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元与方舟正惊奇是谁在说话,四下里看时却不见有人出现,便更加疑惑起来,二人定了定神,纯元很礼貌地说道:“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还请现身相见,我师徒二人冒昧进入昆仑山腹地,若是惊扰到了大仙清修,还望恕罪!”
“哈哈哈,这天界的人果然有礼貌,不过刚才这位山洞人就这样死了,不知二位如何看待呢?”
纯元和方舟仔细听时,似有一个孩童在说话,却又不见人影,也不敢不恭敬,纯元歉意道:“仙童请现身说话,刚才,我师徒二人确实太过冒昧,因我们好奇上前,惊吓了这山洞人,害了他的性命,确实是有罪责。”
“哈哈哈,这白衣老先生真是内心纯正,敢于承担责任,确实是有修为之人。”说着,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仙童,穿着一身灰色道衣,头上扎着两个冲天揪,笑呵呵地站在山洞口一棵大树底下。
纯元和方舟定睛看那仙童,神采非凡,眉眼含笑,显得略微有些自负,方舟上前一步说道:“小仙童莫不是这山中哪位大仙的童子吧?我见你英姿非凡,灵气过人,但却为何看见这山洞人不幸身亡,听到我师徒二人如此自责却不同感遗憾,反而大笑不止,岂不是有失仙家礼仪?”
“哈哈哈,这位师兄问得好,若二位只是认为这人死都是不幸,这好奇也是罪过,那我当然不能笑了。”说着,这童子并未收起笑容,反而更自然地看着纯元和方舟。
方舟不解,又问道:“这山洞人既然是初次踏出山洞,还未看清这个世界,就失去了性命,怎不可怜?我师徒二人因好奇而惊吓了这山洞人,致其身亡,我们又怎能不自责,反倒是你小小年纪,却显得如此冷漠,此刻你的笑容,只让我觉得十分不友好。”
“哈哈哈,正如你所言,许多人认为笑容本为显示友好,可你却看不见我的友好,说明你我眼里的世界,尚有诸多不一样。你师徒二人好奇上前,山洞人惊吓致死,本都是自然而然的事,如何让你们说得这般伤感自责,若世人都这样过活,那得多累啊!”
“仙童说得似乎有理,但却太不近人情,所谓人心都是肉长的,当下的情境,仙童恐怕不宜笑谈。”纯元正色道。
“老先生说到人情,却也难怪,此情此景,世人的行为似乎都是如此感到遗憾,若不如此便是冷漠无情,真让人可怜。我当下虽觉可笑,也不免生出怜悯之心,你二人皆是东陆国有修为之人,尚且如此,何况他人。”这童子渐渐收了笑容,也正色道。
“仙童何以说‘可怜’呢?还请明言。”纯元说道。
“我为三样事感到可怜。”
“还请仙童详说。”纯元诚恳地期待道。
“一是这山洞人,身负洞中人重托来探寻洞外世界,刚走出山洞就失了性命,却到死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何况其中的因由;而是你师徒二人,无辜自责,不去发现其中因由,却凭空为自己加上许多罪责,实在可怜……”仙童慢慢地说道。
“他的死因,自是因为洞外极度不同于洞内的环境,还有我们师徒二人冒然上前的惊吓。听你之言,似乎你并不认为这些是原因,让我很是不解。”方舟插话道。
“听你说的话,正是我第三方面要说的‘可怜’,‘因为环境复杂,因为他人惊吓’这是真的吗?若这是原因,那可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我所可怜者,正是所谓聪明人,认假成真,乱牵因果,害人不浅,若世人皆如此,要让环境不复杂,要让洞外没有惊吓,那山洞人永无活下来的条件了。”
“世人的聪明与这山洞人的生死又有何关呢?”方舟还是不解地问道。
“譬如要救一病人,要能够看准病因,方有机会施救,若病因看错,岂不等于害人。如今眼前的美景和你师徒的好奇之心成了致死这山洞人的‘凶手’,若这是害死山洞人的原因,你们不觉得可笑吗?”
