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脸色一变,身旁的裴小宛就知道肯定是说了些不好的事情,耳朵也凑了过去一起听,他索性开了免提。
“警察怎么说?”
“局长是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是一个拾荒的老人发现的,腹部中了好多刀。肠子都出来了,血淋淋的很恐怖,法医已经赶过去了,有最新的情况会告诉我们,boss,我们要不要去警局一趟?”
裴小宛听到小马的形容,脑海里立即出现了莲姐惨死的画面,胃部突然就翻腾了起来,她赶紧冲到厕所里,扶着马桶吐了一通。把刚才吃的全部都吐光了。
“明天再说。”连城匆忙挂了电话,大步走到厕所里。
“怎么样?”他的声音温柔地响起,大掌轻拍她的背,裴小宛继续吐着,连酸液都吐出来了,还是止不住。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能让她好受点。
终于裴小宛停了下来,连城给她打了条热毛巾。仔细地擦拭着她的脸,“都怪我不好,不知道孕妇听了这些会难受,对不起了。”
此刻她难受得脸都青了,也顾不上回答,碎碎念着“水。我要水。”
“好好,我先抱你回床上躺着。”他的长臂绕过她的背和腿,熟练地把她抱了起来,拿起床头的水,仔细地喂着,她一口气喝下了大半杯水,这才稍微好受一点。
他放下水杯,坐在她身边把她抱着,“宛宛,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安心在家养胎好吗?刚才你难受的样子。我看了心疼。”
她把头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感受他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寻回一种专属于他的安全感。良久,她才开口道:“伯父对我照顾信任,我也想帮他找出凶手,不想他死不瞑目。”
“现在安森已经敢明目张胆地杀人了,他到底接下来会怎么做我也还没料到。宛宛。我不能让你涉险。”
“可是……”
“没有可是!”连城难得凶了一回,这个女人,最近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看来是被自己宠坏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不要任性,如果孩子出了什么问题,爸也不会安心的。”他实在是不想再一次经历失去,尤其是这个比他生命还重要的女人,他不知道孑然一身的自己,会不会行尸走肉般度过余生。
裴小宛不再说话,双手环住他精瘦的腰,他说的句句在理,只是她不想做无忧无虑的金丝鸟。余丽何巴。
等了很久也等不到她的回答,连城在想是不是自己太凶了,她也只是关心自己罢了,思虑很久,还是再哄她吧,于是他收敛了刚才的强硬,换上低声细语,“宛宛,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她还是低着头,不理他。
“宛宛?生气了?”
她还是不理他。
连城正苦恼着孕妇的脾气怎么那么大,就感觉到缠在自己腰上的手渐渐松懈了下来,他低头一看,窃笑。原来她早已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樱唇微微张开,睡得很香。
他不禁低头轻轻一吻,把她轻轻平躺在床上,掖好被子,关了房中央的大吊灯,确定她继续睡着,才蹑手蹑脚地到浴室洗澡。
这一夜是他多天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晚,两人紧紧相拥入眠,在梦里也彼此相依。
第二天一早裴小宛就醒了,洗了澡后就开始忙连城的早餐,在偌大的衣柜里给他挑选好今天出门的衣服,然后回到房间,等着男人醒来。
他睡着的样子真是好看啊,那么深邃的双眼,有时那样深情地看着自己,有时又会如修罗般恐怖阴森,小指再轻轻划过他高挺的鼻子,在他的鼻头使坏地点了两下,突然她的手指就被他粗砺的大掌握住,浓密的睫毛一眨动,他醒了。
“每次使坏都被我逮住,笨蛋。”他刚醒来,嗓音沙哑低沉,让她听了心里也痒痒的。
在想什么呢裴小宛!她顿时红了脸。
“哦?我老婆居然脸红了?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他低头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胸膛,眼神若有所指。
她羞得马上抽出手,转身把衣服丢到连城的头上,“胡说八道什么,赶快换衣服。”
“好。”他多想一直过着这种平淡的生活,可是现在还不行,他必须抓紧时间把凶手抓住,把该处理的事全部处理完。
他穿好了衣服,在镜子前检查着,左手娴熟地扣着右手袖子上的袖口。
“我来帮你吧。”她也想做个好妻子来着。
他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衣柜说:“你帮我挑一条领带,帮我戴上吧。”
裴小宛拉开抽屉,发现里面都是清一色的灰色黑色,虽然很符合他霸道果断的个性,但总觉得冷冰冰的。她挑了一条黑色带暗花的领带,转身要给他挂上,连城挡住她的手,试探地问:“等一下,你会打领带吗?”
“……”还真是被他说中了,“谁……谁说我不会了?别小瞧人了。”她边说,两只手灵活地交叉旋转,打起领带来。
“嗯?你会?你给哪个男人打过领带?”本想逗逗她的,没想到又猜中自己的地雷了。
裴小宛不理他,终于打好了,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笑了。“领带有什么难的?我会的事情可多呢。”她自豪地用拇指点了下鼻头,一手叉着腰,很霸气。
连城低头一看,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裴小宛你搞什么,这是红领巾吧?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不都一样嘛!”她跺了下脚,走出房间。
当连城下楼到了饭厅时,看到的裴小宛气鼓鼓地,双手托着腮,硕大的双眼直直地等着他。
笑够了,他还是乖乖地走到裴小宛身边,硬是和她挤在一张凳子上。
“挤什么,那边有的是凳子,走开!”她生气了!气死了!她又没交过男朋友,不会打领带有什么出奇的?
