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老公很想找一个同伴一起去昆明,我大哥这时在开着一个小卖部,三哥一直在跟他的师傅帮忙做事,每个月也有固定的收入,小弟刚刚结了婚,弟媳妇挺着一个多大的肚子,他也是不能出门的,好在二哥去年做过金针菇,他也有意思想出去看一看,这下好了,两个人一拍即合,决定在家里制好了种子,等温度低一点的时候就出发。
这一回,老公好像特别地兴奋,因为他是为了自己干的,当然,行情好才是二哥和他下定了决心要去的原因,这样一来,操心的事情就多了,还要从家里运棉壳到昆明去,二哥也没有闲着,他都跑了好几趟的荆门了,当他告诉老公在火车上搞托运的事情都办好了的时候,我们也买好了棉壳,一切准备就绪了,老公就要走了,我们田里的活路也来了,棉花开始炸开了,又进入了一年的农忙季节。看到老公他们要走了,老太就急了,非要二嫂送她过来我们的家里,其实,二哥一走,二嫂在家里也是一个人了,但是他们的田地要少得多了,再说了,老太一直很心疼我,来跟我帮忙,一直是她的心愿。
老公终于还是走了,家里就剩下我和老太了,孩子只有晚上的时候,才回来家里过一个夜,白天的时候都是两个老人带着玩,老太虽然已经八十多岁了,可是,除了耳朵有一点聋以外,再也挑不出来别的毛病了,天刚刚亮,我听到开门的声音,起来一看,老太已经进了厨房,我做着手势,让她再睡一会儿,我早上下田揪花的时候,一般是不吃早饭的。
“不吃哪里行了,怪不得那么瘦的。”老太埋怨,让我不要管她。我只有进房间把孩子穿着起来,因为过一会儿,我就是要下田了,孩子也得跟着我们早起。
要孩子那么早就起来,对于睡惯了早上的孩子,还是有一些不习惯,我边喊孩子,边找着衣服,可是,喊了半天,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找好了衣服,把孩子从被窝里拖起来,谁知,孩子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往被窝里缩,看到孩子伤心的样子,我不忍再去拉他,只有帮她掖好了被窝,孩子虽然闭上了眼睛,可是泪水还挂在睫毛上,肩膀还在一抽一抽的,我无奈地起了身,顺手抱起脏衣服,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孩子,悄悄地出了房门。
路上已经有人在走动了,大家的脚步匆匆,都是趁着早上的露水大,早一点下田,多揪一些没有叶子的棉花,然后,在中午太阳大的时候,就可以坐在家里剥花了,这时,老太端来一碗鸡蛋饭,放在了桌子上面,又从我的手里接过了脏衣服,示意我趁热快吃。
“你也吃嘛?”我说道。
“我慌什么,你是要下田了,我等一会儿想吃什么,自己弄,你快点趁热吃。”老太催着我。“孩子没有起来嘛?”
