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总是会遇到太多的烦心事儿,且不管你高低贵贱或者是老幼男女,这烦心事是一茬接着一茬,猝不及防之下还能给你个大惊喜。
比如说大宋天子赵构,此时此刻他这心里就是一阵烦,扭头看下摆在屋角的大铜钟,恰是五更三点,又到上早朝的时刻了,心里叹道,这国事越来越难,由不得自己半点松懈啊!
扶一把额头上的冕冠,轻咳一声便端坐在龙椅之上,执事太监净鞭三下,左右文武百官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赵构道:“众爱卿起身!”
“谢陛下!”百官谢礼,拱手站在一旁。
伺候在龙案前的殿头官见状,高喝一声道:“有事出班早奏,无事退朝回衙!”
诸官之首,如今贵位大宋“圣相”的秦桧秦丞相道:“启奏官家,各州百姓安居乐业,各级文武忠于国事,正是天下太平,万物安宁景象,此乃吾朝之盛世典章,臣等恭贺圣天子之治!”
话说完就率先跪倒在地,再次山呼万岁。
后面诸官员见状也赶紧跪在地上,跟着高呼“圣皇之治!”
坐在龙椅上的赵构见呼啦啦一群人跪在地上,心里便有些高兴,抬起双臂虚抬了一下道:“都是诸位爱卿的功劳!请起吧!”
“谢官家!”
“诸位爱卿若无紧要事儿便都散了吧!”
赵构刚想起身离去,就见那殿堂上有一官员出班奏道:“启禀官家,臣有些琐碎小事儿。”
赵构看时见是户部侍郎王铁,便按住性子道:“王卿家,你可有什么事情?”
王铁向龙椅上的皇帝拜一拜,再向官员第一位的秦桧拱拱手,才回道:“回官家,臣先前所奏之经界法,如今已有显著成效,自各路和各府州实行均赋税行差役法以来,已革除诡名狭户五万余户,查出侵耕冒佃者三千余人,臣料想今年各路丁役赋税能为国朝再增加二十万贯!”
“好!”
自开年以来这朝堂上就没听过什么好消息,今天突然听到这件好事儿,喜的坐在龙椅上的赵构大声喊道:“王侍郎幸苦了,经界法能在短短数月就取得如此成绩,我心甚慰,来人,赐王侍郎玉狮子一对儿,紫服一件,金三千!”
王铁赶紧跪摆道:“谢圣人!”
赵构摆摆手唤他起来道:“经界法既然有效,你当继续推行。”
王铁躬身道是,起身再奏道:“如今国事艰难,每岁赋税大大减少,然民间僧道度牒发放数额如日俱增,他们一不纳税,二不服徭役,以至于州县百姓人人向往,已发生多起偷剃发案子,因此,臣请开僧、道纳免丁钱!”
“此法共分九等纳免丁钱,普通禅僧、道士每岁输二贯银,寺院主持、长老法师、紫衣知事按职事均依次增加至输十五两银,臣查了礼部之下的祠部僧道度牒数目,若臣这项措施施法得当,可每年再为国库增收八十万贯银!”
“好!”
每岁赠收八十万贯银,对于入不敷出的国库来说那可是个大消息,当下这赵构看王铁的眼神就像是块儿金元宝一般。
“启奏官家,臣也有个好消息!”文官队伍里又有一员老臣走出班列,赵构心里便乐开花,今天这是怎么了,全是好消息啊!
侧头看时居然是绍兴十二年壬戌科状元陈诚之。
“陈侍郎,你可有什么好消息?”
“启奏陛下,我礼部科举成绩已出,共计有正奏名进士刘章、张大经等三百人。同时,明法及第者特奏名共二百四十七人,武举科取士二人,特奏名三人,共五人。正是人才济济争相涌进陛下囊中啊!”
好吧,很直白的马屁话,不过作为才进入官场三年的新官,能把话说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错了。
当下便呵呵笑道:“不错,国朝人才辈出社稷之福也!朕这心里很是高兴!”
“恭贺吾皇万岁,恭祝我大宋永世昌盛!”
等马屁拍完,赵构便呵呵笑着摆手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什么事情?”
“回陛下!”一个不起眼的官员出列拱手道:“金国使者在殿外恭候多时!”
“他们来干什么!”
吃着吃着饭突然看到碗里有只死苍蝇,你说恶不恶心?
北方的金国,对赵构来说就像是勒在脖子上的一条铁索,不,是一整块儿耻辱布。
靖康二年徽、钦二帝被掳走,自己在南京应天府登帝,从那天开始就掉进了火坑中,整整十八年自己是如坐针毡,每每半夜惊醒,那噩梦中十有八九是金人提着大刀追杀自己的恐怖画面,为了不使自己如二帝一般下场,对金人是一退再退,能忍则忍,谁知道他们还是阴魂不散!
“宣他们上来!”赵构眯着眼瞅着那小官。
吓得小官一哆嗦,赶紧跪道:“是,陛下!”
咚咚咚!
