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咱巡检司面前充大爷的人,咱见多了!”那军官冷笑道:“拿下!”
一班兵丁一拥而上,其中一兵丁毫不客气的“蓬蓬”两脚踢在那为首豪客的后腿关节上,喝道:“老实点!跪下!”
豪客双腿一麻,再也站不住了,不由自主的跪下,随即那班兵丁手执麻绳,将这三个人五花大绑起来,此时那三人脸色都变了,只不过脸色变得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动手了,动手了!围观的人皆是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珠的观望,很多人脸上都有兴奋神情,非但没有散开,反倒又围紧些。
“草!这穷乡僻壤的,还有没有一点规矩?”豪客三人中有人骂了句。
尤其是被逼着下跪的那豪客似乎呆住了,愣怔了会,半晌才反应过来,愤怒的嚎叫着说道:“居然敢打人?一班丘八,看老子不把你给整出······”
他发狠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军官过来,也不言语,手中的刀鞘“啪”的一声,重重的击打他的脸颊上,只见这豪客一张嘴,血末纷飞,其中飞出的两颗大牙清晰可见,而这豪客痛嚎起来,再也说不出话来。
打人的那军官冷笑一声,不紧不慢的又把刀鞘里的腰刀抽了出来,刀身三尺有余,刀刃明晃晃的,看着寒气森森。
军官又用这出鞘的腰刀轻轻的拍着这豪客的脸,不屑的道:“打你怎么了?你这等横行跋扈的无法之徒,照着爷以前的脾气,说宰也就宰了,谁敢说爷个不是?”
这锋利的刀锋一直在自己脸上左右晃动,这豪客终于色变,眼皮直跳,他身后的一个同伴叫道:“头儿,这里的官军无法无天,好汉不吃眼前亏哇!”
军官笑道:“你们早点这么识相,不就可以少吃点苦头?亏得现在巡检司条例写的明白,咱老子也不好随意杀人,要是刚才你们有一丁点儿反抗,这会儿你们已经人头落地!”
为首的豪商愤怒的紧盯着这军官,只见眼前这军官满脸狰狞的冷笑,虽然此刻他是在笑着,但是眼睛里流露出的却是森森杀意。顿时这个豪客胆中一寒,俗话说恶人还要恶人磨,这个豪客平日里横行霸道,无恶不作,但碰到比他更不讲理的主,这回却是蔫了。
“师兄威武无敌!”
“草,这三个狗都不理的腌臜货色,敢在师兄面前充大爷?师兄是何等人物?关外鞑子就亲手宰了六个,也就这三个贱坯不知道天高地厚!”
城门前立刻安静,汉家军不仅杀鞑子威名远扬,就是杀起本地作乱官军来也是毫不手软,在乐亭本地人看来,这汉家军个个都是杀星,谁也不敢招惹哇!外地客商来了乐亭后,多少也听说了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军官竟然来自那杀人无数的地方,难怪杀气腾腾的。
面对众多巡检司师弟的奉承,这个军官脸色稍微缓和了点,点头道:“罢了,咱在这里当差也不过是借调,过了年就走,都学着点,论比狠,谁能狠的过咱?论比横,咱更横!”
“那是!那是!师兄英明!”
“师兄,接下来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咱管抓人,又不管审?老规矩,押到地牢去,接下来的事情与咱们无关!”
“得咧!”
“你们敢殴打锦衣卫,这是···这是谋反!”眼看这三人就要被押走,其中一个豪客倒是反应不慢,结结巴巴的喊了出来。
“对,就是谋反!”他这喊出来,另外一个豪客也吆喝起来,听起来似乎理直气壮,可人却是双腿在打颤。
这三人此时威风扫地,眼看要入牢房,这牢房是什么地方?那是“暗无天日”呀,他们对此中道道门清,进去后还想有个好?急眼之下,终于把自己的身份喊了出来。
别看这三人身材粗壮,看着威风凛凛,又有一身“锦衣卫”的皮罩着,但他们平时连打架都没几次,整日里狐假虎威的吓唬人,只知道敲诈勒索。今天一开始卖弄威风就折了风头,遇到眼前这班野蛮的官军,再两把闪亮的钢刀架在脖子上,早就心惊胆战了。
他们吆喝归吆喝,但没有一个人敢反抗,被寒气森森的刀子架在脖子上,那个为首的人认栽了,嘴里含糊不清的更是说道:“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自己人哇!这位爷!你手要稳着点,一动就出血了,你们也别吆喝,咱们商量,有话好商量。”
话说到最后,他居然带了哭腔,身子都在抖,不过那位巡检司兵丁手中的刀劲控制的好,他脖子上居然没有见血。
锦衣卫?他们是锦衣卫?