“你的意思是说,这山洞人的死,不是我们吓死了他,而是他自己适应不了环境?”纯元若有所悟地说道。
“这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他是死了,说这些也于事无补。”方舟叹息道。
“关键就在这里,生死事小,认清真相事大。从你我的角度来看,眼前景物并不奇特,你我的举动也不吓人,为何在山洞人看来,却会吓死自己呢?”
“你是想说原因不在这环境和我们的举动,而是在于我们和山洞人不一样,所以才会有不同的结果。”纯元点着头说道。
“不是人不同,而是想法不同,因为想法不同,我们虽然处在同样的场景下,看到的世界却完全不同,因而也就生活在了不同的世界。这番道理虽然人人明白,但真正能时刻觉察的人又有多少呢?”仙童微笑道。
“那么,要救山洞人,就只有改变他的想法了,可是他已经死了。”方舟无奈道。
“你不必无奈,要刻意改变一个人的想法,谈何容易。事实上,笨一点来说,要救他并不需要改变他的想法,而是让他有机会明白,这一切发生的真相,他死亡的真正原因在哪里。他要是知道了一切的原因在于自己的想法,他自然懂得怎么避免这一切发生了。”
“可是,估计他是没有这个机会了,现在他死了,谁也帮不了他了。”方舟继续叹息道。
“老先生也这样看待‘死亡’吗?”仙童问道。
“我……”纯元迟疑了一下,不再说话。
“你是天界的人,在天界也已经修炼了几百年,又在东陆国生活了几十年,并且长久以来都参与了天界与魔界的斗争,当有所发现:生命本身其实没有止息,只是在所谓‘死亡’之时,生命换了不同的形式存在。你是有几百年修炼的人,早晚有一天会经历这些,你当能够看得破。”仙童正色道。
“仙童所言极是,其实对于‘死亡’,这几百年来,我也在不停地研究和思索,也曾请教过师傅,只是没有亲历,所以还尚存疑惑。”纯元真诚地说道。
“所以你们不必为这山洞人叹惜,以他的状况,显然做山洞人还没有做够,自然会重新生还,几年后又会有机会走出山洞,那时会有什么遭遇,就不得而知了。”仙童微笑道。
“你又怎么知道这山洞人的事情?”方舟疑惑道。
“哈哈,就像这位师兄,好比一颗桃核,种到湿地,必然生根发芽,长成桃树,将来开花结果,变成一颗仙桃。其实无论桃核、桃树,还是仙桃,其实都还是你自己,只是形态不同而已。希望你们深刻思量我先前所说的话,找到人世间一切矛盾、纷争和仇恨的真正原因,为修山弟子指明方向,有一天能造福人类。”仙童说着,有神秘地微笑了。
二人听到这些话,不禁吃了一惊,方舟和纯元都知道方舟是圣果所化,方舟更是感觉自己的身世和这仙童说的相仿,然而此事被一个小小的仙童如此自然地说出,实在是让两人吃惊。
两人正要说话,那童子又说道:“至于你们此行要找的圣女峰,则就在这座山的背后,翻过这座山,有两座山峰,那座屹立如圣女的山峰就是了。”说完,这仙童就隐去了身形,只留下纯元和方舟二人还在惊奇之中。
“师傅,这洞里恐怕还有山洞人生活,看这洞口,奇特无比,似有仙气涌出,我们不如进去探访一番。”方舟好奇道。
“咱们不可再鲁莽,先前的情景你也看到了,我们虽未杀他,但他的死却与我们有关,冒然进洞,惊扰了山洞人,又要引出祸端来了。我想观心镜带我们来到这里,也是为了遇到这位仙童能给我们一些指示,如今他的话很值得深思,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前往圣女峰,去拜访你师叔公要紧。”
说罢,两人向那死去的山洞人施礼,找到一块幽静地方,将他的尸体埋葬好,又向那山洞合掌施礼,就继续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