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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鸳鸯双杀虫的追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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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武蓝没能继续说下去污血激射出来那道环切的伤口让他根本无力动垂死反扑护手钩和窄刀同时落地。

莲花小娘子霍的凌空翻身稳稳地落地一直走上台阶拾起了地上的那枚白金耳环。她很聪明故意摇落耳环暴露了武蓝的行踪才能让我作了一次巧妙的伏击。

武蓝无声地栽倒在墙角下他将会给米兹带来第二笔赏金。其实分布在全球各地的赏金猎人每天进行的也是同样的工作比如唐美赚得的人生第一桶金也是来自于国际刑警组织的奖赏。

我陪莲花小娘子一路从步行梯上楼她在沿途不断地观察着头顶的吊灯眉头始终紧锁无法释怀。

“孩子们怎么样?听不听话?”我试着用另外的话题冲散凝重的气氛。

“我已经将他们送往瑞士的一个著名修道院老班是那里最大的慈善捐助人相信他们一定会把孩子们抚养长大。而且我们的所有财富也委托给了当地的一家慈善机构孩子们长大后会有足够的钱供他们生活、创业远离江湖上的血雨腥风。我和老班梦想过但没得到的平静生活希望能在孩子们身上实现。”

她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踏上十八层的走廊时突然俯身敲击着两侧的樱花木护墙板。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当年救过他们现在对方奋不顾身地回来报恩并且老班已经送命也就等于他们生于我手又死于我手。

“对不起。”我沉痛地表达了自己满怀的歉意。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不就是江湖人的生存法则吗?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陈先生我们还了你的恩情下一代的孩子们就可以问心无愧地做人行事了永远不必枕戈待旦、随时等待向人报恩。二十一世纪的江湖虽然变得光怪6离、人心不古但我和老班的心却没有变永远有自己安身立命的原则。”

她的话坦坦荡荡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对于未来的美好向往全部寄托在孩子们身上。

“我会请瑞士的朋友帮忙照顾他们请你放心老班的孩子就是我的子侄辈他们一定会生活得无忧无虑——”

我是好心但莲花小娘子猝然站直了身子死死地盯住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陈先生如果你想让我和老班死得安心就永远不要去看我的孩子们永远不要向他们施以恩惠。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你能答应吗?”

稍停她用更加严肃的口吻一字一顿地补充:“他、们、受、不、起、任、何、人、的、恩、惠。”

我突然现任何言辞都无法消除我们之间的隔阂了只有苦笑着点头。

莲花小娘子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她和老班愿意报恩而死这是今生的宿命但她决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重复这种命运。

走入一八零八房间之后她迅检查了房间里的一切视线最终落在空调通风口上。当时老班就是从这里退走的也许就在离开大厦后遭了别人的毒手。

莲花小娘子从靴筒里擎出一把银色的小刀长叹着坐在沙上。

这个房间再次生血案后又经过了彻底的清扫重新恢复了整洁而米兹也没有下令留下警员值守才会有现在的暂时安静。

“我会释放出自己体内的雌虫让它沿老班的行动路线去寻找。陈先生你就在这个房间里守着有了进展我会打电话给你。”她捋起袖子在自己左肘弯里轻轻割了一刀伤口深及脉络但却没有一滴血涌出来。

老班夫妻的家世来历都很复杂莲花小娘子更是有苗疆炼蛊师的血统关系所以很多时候行事怪异常人无法理解。

老班当时枪杀了“阴间”的三个人我感觉金萨带领的这个行动小组里应该还有第四个人。因为按照军事战斗惯例他不可能将所有的人集结在同一个房间里至少得有一个外围人员负责消息传递和监控策应。

以金萨那种身经百战的高手而言绝不会忽视了这一点。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空调通风口上蓦的一阵苦笑。自己曾奇怪金萨为什么会忽视那条极其重要的进出路线现在看来那恰恰是他最好的伏招。

莲花小娘子已经在沙上盘膝打坐右手拇指按在肘弯的创口上突然从喉咙里迸出一生晦涩之极的低喝应该是苗疆地区的某种土语。当她的拇指离开创口时一条紫红色的小虫缓慢地蠕动着出现了在她肘弯里只停留了几秒钟便缓缓地沿着小臂向下一直爬到她的掌心里。

“天大地大去找你的朋友吧——”她用小指的指甲轻轻推动着这条半寸长的细瘦虫子。

“啪嗒”一声一颗水银珠当头落下在茶几上碎成几百颗更小的微粒。她的声音变得更加轻柔用刚刚那种土语絮絮叨叨地诉说着犹如慈爱的母亲在轻抚着襁褓里的婴孩。

那条虫子扭动了几次身体一下子绷得笔直再过了几秒钟它的两侧竟然展开了一对纤薄的红色翅膀颤巍巍地抖动着。

莲花小娘子站起来抬高手臂让小虫靠近通风口。忽然之间那小虫振翅飞了起来在通风口外“嗡嗡嗡”地盘旋了几圈一下子扎进了黑乎乎的格栅里。

“陈先生我们电话联络老班是不会令你失望的。”她霍的甩掉了灰色长袍和头巾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夜行衣来。在她后背上紧缚着一只算盘大小的金属驽匣腰带上则是插着一柄银色峨嵋刺。

