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李宝军，又扫视了在场的众位武盟云海市分部高层一眼，特别是在更显慌张乱意的萧浩然身上停留了片刻，程境陵快意地笑了起来，他拿捏着谈话的节奏，也拿捏着萧浩然和李宝军两人的神经。
“总结一下。”
轻轻敲了敲桌子，声音很轻也很清，将场上各怀心思的人的注意力全都拉了回来，只听程境陵笑道：“首先，能跟何淑霞通风报信，联手陷害张家，又能得知我去找李如峰，要将李如带回武盟来消息的。可以确认，这个跟画皮道关联颇深的人，就是咱们武盟中人，而且必定是内勤的人。因为将万家推出去钓鱼之事，只有萧副局长和他手下管理的内勤人员知情，这点大家都同意吧？”
顿了顿，见众人全都跟着轻轻点头，表示同意后，程境陵才继续道：“其次，那个人知道李如峰身上有他们的破绽，所以肯定不希望我带李如峰回来，派人去半路截杀我。也就是说，现在武盟中谁最不希望我带着李如峰回来，谁就最有可能是画皮道的人。这一点，大家也觉得没问题吧？”
众人再次跟着点头，觉得程境陵的推断没问题。
然而李宝刚却听不下去了，炸毛跳了出来道：“什么意思？程十一，我，我承认我当时拖着不想去救援，但是我并不知道这个神猴队的人是你！我只不过是怕死，所以才不敢去而已。当时，我们接到发生枪击事件，甚至还有人动用狙击枪的消息之后，立刻就出动了。本以为只是寻常事件，结果等我们人都到位了之后，局里面才又下达通知，说对方有一个化劲高手，正在追杀神猴队的人，让我们前去支援。我们一帮明劲武者，身边一位高手也没跟着，哪敢去？所以我当时才退缩了，不想去救援。我承认，我有错，不遵守命令，我愿意受罚！但若说我跟画皮道有关系，那纯属是无稽之谈！污蔑！污蔑！章局长，萧局长，各位领导，你们明鉴，我是冤枉的，冤枉的啊！”
李宝军怕了，他真的怕了。
若让程境陵给他扣上画皮道同伙这么顶大帽子，那不仅是他难逃一死，就连他们家族都要跟着灭亡！
怀着希翼的目光望向在场众位领导，特别是萧浩然，但让李宝军失望的是，没有人看他，全都在低头沉思着什么，就连萧浩然都刻意避开了他的目光，装作看不见他的请求。
李宝军的心凉了，他想到了来之前程境陵跟他说过的话：你凭什么跟我放对？萧浩然吗？只怕他马上就要自身难保，急着把自己摘出去了。正好感觉这次抓住的小辫子不足以弄死他，只能弄死他手下的一条狗了……
李宝军微微颤抖起来，如坠寒窟，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啪啪啪——
寂静的会议室里，程境陵忽然鼓起掌来，声音明亮又刺耳。
“好，真的是好理由，怕死嘛，人之常情，你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不对？”程境陵嗤笑着道：“刚好武盟内有画皮道的内奸，刚好你又阻止人前去营救我，刚好你又这么怕死。这一切真的都太巧了。什么怕死，什么违背命令，这种事相比较勾结画皮道，简直是小的不能再小了。避重就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想法。”
程境陵咄咄逼人，丝毫没有放过李宝军的意思。
“程十一，你这是公报私仇！你这是公报私仇！”指着程境陵，李宝军颤抖着，愤怒着，恐惧着，咆哮着道：“不就是上一次在慕青水上乐园工地上的事，我得罪你了，你记我的仇吗！？就这么一点事，你竟然给我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想要置我于死地！心胸狭隘，你好狠，你好狠啊！”
“没错，我是记你的仇，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让人意外的是，对于李宝军的指责，程境陵没有回避也没有辩解，而是落落大方的承认了。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程境陵耸了耸肩道：“可是你若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也抓不住你的小辫子。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很有嫌疑，清者自清，如果你觉得自己是清白的，完全可以证明啊？在这咆哮、耍无赖、博同情，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斜眼瞥了李宝军一眼，程境陵目光淡然，意思很清楚：就算你猜的都对，我就是报复你，但是你又能怎样呢？
深深地无力感袭来，李宝军颤抖着，眼中充满了绝望。
忽然，他又看到了一直沉默，尽力回避着他的萧浩然，眼中骤然又燃起一抹希望之色，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般惶然道：“萧局长！萧局长！您为我说句公道话，您为我说句公道话啊！您知道的，事情不是这样的，我跟画皮道，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被冤枉的啊！”