“没有。”我摆了摆手,“让她睡吧,睡醒了帮她穿一下衣服。”
“是的,大人是要做事了,才起的这么早,小孩子家的,瞌睡多,让她多睡一会儿。”老太点了点头。她搂着脏衣服出去的时候,我又说道“衣服放着我回来洗,菜也放着我回来洗。“
“那你这不让我做,那不让我做,我还来做什么了,不是跟你增加负担了嘛?”老太自言自语地说完就笑了。“你只管田里的事情,屋里的事情不要你操心。”
我本来还要说,因为我掉在过水里的事,我有一些担心老太的三寸金莲,可是,一想到大早上的,说了也不好,就忍着没有说,只是想着,快一点把田里的事情做完了早一点回来。也许,那时候,老太只是把衣服洗了头一遍,我就可以自己端来沆里摆干净了。
中午回来的时候,我还在台坡子底下,就看到了衣服已经晾好了,厨房的烟囱已经冒烟了,这不禁让人的心头一热,家里有一个体贴的老人真好,本来我已经很累了,这时不晓得哪里来的力气,那么高的台坡子,我推着脚踏车就一股作气地上来了,要知道,我的车上还有满满的两代子棉花,我歇下了车子,站在那里直喘气,听到响动的老太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我就心疼地说道“你怎么还是这个脾气了,只晓得使哑力,也不晓得心疼一下自己的身体。你可以喊一下我来跟你帮忙了,真是的。。。。。。”
“婆婆,烧熟了没有?”我问道。
“快了,快了。哎呀,光跟你说话,灶门口的柴火烧得都掉了出来。。。。。。”老太边说边又进了厨房。
吃中饭的时候,老太一个劲地念叨着,原来做姑娘的时候,想瘦不得瘦,这下好了,瘦了嘛,瘦得都脱了人型了,就是生活上面没有调理好的,不想吃的时候就不吃,那可不行,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才多大一点年纪呀?。。。。。
老太的话,说得我差一点掉下泪来,我亲自记得,有一回,也是拣花的时节,老太和我一起去了一趟她的娘家,吃过了中饭,我们就要回来,可是,老太的外甥非要留老人家在他们的家里帮忙剥花,可是,我们的家里的棉花也很多,我想一个人先回来,心里想着,即然外甥开了口,婆婆肯定是要在他们的家里帮忙的,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婆婆却说道“我是来你们的家里做客的,假如要做事,我不晓得在自己的家里做呀。”
想到这儿,我就笑了,我说道“婆婆,你不是不跟哪个帮忙做事的嘛?”
“你是说那一回吧?”婆婆的记性真好,她看到我笑了,自己又笑了“你还别说,我是不跟哪个帮忙做事的,除了在自己的家里。”
我点了点头,又笑了。
“我是这么对你的表哥说的嘛?要剥花呀,我自己的屋里没有花剥呀,我还来你的跟你剥呀?”婆婆说完又笑了。
“你看我的娘家有好多的家数呀,你跟这个帮忙剥了花,不跟那个剥,肯定是不行的,我索性是一个都不帮忙,反正我们自己的事情又丢不脱,所以,我才那么说的。”
我点了点头,怪不得,当时,婆婆把这话一说完,大家都笑了,在笑声中,我觉得并没有人责怪婆婆,相反,他们哈哈大笑,笑婆婆的豁达爽朗,真的是一个机灵的老太。
“你跟他们不同。”婆婆顿了顿,又说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什么脾气,我也晓得,姑娘大了,都要出嫁的,可是,有哪一个姑娘有你这么大的变化,你真的受了什么屈,你也是憋在心里,苦自己的人。我现在做不了什么大事了,但是,一天烧几顿火的事情,我还是做得来的,只能说是大帮小凑的跟你打一下下手了,反正呀,我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就是想来陪一下你。”
“回来有一碗热饭吃,比什么都好。”我说道。“埠头滑不滑了?你洗东西的时候要小心了。”
“没有什么事,你放心,我还没有老糊涂了。”老太笑着点了点头。“小家伙的瞌睡真大,她婆婆都过来接她了,她才醒了,她婆婆跟她把衣服一穿好呀,两婆孙就走了,走的时候还晓得喊了我一声老太。”
“她自己喊的呀?”我问道。
“是她自己喊的呀。小嘴巴多甜了。”老太夸着孩子。
“就是嘴巴不泼辣,吃饭不得行。”我说道。
“和她爸爸一个样子,吃饭是个笑话。”老太笑了。
吃过了饭,我要洗碗的时候,又被老太拦住了。“坐着歇一下,做了半天的事情,还不累嘛,碗放着我洗,你歇着。”
看到老太欢欢喜喜地洗碗去了,我仿佛又回到了做姑娘的美好时光,那时候,我们也是只管作一作田里的事情,家里的事,我们很少管,不过,那时候,婆婆会笑着说一句。你们做了官的人,都歇一下,碗让我来洗。每当婆婆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总是乐得哈哈大笑,我们一笑,婆婆越发地高兴了,平淡的生活变得那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