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孝祖也知道眼下不是置气的时候,颓然地点下头,算是认了。更多精彩请访问
“六妹妹的身世您也别瞒着了,这一折腾,也瞒不住了。您只告诉我一句,您还打不打算要这个女儿”许嘉彤直接地问道。
许嘉彤眼下要保住许嘉杏和珍嬷嬷,并非怜悯,而是为了三力相抗,形成支撑的局面。
许嘉岚的伤早晚会好,即便是她残了,一辈子都只能留在定安侯府,许嘉岚和林氏都是一方之力。
珍嬷嬷或许可以除去,可许嘉杏却很难,以许孝祖的性子,是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要她的命。许嘉杏怨恨珍嬷嬷不假,可是这种人眼下会怨,若是珍嬷嬷死了,她又会去恨害死珍嬷嬷的人,恐怕反扑会更强。因此珍嬷嬷也要保,待事情过去之后,珍嬷嬷、许嘉杏也会是一方之力。
而许嘉彤自己和她身后曹氏遗留的势力则是最后一方力,这三方角力,在她这一方有把握取胜之前,必须相互制衡。
珍嬷嬷和许嘉杏只要能够得到荣华富贵,未必会要她许嘉彤的命,这不同于作为她天敌的林氏,无论如何都要她的命,或是让她生不如死。
珍嬷嬷和许嘉杏会是她的屏障,会是她手里的刀刃,让她免于面对独力对付林氏母女的局面。而眼下,她要做的,是让这道屏障更稳固,这把刀更锋利。
许孝祖皱着美,脸很僵,半晌道“她是我的骨肉,虎毒不食子,何况她最终也没有酿成大错,她自然还是我的女儿。”
许孝祖有一些话不好说,其实这样的事如何解决,他若是愿意细想,好好琢磨一下,也能想出合适的法子。
可是这件事牵扯到林氏,许孝祖对林氏的情意深重,这些年又得了她和林氏一族许多帮助,在这件事,他有很多拿不准的了。
他问许嘉彤的意思,也是想看看,他想的是对是错,说不准可以取长补短一下。
“这好办了,您先给珍嬷嬷一个名分,将六妹妹的身世告知府下,再到衙门里记了。她的身世明了了,二娘也不能明着动她了。”许嘉彤道。
许孝祖不屑地道“给她正了身份,你母亲和三姐姐受着委屈,能答应了你这不是在帮我的忙,是在添乱。”
“我话还没说完,这件事还是得各退一步。给六妹妹身份,是二娘和三姐姐退了一步。那六妹妹和珍嬷嬷,不,也许以后是珍姨娘了,她们两个也得退一步。这事儿我已经和她们说好了,您给了珍嬷嬷名分,她立刻离开红尘往事去修行,是到道观、尼姑庵里祈福也好,是留在府里修行也罢,全凭您和母亲做主。”许嘉彤看着他。
珍嬷嬷已经答应了修行,而许嘉彤这一求,却还能在她宣告将与许孝祖不再有男女干系的之前,得到她做梦都想要得到的名分,也让许嘉杏拜托婢生女的名分,以后是寻常的庶女了。她得到了意外之喜,对许嘉彤也许还会有几分感激。
“这成么”许孝祖有些拿不准。
“父亲是男人,不懂女人的心思。珍嬷嬷原本是二娘身边的侍女,没有经过她的允许,跟了您,她的心里有个结,一直没有打开。珍嬷嬷去修行,是不能再跟您一起了。二娘是个聪明人,定然知道要为以后打算,得个贤名多好,为何还要折腾。”许嘉彤微微一笑。
给珍嬷嬷名分,是打林氏的脸,再将珍嬷嬷逼退,也算是给林氏一个交待。
“这是个办法。”许孝祖终于颔首,看着她时,目光和善了一些,“这件事这么算了,你三姐姐伤成这个样子,你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以后你打算怎么做”
“我能怎么做难不成让我到王后娘娘面前给她求情么没用的,还是等她好了,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咱侯府或许还能脸有光。”许嘉彤心里直骂。
难不成她还能把刚刚得到的一切都给许嘉岚么即便是她愿意给,也得她能给的了才成。这又不是物件,只要愿意能给。
“你把她弄成这样,别以为我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你一点儿事儿都不肯为她做”许孝祖吹胡子瞪眼地道。
许嘉彤笑了笑“我可以对她好一些,也不提她是如何害我的,您原因把府里的家业多给她一些,只要二哥没意见,我可以保证一句不该说的也不说。可是这些不是您所说的,希望我给她的吧您想让我给的,是我刚刚得到的恩宠,可是这是不能给的,也不是我想给能给的。父亲,您该清醒一下了,事已至此,您若是再陪着三姐姐做她的梦,那成为梦的不仅仅是三姐姐的前程,还有您和定安侯府。”