可是连城脸皮够厚啊,双手直接缠上她的腰肢,吻上她的脸颊,“好了别生气了,不就开个玩笑嘛,孕妇可不能动不动就生气啊。”
“哼。”
“好了,女儿跟着你快要学坏了,让你罚我,行了吧?”
“真的?不准反悔。”她顿时一扫阴霾,奸诈地笑了起来。
这时门铃响了,连城看了看手表,知道应该是小马来了。他开了门,小马跟着也进了饭厅。
“boss你们还在吃早餐?那我还是在客厅等着吧。”小马识相,不敢做电灯泡。
连城回到座位上,若无其事地一手牵着裴小宛,一手喝着咖啡,“没事,你说吧。”
“局长说找不到指纹,莲姐的通讯记录也是零,她身上的财物都不见了,表面上看像是抢劫杀人。”
“呵,抢劫杀人?你觉得我会接受这个结果?”
“所以我请他们继续查下去,另外我们也派了自己的人盯住安森。”
“行。”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巴,变了语气问:“下午的事,都办妥了吗?”
小马看了看裴小宛,低头回答,“都办好了。”
“那你先回去,下午早点过来接我们。”
“是。”
裴小宛忍住满腹的疑问,待小马离开后,她才开口问:“下午有什么事吗?”
他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下午……是爸的葬礼,之前没和你说,是怕你操心,你留在家里就行。”
“?!……哦……”
“你在生气吗?”连城意识到她语气不对劲,转头探究地看着她。
她吸了一口气,站起来走到连城身边,他拉着她,自然地拉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连城,虽然我们的订婚搞砸了,但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夫了。”
“?”裴小宛突如其来的表白吓了连城一跳,“怎么了?这么温柔地说这种话,可不像你。”
“我是认真的。”她牵起他的手,摩挲着他掌心的茧子,“我希望我能和你分担,而不是一直被你保护着,只有一个人在扛。”
“保护疼爱心爱的女人,不让她操劳,这是男人的责任。而且我怕……”
“你怕我会情绪不好,影响到孩子,对吗?”她清澈的双眼似乎真的能把他看穿。
连城叹了一口气,“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在意的是你。”
“我想为伯父做点事,尽我的孝心,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她说得那样坚定,他也拿他没办法。
“有的时候我真的怕你突然对我温柔,因为那肯定是有为难我的事要我答应……”他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你要跟去也可以,答应我不要激动,也不要乱跑。安森在暗处,我们只能防着他。”
“好!我答应你。”
裴小宛换上一身黑色的连衣裙,套了一件墨黑的毛呢外套,挽着连城上了车子。一路上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着车外绵绵细雨,马叔的啜泣声回荡在寂静的车厢里,让大家心里有说不出的压抑。
车子最后停在郊外的墓园门口,小马先下了车,撑着伞打开了连城身侧的车门。连城一脚迈出,接过他手中的伞,走到另一头把裴小宛接了下车,二人走到树荫下。连城把伞留给了她,叮嘱了几句,“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过去打点,好了再过来接你。不要乱跑,下着雨呢。”
“好的,你先去忙吧。”她点头答应,连城转身冒雨跑了出去,挤进了远处的人群里。
裴小宛撑着伞,伞是透明的,她抬头看雨滴打在伞上碎裂开的形状,听着“嗒嗒”的雨声,出了神。待她回过神来时,头犯晕了,摇摇晃晃地,站也站不稳,想开口叫连城,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
她闭上双眼,身子失重往下坠,却突然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扶住了。
幸好,没摔着。
“你没事吧?”男人摇晃了下她的身体,询问道。
裴小宛听到有一把陌生的男声在耳边响起,顿时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此时正被一个男人扶着,头还靠在他的臂弯里。
“谢谢你!”她马上反应过来,把他推开,才向他道谢。
他歪着嘴角笑了笑,“我刚好路过而已,不用谢我。”
裴小宛不想和他过多交谈,墓园这种地方可不是该聊天的。
她站了起来,才刚弯下腰,那个男人就抢先一步帮她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
“不用麻烦你了!”她把他的手拨开,尴尬地后退了几步。
男人甩了甩手,也撑着自己的大腿站了起来。“以后恐怕麻烦到我的时候多着呢,我们会再见的。”
她以为自己遇到了神经病,捡起雨伞就逃开了,这时连城走了过来,看她不对劲,便接过雨伞把她拥了过来。“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不舒服?”
“……嗯。”她没打算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毕竟今天他的心情已经够糟糕了,还是不要拿这种小事情来烦他。
“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好。”连城搭着她的肩膀走着,忽然她感觉背后像是有一道锐利的目光,转过头去,刚才那个奇怪的男人站在角落里,一手抄着裤袋,一手向她挥动,像是在和她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