随着这三人的叫嚷,城门口聚集的那些客商个个脸上发白,看着城门口这些兵丁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们却知道厉害,都说破家县令,灭门知府,但是锦衣卫比他们更凶残百倍,大凡走南闯北的,谁不知道“缇骑”的凶名?
不知道谁叫了声,在外地客商的带头下,围观的人群一哄而散,出城的出城,进城的进城,各自头也不回。
“锦衣卫?难怪看着他们这派头如此眼熟?这班崽子跑到乐亭干什么?在家里威风惯了,出来吃瘪了吧?嘎嘎嘎,该!”城门口,闲人跑光了,华驰书却是一动不动,脸上还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锦衣卫?”那军官脸色也凝重了起来,问道:“搜身,检查!”
随着兵丁们的搜身,一个兵丁在为首豪客怀里摸了出一块圆形的铁牌,那豪客见到城门口鸡飞狗跳的,似乎胆气又壮了起来,扬声说道:“蓟州锦衣卫千户所,百户刘武,特来乐亭缉查办案,天子亲卫,拦阻者形同谋逆,谁敢妄为!”
锦衣卫?城门守卫的巡检司兵丁面面相觑,听着他们好像也是个官家的身份。这也不怪他们,乐亭身处北地一偏僻小县,过来当个知县也都是个冷门差事。
大明锦衣卫除在京师BJ外,在全国各地都驻有分支机构,但就是在外分支也大都是在繁华的省城,或者地理位置重要的镇城地带,所以在整个LT县历来任谁也没有和锦衣卫打过交道。
但巡检司这军官见识却是不同,在汉家军里大力推行学习文化,强调放眼看世界,这个锦衣卫他却是知道的。
“呵呵呵!”军官端详着手中的腰牌,忽然笑了:“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真是的,你们怎么不早说?来来来,都放了,都放了!”
“草!你们给我说话的机会了么?一照面,话不投机直接就是拿下!这么野蛮的官军,也就是这种乡下旮瘩的地方才有!”为首那人肚子里咒骂不已。
但形式比人强,让他在这军官面前再耍横,却是不敢,当下豪客首领赔笑的道:“这位爷!咱可以走了吧?”
“走吧!走吧!请便!”军官也笑着道:“咱们可谓不打不相识,有了这交情,以后可以做朋友嘛!你们要是在乐亭办事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跟咱说!”
“交情?你这是要我命的交情!咱走着瞧!”豪客首领心里发狠,嘴里却是不敢放肆:“好说,好说,这···,这兄弟就走了?”
“走吧!走吧!”军官挥手示意兵丁松绑放行。
“滚去一边,别拦着爷进城的路。”这三个锦衣卫在巡检司兵丁面前不敢放肆,但在面对此刻刚好出城的百姓又威风了起来,到这一步了,他们也没有继续折腾的心气了,嘴里骂骂咧咧的,牵着马进城去了。
没热闹好看了,看着这三人的背影进入了城门,华驰书随即也牵着马入城,那军官看到华驰书,笑道:“哟,这不是华兄么,乡下回来啦?”
“有种!”华驰书嘴里赞着,同时对着军官竖起了右手的大拇指,心里嘀咕道:瞧这军官面不改色的样子,一点没有闯祸后的惶恐,这老爷手下的人马还真******个个带种!
······
“刘头,咱们刚刚丢了场面,这事儿要是传回蓟州去,非得被弟兄们笑掉大牙不可!”在县城内牵马行走的三人中忽然有人开口说话。
“他大爷的!谁知道这乡下的官军这么野蛮?整个儿亡命之徒哇!这样的人,谁来都讨不了好!这份帐,咱记下了,有的是时间和他们慢慢清算!”
“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只要找到他们上官,一声招呼,那军官还不得连滚带爬的跑到咱们面前磕头求饶?”
“光磕头就结了?不让他倾家荡产,人头落地,难解我心头只恨!”另一个随从满脸气愤,同时重重的“呸”了一口,吐了一口唾沫表示愤慨。
“喂喂!前面三人给俺站住了!”
一声大喝在他们身后响起,这三人不由大怒:今儿真是流年不利,虎落平阳被犬欺哇,是个人都可以在自己面前大呼小叫的吗?
