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正月可以说是一年中最忙最累的日子,日日不得闲。而这个远在西宁的正月却过的出奇清净,可等待的日子愈发显得漫长而煎熬。
元寿断断续续已经把西宁军中大大小小相关的官吏清查了一遍。果然如先前所料年羹尧举荐的年选官员已占了十之八九。
元寿借着他富户外戚的身份倒是在西宁城里渐渐与各方熟络起来。每日混迹于茶坊酒肆,偶尔甚至做起了倒卖的生意,用他的话说就是"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一副十成十的纨绔子弟相。
害得我时常担忧起来:难道他日后风流成性、骄奢糜费,竟皆因此行!
如此一来让我实在愧对四爷,悔不当初!幸好不管现在的他看起来再怎样不靠谱,还终究没忘正事,把西宁的各方势力都查了个底儿掉。
每日我就把他带回来的所见所闻整理出来,所提及的西宁官员每人一档一式两份,一并发给了四爷。
不知不觉所写书稿已经于案头堆叠老高。我平时无事时就一遍遍翻看。
发觉年羹尧虽一直培植自己势力,可也的确知人善任,所用之人不乏精干之辈。
所条陈的《青海善后事宜十三条》也为今后彻底收抚西北打下了坚实基础。
转眼到了二月二,这日我伏案又忙了许久,玉檀一挑门帘端着碟花色蚕豆拼盘进来道:"姐姐,今儿二月二,你忙了大半天了歇歇吧。
"说着把碟子往八仙桌上一放,便过来拉我起身。我有些纳闷儿问:"这是干嘛?
弄这么多样蚕豆牙口受得了么!"玉檀但笑不语递过来一颗小巧开裂的示意我尝尝。
我接过放进嘴里竟发现是软的与平日里吃的完全不同。遂逐样品尝。玉檀见我吃的开心道:"这儿有'二月二,咬虫儿'的习俗。
刚才我见他们几个护卫从外面买了许多,就端些过来给姐姐尝个鲜。这个不但可以吃还可以这么弹着玩儿呢。
"她说着取了两颗放在桌上稍分开,以拇指一弹,结果那颗豆子与另一颗擦身而过。
她则状似失望道:"呀,没碰着。到姐姐了。"我也难得抒怀,就一时兴起跟她玩儿起来。
当我们把碟子里的豆子都赢的七七八八时,高晋捧着那个分外熟悉的长锦盒进了屋。
玉檀见状起身把桌上收拾干净,端出去了。我则打开天申的信读起来。
他这些日子以来书法精进不少,想来应该是没少被四爷盯着练习。我原以为这次信中也无外乎些日常琐事。
可信尾处所提及的两件新鲜事吸引了我的注意。其一,"不长眼的甘肃巡抚胡期恒竟然弹劾山西驿道使金南瑛。
那金南瑛可是十三叔的人。结果自然在皇阿玛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其二,"年前被押解回京的四川巡抚蔡珽被刑部议处斩监候,却始终没有动静。
正月里皇阿玛曾经问儿子对此人的看法,儿子见此情形,怕言多必失。
也只道:'儿子年幼,朝中之事不敢妄议。'又怕显得敷衍方道:'皇阿玛自幼教导儿子粮道、盐政皆关系民生,然天下事皆以百姓民生为要。
此事亦当如此。'此后数日皇阿玛竟以'朝廷之威福权柄臣下操之有此理乎?
'把蔡珽给赦了。"我读至此处微微一笑,心下了然四爷开始公然对年羹尧提出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