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皇宫里的日子是极无聊的。(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父皇一直也没有醒着的时候。除了每日去乾祥宫请安,我就在靖菻馆赏花作画,都是我平日最不屑做的,可是也没有别的消遣了。
靖菻馆是父皇辟出来给我回宫歇息所用,离乾祥宫最近,不过挨着乾祥宫后身,倒也清净雅致。母后生前所居已早被封了起来,只留了几个打扫宫女,任何人不得进出。我有记忆以来,也没进去过。现下想去看看,一是不能够,二是看了也没甚印象。
这日晨起突然就想到了可以去毓秀宫瞧瞧。姜妃薨了之后,没被封,却也不曾有别的妃子住过。闲着也是无聊,去瞧瞧,还能回想一下儿时的记忆。
姜妃待我是极好的。记得那时天祐同我抢东西的时候,她无一例外地都会帮着我。我与天祐是同日所生,只虚长他几个时辰。百日过后,母后就殡天了,之后就一直养在姜妃膝下。许是因着这些,她一直视我如己出。
一路想着就到了毓秀宫,一切都是老样子,同上回来时不曾有什么分别。姜妃生前最爱的鸽子,还‘咕咕咕’的在房檐上飞来跳去。庭下为我架的秋千上,依然爬着绿萝藤,鲜亮悠然。一旁的白玉桌、白玉矮凳兀自立着。当年姜妃就坐在那矮凳上,看我荡秋千。
一晃六年过去了。她不在了,我也嫁人了。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来了这里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将曳地的长摆在腰上绕了两圈,我就往秋千处来。后面跟着的一众宫女想是近些年才进的宫,没见过这场面,惊得不轻。齐声道道:“公主,使不得啊,使不得”。
呆了几天诗韵明显再度适应了宫里的环境,现下都能拿着掌事宫女样的架子唬人了,“公主有什么可使不得的?闭上嘴老实跟着,小心受罚……”
见我没说什么,画忆也懒得管她,只跟我来到了秋千架下,不轻不重地一下下推着我。在风里荡来荡去,拂得脸酥酥痒痒的,连诗韵唬人的声音都听不真切了。一起一落间,仿佛真的回到了小时候。
“高点,再高点。”向上悠起的时候,我伸直了双腿,腰向后靠,好像这样就能跃上天际了一样。
“不能再高了,再高可就要跌出去了”。不是画忆,是个清朗的男声。我转头一瞥,那不是天祐么?“太子殿下”,我叫了一声。“别分神,当心摔了。”他还是一下下推着,就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他也常常这样推我,不过都是在姜妃在场的时候。不说是做戏,也是为着姜妃。他总能克制自己,做些不喜欢的事。比如,同我交好。再比如,当年骑马为我送亲。我知他是不欢喜的,可他都硬着头皮去做。
他从不反抗这些,许是早早看透了反抗也没用,所以就学会了屈从。我却从来做不到。不满就要说出来,不愿就要反抗。因为我觉得这样才活的真实。亦如赐婚的时候,我哭了三天三夜。后来,是顶着一双红肿的核桃眼嫁过去的。还被咸萝卜嘲笑成糖葫芦,一笑竟也笑了这么多年。
荡累了,我就被放下来。想他也是推累了的,放下挽起的袖口,静坐在一旁的白玉矮凳上,饮着宫女刚呈上的茶。
“这么巧,太子殿下也来这里看看。”我理好衣裙也坐了过去。“皇姐还是叫我天祐吧。而且不是巧,我是特地来这找皇姐的。”说着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找我所为何事?”“皇姐难道不知?”说着他摆摆手示意宫女太监们下去,又降低了声音,“父皇气若游丝,眼瞧着支撑不了多久,各方势力已蠢蠢欲动,天祐希望皇姐能站在我这一处。”
我睕了他一眼,“休得讲这些不吉利的事情,大统一事父皇早有计较。况我只是个年轻妇人,能帮你几何?与其将心思放在这勾心斗角之上,不如学业上用些功,学习父皇勤政爱民。”
“你真是太天真了。”他起身摇了摇头,踱步而去。转身间我瞧见他所佩戴的荷包上眼熟的图案,一声叫住他:“天祐,这是?”
他顿住,看我所指道:“这是母妃所留。皇姐有兴趣?”挖苦的语气,我也不同他一般见识,“上面绣的图案是什么?我记得母妃的案几上也有。”“这是蒻虞花,生长在北狄宜诸山上,你不知母妃是北狄人么?”
“北狄。”我念着就往殿里走,他也摸不着头脑的离了。
到了书房,我围在案几边,看雕的蒻虞花。花瓣纤细、繁多,层层叠叠,比菊花多些柔媚,比荷花又多些坚毅。红梅的品相,雪莲的风骨。饶是这样,它才能在宜诸山那种地方生存吧。
正看着,‘噹~噹~噹~’传来三声钟鸣。这,这是丧钟。不久就听见外面有小宫女喊道:“皇上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