“你自己多保重。”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她推开那扇格栅屈身钻进通风口若有所思地再次回头:“陈先生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苗疆、黑山冲伏牛岭、夏侯莲花。我死了记得托人捎信过去找岭上的红头炼蛊师夏侯风雨就说她的女儿嫁给妙手班门的人从来没有后悔过而且跟老班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快乐。来生如果有缘我还希望做他的女儿倾毕生之力孝敬他。”

那一刻她挥手抹掉了脸上的易容材料露出一张妍媚逼人、笑靥如花的脸。

“除了老班你是第二个见过我真实面目的人再见了。”她向后一缩随即消失在无声的黑暗之中。

夏侯风雨是苗疆三十六大炼蛊师之才被冠以“红头”这个至高无上的尊称。与老班夫妻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没想到她竟然是大炼蛊师的女儿。

“这一次让她再次冒险我做的对吗?”我渐渐地有些困惑了。

如果我可以说服夏洛蒂请她下令拆解酒店岂不比葬送了莲花小娘子的命更好?夏洛蒂要的是《太阳之轮》和我而我在清高地保全自身清誉之时却不断地令朋友们涉险。这样循环往复下去还符合自己的做人原则吗?

夜已经很深了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反复地踱来踱去没有一丝睡意。

现在我已经忘记了龙象女会不会诡异地出现而是每隔几分钟便盯着那通风口出神满心牵挂着已经不知爬行到何处去的莲花小娘子。

放在茶几上的电话猝然响起来我几乎是飞扑过去顾不得看屏幕上显示的号码便第一时间按了通话键大声问:“你在哪里?情况如何?”

夏洛蒂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凌晨三点钟你说我会在哪里?当然是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咯而且旁边放着一瓶法国好酒期待有个真正的知音来彻夜长谈。陈先生你愿不愿意做那个和我把酒言欢的知音人呢?”

她似乎已经醉了同时传来的还有电唱机里深沉婉转的歌声。

“我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再见。”我立刻收线不想跟她谈任何问题。

不知不觉间莲花小娘子已经去了四个多小时大厦内部的通道虽多但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搜寻一遍了。

夏洛蒂的第二个电话是通过大厦的内部线路接进来的语气清醒了许多:“陈先生我想告诉你经过紧急磋商后我们已经同意你自由搜索月光大酒店。原则上尽量采取钻孔探测的方法不要毁坏了大厦的支撑主体怎么样?”

这是个好消息但现在传来已经是晚了点。

我淡淡地回答:“非常感谢。”

“听起来陈先生似乎突然失去了兴趣为什么?”夏洛蒂奇怪地追问。

“拆解大厦不过是为了追寻《太阳之轮》的下落而那本古书是属于你的只对你有用处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当然我希望找到古书时能换取你心里藏着的秘密。”我的话只是点到为止假如费尽心力找不到那本书谈什么条件都没用。

夏洛蒂媚笑起来:“秘密?一个韶华渐老的女人心里能有什么秘密?不过是些悲秋伤春的咏叹罢了。陈先生我们一见如故其实可以做深谈深交的朋友你以为呢?二十一世纪的都市男女谁没有一个两个的红颜知己、知心好友——就算冷馨小姐回到你身边也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特殊友谊。同意的话我现在亲自开车去接你一起夜游开罗如何?”

她说得很露骨不过有富可敌国的财力做后盾越露骨便越能打动别有用心的男人。

我冷静地一笑:“多谢垂青比起夜游开罗来我更希望能抓紧一切时间找回冷馨。”

这的确是一个都市男女放浪滥情的年代但我希望自己能“举世皆浊我独清”特别是面对夏洛蒂这种心机重重的女人更要步步设防以免自己失足沦陷。

“我有你需要的一切听清了是一切!但我需要你付出自身的全部来换取从身到心全心全意地呈现给我。然后你会得到想要的。陈先生我的宽容大方是有时间限制的仅仅是从这一刻到明日太阳升起之前。你好好考虑吧相信聪明如你一定会拿捏轻重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她的话令我浑身一震因为她说“有你需要的一切”。我最需要的当然是冷馨的消息难道她能提供这一点?

我攥紧了话筒思索了几秒钟缓缓地反问:“你的意思连冷馨去了哪里都能告诉我?”

她矜持地笑起来同样反问:“你说呢?”