只见一个右手上套着一个红袖章的老头正碎步急急的赶将过来,而街道旁边的行人个个脸色怪异,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们三,外地来的吧?就你们这些外地山炮,真是不懂规矩!俺老张已经注意你们好久了!随地吐痰?罚款银钱一钱!还有哇,不是老张不照顾你们,你们的马儿屁股下怎么没有挂粪兜?如果马儿随地拉屎,照样罚款!”
“我是山炮?罚款?”这三人惊怒交加,看着眼前这老头喋喋不休,两片嘴皮不停的张合,当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人不加思索的抽出腰刀,一下子架在了这老头的脖子上,尖叫道:“我说老头,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找爷罚款?也不打听打听······。”
“哟,在老张面前耍横?在LT县城耍横?”这老头面无惧色,只是冷笑,猛见他拿起了胸前一个竹哨,放到口里大声吹响。
随着竹哨的声响,同时街头那边顿时有了反应,只听到齐刷刷的脚步响起,几个一身大红鸳鸯战袍的兵丁正迅速跑步赶过来,同时旁边又围观起了观众,只听到人们一片的幸灾乐祸嘲笑声。
不光如此,该死不死的,三人中一匹马儿“希希希”一阵低鸣,马身挪动着,只见大坨大坨的马屎当街拉下。
人群又哄笑起来,其中一人笑道:“得了,这下人马都得挨罚!”
随着巡城的巡检司人马速速到来,老张得意的笑道:“你们这种山炮,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俺老张见多了去!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哇,眼下你们的马儿当街拉屎,罚款一钱银子,由于你们态度恶劣,罚款加倍!总共罚银四钱,拿来!拿来!”
火速到达的巡检司兵丁轰散了看热闹的人们,都围了上去,看到其中一人当街动了刀子,领头的军官更是脸色不善,只听到那军官冷冷喝道:“胆敢持械抗法?拿下!统统带回巡检司审问,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又要被“拿下”?“格杀勿论”?看着这班兵丁杀气腾腾,听着这熟悉的强调,三人为首的刘武脸涨成了猪肝色,怒骂道:“陈呆子,你要气死老子不成?不要惹事,不就罚款吗,给!咱给!”
草,在大明,还有锦衣卫被被人罚款的时候?这是什么世道?上哪讲理去?刘武一肚子的气。
“早这么老实,不就没事了!”老张得意的笑道:“现下你们就算交了罚款,还是得去巡检司走一趟,谁让你们亮刀子来着!你也不瞧瞧咱LT县城,哪里不是整洁干净?这清洁环境还要大家一起自觉保持的哇!不然咱环保司就那么点人马,就是累死了,也都是白干!”
听着老张的喋喋不休,刘武苦着脸,四下打量,由于他们一入城就是满怀心事,还真没有注意四面环境。
对于见惯了繁华的他们,这乐亭小县城内实在没什么看头,或许乐亭人眼中繁华的街道在他们眼里就是破败不堪,而且在街道两旁,还有穷苦百姓见缝扎针的搭建窝棚房屋,看起来更是乱,但是有点却是先前忽略了。
那就是整洁,到处无比的干净,一点都看不到普通各地大城里,到处遍布的垃圾!说到垃圾,这三位见多时广,如今的大明,哪怕是京师也是垃圾遍地,污水横流,一到夏天,到处就是蝇虫滋生,臭不可闻,老鼠更是遍地走。
这个LT县城倒也是异数,环境居然打扫的如此整洁?要不说,自己进城后总是感到怪怪的?原因就在此了,刘武此时心中才明白过来。
无奈,刘武只好又使出老招数:“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哇!这位军爷,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
“呸!谁跟你们是自己人?统统带走!”巡逻街道的那巡检司军官不耐烦的挥手道:“就你们这些外地来的山炮,没少给老子惹麻烦!再啰嗦,弟兄们,拳脚伺候!”
看着面前兵丁们的凶神恶煞,刘武再也不敢说什么。
看着这三人被押走,街道旁响起了京片子口音的嘲笑声:“这三位爷,当真以为这里是自家地盘?初来乍到的,谁他娘的不去那巡检司喝茶?来硬的?是更糟糕!”
“就是!就是!早先爷吃亏了,这些后来的也要吃吃苦头才是,不然,爷这心里就不舒服,如今舒坦了!”
“瞧这三人的熊样,长得五大三粗的,人模狗样的,原来也是绣花枕头草包一个,这么不中用?爷以为刚刚还要打起来呢,啧啧,怎么就不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