面对李宝军的恳求，萧浩然面露不忍之色，沉吟了片刻，在程境陵笑意盎然的注视下，他摇了摇头道：“宝军啊，我相信你是好人，但凡是都要讲证据。现在，既然所有证据都指向你，那你就配合调查一下吧。相信，如果你真是清白的，武盟一定不会冤枉你的。”
萧浩然说的好听，但意思再明显不过，是在让李宝军认罪。
闻言，李宝军不禁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过去。
他就是武盟的人，又岂能不了解武盟行事？
武盟情报调查能力强不假，但颠倒黑白的功夫同样强。
如果真以罪人的身份被调查，那到时候生死可就由不得他了。是非黑白，还不是别人说什么是什么？
无力感袭来，李宝军知道自己这次是难逃一劫了。
看着坐在那里，这时候还装作一副道貌岸然模样，似乎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萧浩然，李宝军咬牙切齿的指向他，在萧浩然惊慌的目光中，一字一句的道：“萧浩然！你个狗养的东西！这个时候你跟老子装蒜是不是？你想让老子去替你顶缸，你继续装你的正人君子！？没门！还真把老子当你的狗了，你这个废物，若是没有萧家，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给老子舔鞋老子都嫌脏！这一次，要不是临走之前你跟我说，让我装装样子就行，不要尽力调查，章局长有什么命令也不必听，我会如此的消极怠慢？什么我不去救援程十一，不希望他回来，还不是你命令的！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若早知此事牵扯这么大，我岂会听你的话？这一切都是你，就是你啊！你才是跟画皮道勾结的那个人！”
生死关头，李宝军也顾不上许多了，命都要没了，还怕什么萧浩然，怕什么萧家？嘴一张，便将所有事都吐了出来。
程境陵坐在椅子上，也不再说话了，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悠然打量着李宝军和萧浩然两人，暗道：狗咬狗的好戏开始了。
李宝军一字一句，所说的话在会议室中震耳欲馈，将所有人都惊住了。
直接指着萧浩然说他才是跟画皮道又勾连的人，这就相当于将最后一层面皮撕开了，萧浩然是想回避都回避不了。
“你！你！你这条疯狗怎么乱咬人！”萧浩然眼中带着惊恐和愤怒，涨红着脸道：“我什么时候让你违背章局长的话了？我什么时候让你不去救援了？你有证据吗？！你不要看自己暴露了，就要乱咬人！我跟你说，污蔑武盟高层，罪加一等！”
“呵，萧浩然，继续装。怎么回事谁不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在场的众位心里不跟明镜一样吗？”
“知道什么？你在瞎说什么！”
“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喽啰，我跟画皮道勾结？呵呵，恐怕我就算想，人家也看不上我吧？跟画皮道透露消息，打探到程十一行踪，派人狙击截杀程十一，我有这样的本事吗？萧大局长你，才是最符合的人选吧！？现在让我给你背黑锅，你可真是不要脸至极了！”
“哼！李宝军，枉我往日对你不错，看重你，什么事都不避讳你，却没想到你竟然是画皮道的卧底！是前来从我这探听消息的！我有罪，但我罪在识人不明！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说！为什么要背叛武盟，投靠画皮道！”
“萧浩然，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
两个原本狼狈为奸的上下级，此时就如同菜市场遇到的泼妇一般，在武盟会议室就这样骂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见两人越说越难听，越说越过分，直至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了，完全就是彼此对骂，身为局长的章豫锦先听不下去了，咳嗽一声，拍了拍桌子道：“好了！你们两个这样，成何体统！来人，先把李如峰和李宝军压下去！对于程十一刚才所述之事，严加核查！不得有一丝懈怠疏漏！萧副局长，虽然我是相信你的，但这件事毕竟牵连到你身上了，也不得不查。以你的职级，是不用扣押的，但最近调查的几天你就不能离开云海市了，行踪和通信也会被监控，你能理解吧？”
“能，能理解，局长。”萧浩然连忙低头认怂，不敢有一丝不满。
如今有小辫子捏在人家手上，萧浩然是再也没有往日里的目中无人，身为萧家嫡系的傲慢架子了，让章豫锦心中爽快无比。
有章豫锦一锤定音，大家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就连李宝军也只能耷拉着脑袋，被人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