像对一个小女孩。
“好……学长,谢谢你给我打一个电话告诉我这些,你也不用担心我……”楚佳桃发自内心地说,她其实到现在也没有特别搞懂萧琦为什么给她打这样一个电话,之前那条短信已经把事情交代得很清楚,电话里他什么也没说,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并无太多实际意义的对话,似乎在这些句子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一些两人一直压抑着,没有说出口的话。
此时,楚佳桃的家中,温暖的房间里飘荡着幽幽茶香,曾智楠和秦姨相对而坐,两人正在倾心交谈。
“秦姨,我平时总是很忙,好久都没有机会和你好好聊聊。”曾智楠轻抿了一口茶,便将茶杯放置桌上,微笑道。
“你一直都很努力,能有今天的成绩很不容易。”秦姨恳切地说,“小曾,我还记得我刚来你家时,那时的你比现在更一心扑在工作上,但是生活上的事却一塌糊涂。小桃和那时候的你真的有点儿像呢。”
曾智楠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时多亏了你来,帮我了大忙。小桃那时那么小,我又要工作,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度过那段日子。说真的,我当时可是很忐忑呢,当时对我来说,今后要和一个陌生人住在一起,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如果这个人不可靠怎么办?当时很担心,可是见到你后,我就忽然放下心来了,当时我就有一种感觉……嗯……感觉……”曾智楠搜索着词汇。
“感觉像遇到了救星!”曾智楠终于想到了准确的字眼,用拳头轻锤了一下手心,笑道。
“哪有那么夸张!”秦姨也笑了,随手为曾智楠的杯子里添了些茶。
“那个时候,我最不喜欢做家务了,一想到要做家务头就特别大,一想到要做菜恨不得赶快逃跑。可是离婚以后我一个人要照顾这个家,结果要做更多家务……那个时候,一直想要独立,可还是靠前夫才能住在这座房子里,才能开自己的事务所……有时候想起来,觉得真是讽刺。”曾智楠苦笑着摇摇头。
“所以秦姨,我真的很感谢你……”曾智楠抬起头,诚挚地望着秦姨,拉起了她的手。比起曾智楠纤细修长的手,秦姨的手要粗大许多,显示着两人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与生活背景,但此时曾智楠像对待姐姐一样对秦姨尊重又亲热。
“小曾,你这是说什么呢!能遇到像你这样的人家是我的福气……”秦姨赶忙说,“我当时哪想过能在你这样的家庭里工作呢。多亏了你,否则不知道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秦姨比曾智楠年长7岁,她来自一个贫困的村庄,她的丈夫是一名矿工,两人育有两子。一次矿井下作业发生事故,秦姨的丈夫虽被营救出来,免于一死,但精神上受了刺激,为了排遣内心的痛苦,依赖上酒精和赌博,整日喝得酩酊大醉,时常喝醉后随意在外面某处躺倒,被公安局带走,要不就寻衅滋事,却常常被人打得一身是伤。秦姨每每去公安局接他,或是带他去医院治伤。他不喝酒时,便要和人赌博,运气好时能赚一两笔,但大部分时候是全盘输光。输光后又要喝酒,喝酒后还要向秦姨要钱。而秦姨的大儿子读完初中后便辍学打工,却因一次车祸造成一条腿永久残疾,之后便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唯有秦姨的小儿子是她心中的希望,秦姨拼了命的赚钱,除了供养丈夫和大儿子,还要努力支付小儿子的学费,希望有朝一日小儿子能学业有成,扬眉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