“宣,金国使臣进殿!”执事校尉扯着嗓子对着门外喊道。
“喊你娘腿!爷爷们已经进来了,你还喊个鬼头!看爷爷扭下你脑袋当球踢!”
两个膀大腰粗的金国使者刚走进大殿门口,但是被通传的校尉给惊吓了一跳,便拽着那军汉的脖领子啪啪啪的打耳光。
“金国使人不得无礼!”离门口近的年轻官员纷纷伸手呵斥道。
“粗鲁粗鲁,实在是粗鲁,这等无礼数之人吾不与其为伍也”年老的官员用袖袍挡住脸,意思是不想看到这无礼的一幕。
“金人使者,快快放了我宋国将士!若不然我等将禀告官家把你逐出大殿!”武官们比起文官们还是有些勇气,一个个握着拳头怒视着这俩蛮子。
金国使者瞅一眼群情激愤的满殿大官,冷哼一声,抬起左脚噗的一下把校尉踹倒在地,才拍拍手走进大殿里。
如此蛮横模样把龙椅上的赵构气的脸色铁青。
殿前首位的秦桧看见了,便深深的叹口气道:“启奏陛下,臣请持戈甲士把这俩粗鲁无礼的金使逐出殿外,等教会他们礼仪后再请进来!”
赵构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好一会儿才忍住:“秦相觉得行吗?”
秦桧道:“可行,臣去与他俩人说!”
拱拱手,秦桧便撩起官袍急匆匆的走到俩个金使面前,低声道:“两位天使快请跟我出来。”
出手打人的使者斜眼道:“我为啥跟你出去?”
“你俩人若不想回去被你金国上官责罚就跟我出来”秦桧冷哼一声摔袖先走出了殿门。
俩使者对视一眼就跟着他走了出来。
到了殿外僻静处,秦桧站定看看左右,人离得都远,语气一松对俩使者埋怨道:“您二位来的意思我已经晓得,本来我有心促成这事儿,可你们二位无端端的发什么脾气,害得我家皇帝脸面下不来,若因为此无端之事,让你们此行无功而返,我想贵国上官绝不会轻松放过你们俩吧?”
俩使者一愣,互相看一眼,个子稍高一点的雄壮金人道:“扎鲁合,你快给秦相赔礼!”
扎鲁合撅着嘴道:“明明是那军汉故意大声吓我的,我打他没有错。”
秦桧咳嗽一声道:“他惹了你,回头你告诉我,自然会帮你找回道理来的,可是你却当着满殿文武官员的面,行这般粗鲁之举乃是你错矣!”
“我没错!”扎鲁合继续嘴硬道。
秦桧见状就拱手道:“那二位请回吧!此事的经过我会写书给贵国上官!”话说完,便背着手往大殿里走去。
一旁的使者见了,连忙喊道:“扎鲁合副使快道歉,小心回去被都统责罚。”
扎鲁合叹口气,便追着秦桧过去鞠躬赔礼道:“秦宰相,我扎鲁合错了,我给你赔罪!”
秦桧见状伸出双手扶起他道:“这就对了,过来办事总要有个办事的态度,一会儿进殿后与我皇赔个罪,您们这趟的差事包管在我身上!”
俩人大喜,赶紧点头称是。
秦桧便领着他二人重新走进大殿。
殿中还是乱哄哄的吵成一片,秦桧见了心头不满,便轻咳一声,满殿声音霎时而止。
“回陛下,金人使者已晓得自己失礼,想对陛下致歉!”
赵构也懒得搭话。
秦桧见状赶紧对殿门口的俩金人招招手。
俩人见了就挎着腰间腰刀走了进来,旁边一位执戈甲士看见了就伸出手想收了他们兵器,秦桧道:“且放他们过来说话!”
甲士拱手道声是便让开了路。
俩使者一口气走到大殿中央,可能是感觉离着皇帝远就往前继续走,旁边一个武官便伸手拦道:“带着兵器,岂能离我皇这般近,回殿中央去!”
俩使者气呼呼道:“离着那么远,你们赵官家能听清?”
武官道:“那你就把佩刀摘下来!”
“我们大金人除非死掉亦或者决斗输了才会把刀摘下来,怎么,你这个小官是要和我大金勇士在这大殿上进行生死斗吗?”
“斗就斗,怕你爷爷不是好汉!”武官气道。
前面的秦桧看见连忙走过去劝道:“就让他俩过去吧,大不了到我跟前便是!”
“不可,你站位距离官家龙椅不足二十米,他俩人持刀在手,万一想谋刺官家如何?”
俩使者气道:“你胡说!我们自然不会干这事儿!”
几个人正在那争辩,就听着堂上砰的一声响,众人扭头看去。
就见赵构黑着脸,指着堂下道:“你两个金人,来我朝有何事?”
俩使者赶紧抱拳道:“回赵宋官家,你朝吴璘无端端围困我大金三千勇士!我家都统说了,若是不给个交代就禀告我大金国皇帝,提兵五十万杀到临安城下与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