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见状,心便不由咯噔一沉,有些不好的预感,皱眉问道,“到底怎么了?”
“赵屿……自然不是一个人走的。除了他那些忠心的护卫,他还带走了你舅舅。”耿熙吾本就没想瞒她,她既然问了,他便也不再隐瞒。
“舅舅?”兰溪愕然,又惊又急,“舅舅他怎么会?他早前不是跟你说好……”话一落,她心头一动,剩下的话吞入了腹中,狐疑地打量他片刻,见他此时神色已是恢复如常,并无什么忧心挂虑,便悄悄将悬起的心又慢慢放了回去,和缓了神色问道,“那傅府……”
“已是让禁卫军围了起来。不过你放心,我已是特意交代过,外祖母他们必然不会受苦的。”只是担惊受怕,却是难免的了,不过有傅修耘在,一家,终究还有主心骨,不至于彻底乱了套。而且,在耿熙吾看来,傅家那位老太太也是个不简单的,只要有她在,傅家便乱不起来。
“那圣上那边……”兰溪还是不无忧虑。
“你放心,圣上虽然上了些年岁,但大事上,他不会犯糊涂。如今,他清楚平城傅氏的重要性,傅家暂可无虞。至于其他,你也要相信你舅舅。”耿熙吾握了她微凉的手,轻声安抚道。心里却不无愧疚与无力,这个时候,本来该让她安心养胎的,但谁料想,这天说变就变。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这还只是开端,狂风暴雨,很快就要席卷而来。安心之所,怕也不复存在。只是,好在,无论如何,他的阿卿是个坚强勇敢的姑娘,好在,他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冬月初八,兰溪嫁入靖北侯府后的头一个生辰,因着外面风声鹤唳的气氛,而过得很是低调平淡,然而,因着耿熙吾在身边,兰溪倒是觉得很是幸福,何况,她很清楚,现下的平淡是多么的难得,兴许,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打破。
果然,她生辰过后不过十来日,冬月二十,平王在平城打着昏君不义,天降大罚,为百姓计,替天行道的旗帜,起兵反了。
那一场大雪,受灾的不只京城,周边北地,几乎无一幸免。而因着大雪阻隔,路上不便,灾情的传递本就晚了些时日,朝廷这边忙于救济京城周边,已是分身乏术,应对上又要慢了些,待得安排下去时,各地已是死伤无数。冻死的,饿死的,不计其数。而平王便以此为借口,说是因着昏君不义,所以上苍才以灾罚之,借以天意告诫众人,借着这股民怨,居然是还算名正言顺的反了?
时机,抓得很好。当然,若是没有赵屿这个洞悉先机之人,只怕平王那处也不可能将时机抓得这么刚好。
兰溪早前心头的不安,一一得到了应证。果然,平王在察觉到真武帝的戒心时,加上又有赵屿推波助澜,将原本应在十年后的谋反直接提前到了现在。
大庆,乱了。
朝廷虽说在赵屿失踪之后,便已有所准备,但毕竟要比平王那边晚了半月不只。所以,当平王举兵造反的消息传回京时,真武帝立刻召见了群臣商议。奈何人心不齐,商讨了半天,各持己见,直到过了两日,才确定了让安王率兵迎敌。待得安王点兵,终于出了京城时,平王已经一连夺下了两座城池,一路打到了荆州城外。
荆州太守紧闭城门,以荆河之险据守荆州城。而荆河上虽是结了冰,但冰层却并不厚,过不得马匹,更是行不得军,平王只得屯兵于对岸,与朝廷的军队对峙。
腊月初七,安王所率的十五万大军终于赶至荆州城内。
许是对安王所率这十五万大军心生,顾虑,平王起初还时有出兵试探攻城之举,自安王到后,却是突然偃旗息鼓起来。
安王不由很是得意,上表朝中,言平王胆小如鼠,惧怕圣上威严,忌惮朝廷铁军,不敢妄动,只需时日,便可将之击溃,不足为惧。两军对峙于荆河两岸,却是一时都再无动作。
腊月二十,北郡王的边关告急文书却被快马送至了京城。原来,却是北狄借平王造反之机挥兵南下。自靖北侯告病请辞之后,真武帝并未另派将领戍守北关,而是让北郡王代为监管。却不想,这转眼便是出了事。
北关自靖北侯戍守之后,一直太平,北关守军多为耿家嫡系亲信,现在北关告急,兰溪尚觉不安,问起时,却见耿熙吾并无焦急之色,面上更是毫无意外,不由很是狐疑。
“今日朝上争议可有了结果?圣上不会当真要让父亲带病上阵吧?这朝中武将也不少,圣上为何就偏要父亲不可呢?”靖北侯的“病”虽是装的成分居多,但却也不是全然是装,他本身就是浑身的伤痛,从前不过是强忍着没说罢了,如今,被太医们轮番诊治,那可是骗不了人的。
“腹背受敌,若是北关失利,必然也会影响南边儿战局,圣上自然不得不慎之又慎。朝中将领虽多,但真正对北关了若指掌的只有父亲,圣上想求个万全,自然属意父亲。”耿熙吾倒是对真武帝的心思很是明了,只是可惜,这回靖北侯却是无论如何也要让圣上失望了。“还有,朝中有些人还在主张着讲和,所以圣上还在犹豫。”耿熙吾说着,嘴角牵起一丝嘲讽的笑痕。
兰溪狐疑地一蹙眉心,“你觉得不可能讲和?”
“北狄刚好这个时候扰边,你不觉得奇怪?”耿熙吾挑眉。
“今年北地皆是大雪,咱们大庆尚且遭了灾,只怕北狄更甚。我从前听说过,北狄人多靠牛羊为生,这样的天气,只怕是牛羊冻死了不少,他们若是没了粮食,为了生存,也不是不可能打咱们大庆的主意啊!”对于这些,兰溪是当真不怎么了解,所以只能依靠常识来分析道。
耿熙吾嘴角上翘,轻哼一声道,“时机抓得恰恰好,太凑巧,再说,他们若是只为了生存,大可抢了近旁的村落就好,何苦来啃北关这块儿铁板?即便父亲不在,但整个北关的军士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即便北狄军队一贯剽悍,但想在北关军手里讨着便宜也不是易事。而且,我私下收到的战报里,这北狄军多为挑衅,却并不正面交锋,你觉得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