许孝祖没有说话,他原本已经要站起来指着许嘉彤骂了,动作却一下子停住了。他大睁着眼睛定定地看了许嘉彤一会儿,突然颓然地坐了下去。
他坐下之后,身子又晃了两三下,定住了,老半天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再抬手时,手竟然抖了起来。
“这也许很不好接受,可是这已经发生了的事儿,谁也改变不了。何况您和二娘,当然还有三姐姐,想要的都太多了。项王妃您若是杜相,是王大人、马大人,那我绝不多说什么。三姐姐若能成为项王殿下的正妃,我脸也能有光不是您没那么大的肚子,偏要吃那么多饭,不撑着才怪了。”许嘉彤站起来,到屏风后面洗了块软布巾,递给他。
许孝祖手抖,想接过去,手伸过去两次都没拿住。许嘉彤索性亲自动手替他擦了汗,之后又替他擦了手,那掌心的汗,她都感觉到了,足见许孝祖此刻心绪纷乱。
“您是想接着做梦,接着吃,把肚子都撑破了,把咱们整个许氏一族都折腾到阎王殿里去么”许嘉彤连着给他下猛药。
许孝祖终于有了反应,眼珠子又重新灵活起来“可是你三姐姐和项王殿下一起这几年,也不全是为了做项王妃,她是动了真情的”
算他还有点儿做父亲的样子,可是许嘉彤还是觉得好笑“即便她的情金子还要真,也不是一定能修成正果的。这世的事儿本来没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我那可怜的亲生母亲,对您痴心一片,可能与您白头偕老了二娘不管她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她对您痴心一片,还不是一直都名不正言不顺凭什么您觉得,这梦再做下去,三姐姐能得到她想要的”
许孝祖长叹了一声“可惜了她,原本好好的一个姑娘,整个许家都指望着她,这么老天爷,你让我指望谁啊”
许孝祖这时候几近发泄,也许是想了一个晚,很多道理已经暗暗想明白了。这时候被许嘉彤挑明了,他一下子彻底明白了。还是接受不了,接受不了
许嘉彤面很是平静,心里一个劲儿地骂老天爷。老天爷,您赶紧开开眼吧,您怎么让一个指望着女人往爬的人当了定安侯,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许孝祖这种担当,甚至还赶不一个农夫。
“您还有我,我可以给您想要的东西,尽管和三姐姐能给您的不一样,可总也能算聊胜于无吧。咱们许家也还有别的男儿,二哥是能打理庶务的,族里还有位三堂兄许连启,章了得,只是家境贫寒,您肯他一把,他能回报您更多。”许嘉彤耐心地道。
“你”许孝祖没有说出口,可是显然很不信任许嘉彤。
“您跟我相处的时日不多,不信我也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可是您不信我,您总该信我还需要您,没有您我也很难走得更高、更远。有了这一层,我要依靠您,您也可以反过来依靠我了,是不是这个道理”许嘉彤道。
没有亲情,没有信任,可是有利益。在许孝祖眼里,本来没什么亲情和信任可言,反倒是利益更为实在。
“好,好,我许孝祖还有一个好女儿,还有你二哥还有那个你的三堂兄,叫什么来着,许连启都是咱们许家得力的人。”许孝祖老目的光彩终于恢复了。
不管日后如何,眼下许孝祖总算是接受了许嘉彤。而许嘉彤也察觉出来,这一回与一回不同,许孝祖对她的接受更深了一些,不再只是敷衍。
“我累了,你去把方才咱们说定了的事儿告诉你母亲。”许孝祖摆摆手,见她目光一硬,松了口,“告诉你二娘,强扭的瓜不甜,不愿意叫不叫吧,总好过面和心不和。”
许嘉彤转身时眼尖地看到虚掩着的门下有一抹翠色闪过,像是哪个大丫鬟的裙角,她一抬眼,那翠色的主人人影一闪,应是把身子掩在廊子的柱子后面了,但是没有走开。
许嘉彤又转过身来,问道“父亲的意思是说,把给珍嬷嬷姨娘名分、给六妹妹正名,告诉二娘么”
“是这件事。”许孝祖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进内室去了。
许嘉彤立刻转身,不过放缓了脚步,那黑影一身,廊子下隐约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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