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国国际机场,裴小宛提着一个小包慢慢走出闸口,身旁跟着一个穿制服的男人,他是副机长Don,因为像她怀孕月份这么大的孕妇居然只有自己一个登机,他也就多留意了几眼,下机的时候顺便帮她提了行李。
“谢谢你的帮助,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我上计程车。”
“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你的丈夫呢?”
听到这两个字,心又不由得抽痛了,她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些事,伸出手要接过行李,微笑着说:“谢谢你。”
意识到自己提了让人尴尬的问题,他也感觉不好意思,他掏出口袋的笔,在自己的格子小手绢上飞快地写下一串数字,塞到行李里,“这是我的电话,很高兴认识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找我。”
她礼貌地点点头,在Don的帮助下上了计程车,很快就到了公寓。
这些都是她拜托霍承堔安排的,坐上飞往R国的飞机,在中途转机的时候换乘另外的航班。改变了自己的目的地。她知道连城的手段,要查到她坐什么飞机不难,但当他一股脑地往R国找的时候,她就有更多的时间藏起来。
既然决定了要做的事,就不要留给自己有后悔的机会。
她带着攒下的钱和连城给的那几个月零花钱,就这样来到K国重新开始,住的小公寓和待产的医院是霍承堔负责联系的,这点事她自然不会跟他客气,她不是软柿子,也不是傻撑一口气的人,该要他做的,一件也不能少。
房东太太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拄着拐杖早早地站在门口等着裴小宛,之后就是为她准备好热汤和饭菜,在异国里,裴小宛感到久违的被照顾的温暖。
“孩子,明天我让我儿子陪你去一趟医院吧,我看你肚子这么大,很不方便。”房东太太边给她勺汤边和她说。
“不用了,这样太麻烦了。”
“没事,我儿子休假也是闲着,他有车,这样方便点,就这么说定了。”老太太说一不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回到客厅里捣鼓着什么。
“喏,这是我们家的钥匙,你住二楼,两个空房都留给你和你的宝宝,我和儿子在三楼,床单和生活用品都给你准备好了,要是有什么缺的你就和我说,我们去趟超市。”
“谢谢,太谢谢了。”裴小宛用手擦了擦嘴角的汤,接过钥匙,能遇到这么好的房东,自己真是太走运了。
“吃饱了就回房间休息下吧,行李等我儿子回来了我让他帮你拿上去。”
“这……好的,麻烦你了。”
房东看着裴小宛扶着腰缓缓上楼的样子,心里怜惜得很,不禁叹气摇头。
她的房间被布置得很温馨,床上有三个枕头,应该是细心的房东太太给她准备的,毕竟大着肚子睡觉很辛苦。她拿出手机,把在德市的电话卡给拔了出来,锁在床头柜里。推开窗呼吸了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裴小宛加油,新生活要开始了!
“不好意思,裴小姐,方便开下门吗?”门外传来了房东太太的声音。
“怎么了?”
“我儿子回来了,你看你有什么东西缺的,我让他现在去买。”
她环顾了下四周,似乎还少了一双软拖鞋,自己最近很容易抽筋,“要不我一起去吧。”让陌生人给自己买拖鞋,怪不好意思的。
一番推搡之下,她还是坚持下楼了,客厅正中央站了一个男子,正背对着她,裴小宛正发愁这背影怎么这么眼熟呢,那人忽然转过身来,“妈,好了吗?……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你喊她……妈?”
……
陆纤芸里紧紧揣着那叠照片,修长的手指硬是被卧得发白,沉默了很久,她突然大叫一声,“啊!”一旁的陆梓云马上把她抱住,不断地安慰说:“妹,别怕,有哥哥在呢,别激动别激动。”
可怀中的人依旧是躁动不安,她甚至抓着他的手一口啃了下去。硕大的双眼不断流着泪,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哭泣声,他感觉自己也要跟着妹妹一起崩溃了。“妹,不要这样,振作好吗?”
照片散落一地,模糊的画面里隐约可见一个精瘦的男人在女人身上耕耘着,后面几张里可以看见女人弓起身子把他抱住,看上去很迎合享受的样子。别人或许看不清,但陆纤芸一眼就能认出,照片里的女人就是自己,而那个背对着镜头的男人,虽然看不到脸,但熟悉连城的人都知道,他比照片里的人健壮多了。直到照片的最后两张,女人已经躺回床上,像是睡过去的样子,而男人则下了床走向面向镜头的地方,他身上一丝不挂,脸这次被拍了个正着,是霍承堔!
陆纤芸不相信,怎么会是他!明明一早醒来身边的是连城,这让她坚信不已,自己的第一次是连城的,自己的孩子也是连城的!可是这些照片残酷地浇熄了她所有的希望。
“妹,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我要霍承堔付出十倍的代价!”
“不要!哥!不要!!”她会身败名裂!成为德市所有人的笑柄的。
“可是!”要他怎么吞得下这口气,堂堂七尺男儿,难道妹妹被人欺负了也就算了吗?可是一想到妹妹现在的样子,他真的左右为难。
“哥,答应我好不好!”她的泪痕交错在脸颊上,自从她出生以来,就被捧在手心里,何时这样哭过,何时这样求过。
“……好。”
两兄妹就在房间里坐了好一阵子,谁都不知道出了这个房门该怎么面对之后的事情。良久,她开口了,“哥,我饿了,想吃东西。”
“好,我让玉嫂去准备。”
“嗯。”
陆梓云快步跑到楼下。吩咐玉嫂给妹妹准备吃的,可没多久,就听到连续几下重物跌落的声音,他冲出厨房,看到陆纤芸正躺在楼梯口,额头上擦伤了几处,人已经昏了过去。
“妹妹!”
……
连城出现在R国机场时,已经是距离发现裴小宛离开的20个小时之后了。他出了机场,看着熙熙攘攘的人和车,突然有种天大地大却没有自己的家的感觉。
“喂。”
“boss,R国这边的警察和德市不一样,探不出口风,连氏在这里也只是刚发展,人脉网还没张开,要不,我联系下KL集团?让他们帮帮忙?”
“……好。”换作是平时,他一定会拒绝,无论多大的困难,私人的事他从不让公事上的合作伙伴参与,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求助于别人了。
他讨厌等待,在他的认知里这是弱者的行为,他掏出手机,打开一张找曼曼要来的裴小宛的全身照,照片里的她带着学士帽,应该是毕业那天拍的,阳光正好,她正无忧地笑着。他拿着手机,问了好几个机场的地勤,又在咨询台问了好几次,可是每天机场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大家哪能记住?
徒劳而回,小马那边迟迟没有音讯,他只能找车,从R国机场的周边医院开始找起,那么重视孩子的她,一定会去医院做检查的。
……
裴小宛呆在那里,眼前的房东儿子,不正是在机场帮自己提行李的那位热心机长么?
“真巧。原来我们家的新房客是你啊。”他笑了,古铜色的皮肤,牙齿白的很,笑起来让人感到像日光般温暖。
房东太太这下倒犯迷糊了,Don主动接过裴小宛的手包,长臂搂着房东太太,亲昵地叫,“美丽的唐太太,我们出发吧。”裴小宛失笑,这对母子感情真好啊,她不禁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要是自己的宝宝将来出生了,和自己也能这么亲密吗?
K国和德市不一样,去趟超市也要开上一个小时的车,在车里Don和唐太太天南地北地聊着,偶尔自己搭上几句,一路的气氛都很轻松,让她暂时忘记自己的烦恼。
这里的超市是仓库式的,裴小宛总算是开眼界了,Don一路介绍,一路帮她看商品上的说明,偶尔几个路过的客人,都会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看来是把他们误会成恩爱的夫妻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拨了拨头发,Don感觉自己被她这副娇涩的模样吸引了,正发呆呢,一个手推车刚好向他们滑过来,当他反应过来时,手推车正正地撞到裴小宛的肚子,她痛呼了一声,整个人喘气大气来,“痛……我的孩子……”
这时一个金发的妈妈领着自己的熊小孩跑了过来,连忙道歉,发现撞到了一个孕妇,却牵着自己的孩子飞快地离开了超市。
Don和唐太太来不及追究,因为裴小宛此时已经痛得跌坐在地上,更可怕的是,她的脸逐渐变得苍白。
“儿子,快叫救护车!”老太太被这场面吓坏了。
“不,来不及了!”
他一把把她捞起来,快步跑回车上,待他把人安置好在后座时,唐太太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了,他马上发动车子,直奔最近的医院。
当裴小宛人被医生带走,Don才缓了口气,他一手抱住唐太太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医生们都在,没事的。”唐太太则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很快,一个护士匆忙地跑了出来,“谁是裴小姐的家属?”
“我……我们是。”Don很快冲了过去。
“病人受了撞击。加上惊吓,胎儿很不稳定,现在心率数据很不好,我们医生建议现在就剖腹把孩子拿出来,你们同意吗?”
“什么?”Don一个大男人,根本听不懂,只觉得很危险就是了。
唐太太急了,“可她不是还没到时间生吗?”按她的经验。她应该才七个月左右而已啊。
“是的,但是现在没办法了,再等下去大人也会有事的,现在很多早产的婴儿都很健康,医院会照顾的。”
“这……”
“你们赶快做决定,丈夫来签字吧。”她对着Don命令道。
“丈……丈夫?”他结巴了。
“搞了半天你不是?”
这时唐太太抬了抬肘,示意要他点头,从她第一眼看到裴小宛起,就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我签。”他接过笔,抖着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护士夺过告知书,飞快地回到手术室。
空荡荡的走廊剩下唐太太母子二人,她累得坐了下来,靠在儿子的肩膀上,不知怎的,就回忆起以前的事。
“儿子,你知道吗,我对裴小姐,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她就像年轻时的我,那时我怀着你,坚持和你的酒鬼老爸离婚,一个人来到这里,那时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知道怎么熬到你出生的。所以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要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离乡背井呢?我听她说,她的家,可是隔了四千多公里呢,她苦啊。”
Don默默地替母亲擦着泪,两个人等了很久,终于几个护士和医生出来了。
“医生。”
“医生。怎么样了?”
“孩子已经出生了,现在送去nicu观察着,4磅的男宝宝,各项体征还算及格,你们不用担心。”
“大人呢?”Don问。
“大人体力透支了,现在昏迷着,你们在这里等一下,等大人出来了你们一起和她转病房。”
“谢谢医生。”老太太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妈,太好了,她没事。”
“儿子,我怎么感觉你比真正的丈夫还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