通话过程中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通风口期待着莲花小娘子会一下子出现然后带给我一些好消息。不过越久的等待带来的却是更沉重的失望。

“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我们都玩不起的。”我放缓了语郑重其事地告诉对方。

“我很少开玩笑事实真相是很残酷的没法当作玩笑来说。陈先生你们中国人不是喜欢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吗?今晚或许是你最接近真相的机会就像日食、月食、流星雨一般过时不候。”

夏洛蒂已经酒醒但话意却越来越晦涩难懂。

“我的确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我的话只说到一半电话那端的人已经收线。

“她可能知道冷馨的下落吗?故作高深地骗我还是故布疑阵的一个圈套?”假如刚刚是面对面地交谈就好了我可以从对方的眼神表情上探知对话内容的可信度。

在反复思考中又过了两个小时依旧没有莲花小娘子的消息。我冲了一大杯浓咖啡一口接一口地灌进肚子里以此来抵抗越来越厚重的睡意。

天光渐渐亮了我在沙里蜷缩着打了个盹一闭眼便是鲜血遍地的杀戮不忍卒睹。

上午八点钟我叫了一份早餐上来食不知味地吃完仍旧是苦等电话。其间米兹曾派警员来过当然是为了武蓝被杀的事。那种人渣早就该死所以警员们的脸上都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莲花小娘子的电话是上午九点半钟打进来的带着难以形容的忧伤悲戚:“陈先生我在酒店正北两公里外的地下污水汇集站你可以从三百零五号污水井进来。老班死了杀死他的凶手也死了可能的话请带几个警员过来把他们的尸体全部弄上去。”

听筒里带着浓重的回声可见她所处的位置是个空阔的地下通道通讯信号非常糟糕。

我挂掉电话马上通知米兹带着六名警员赶往污水汇集站。

开罗的城市污水汇集系统是由德国专家设计的地下空间广阔而顺畅能够游刃有余地处理全城居民的生活污水。我们沿着三百零五号污水井的墙梯向下在一块方形平台上见到了莲花小娘子。

看得出她的体力已经过度透支正靠在一个监控仪表盒子边休息身上的衣服被灰尘、油垢抹得乱七八糟。

老班俯卧在她正前方十步之外脑后中枪子弹从前额穿出属于一枪毙命。凶手死在老班身后五步处保持着非常古怪的跪姿双手用力捂住胸口仿佛是在拼命按住自己的心跳一样杀人的手枪就丢在他的膝盖边上。

“杀手是被吓死的体表的血管有八成以上爆裂。我检查过他的视网膜微血管破裂比率达到百分之百可见当时他目睹了非常可怕的一幕完全出了其人的心脏承受力所以直接导致了脑血管的隐性炸裂。”

她的检查结果不逊于专业法医眼角处挂着两道泪痕必定是号啕痛哭后的结果。

警员们忙着搬运尸体我的目光逐一从四面八方的污水管道上掠过。我们脚下的平台属于监控台之一当污水流量加大时平台就会被彻底淹没如同暗流下的礁石。站在这里面对的一共是八个尺寸不一的管道口假如老班追踪的对象的确曾经过这里的话早就逃遁无形了而且日夜不断流淌着的污水会自然地消弥一切证据。

“看那里——”莲花小娘子向我们的右上方一指。

我早就注意到那里有一个圆形入口从老班和杀手倒下的位置看他们两个都是从那管道里落下来的。

“我跟着‘鸳鸯双杀虫’潜行也是从那里滑落下来的。那是一条金属管道连接着月光大酒店的空调通风系统但无论如何不该连接到这里来。陈先生这管道是老班的‘水银注地九泉追踪大法’现的唯一秘道所以他才会大胆地找到这里来但那俄罗斯杀手究竟看到了什么你有一些线索吗?”

她努力站起来遥望着黑沉沉的管道深处。

我完全忘记了地下水道里的异味有可能的话甚至想调集人马向前仔细搜索看看这些错综复杂的管道里到底藏着什么。既然酒店里没有其它秘道龙象女会不会沿着管道一直到了这里并且把地下道当成了自己的栖身之地?

老班俯卧过的地方布满了亮晶晶的水银珠与石台上的斑斑血迹混杂在一起。

污水从石台向下两米多的高度缓缓向北流去按照警方提供的地下管网图纸来看最终污水将进入城北最大的循环处理厂。

“我们没办法搜完所有的通道对不对?”她失望地摇头苦笑。

这是显而易见的开罗警方不可能将全部警力调来搜索这里因为这是一件模棱两可的事任何猜测都属于不着边际的臆想连三成把握都没有。

“你猜那些通道里藏着什么?”她给我出了一个难题。目光所及只有黑水横流根本无从猜起。

“我们走吧。”这样的结局令我稍感意外没有图穷匕见式的激战没有最终悬念的揭示只有一地暗无天日的污水日以继夜地流淌着。老班的死寂寂无名终将被江湖所忘记。

“我不会让他白死的既然杀戮已经开始那就让这个要命的轮盘飞转起来吧——”莲花小娘子孤傲地冷笑着。她的手里始终抓着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除了那只可以振翅飞翔的紫红色虫子外另外多了一条形状完全相同的青灰色虫子。

我敢肯定莲花小娘子还有一些现没有讲出来也许那才是这次追踪行动里最有价值的东西。“鸳鸯双杀虫”是苗疆炼蛊师的异宝它的作用并非仅限于维持两人之间的联络而是可以给拥有它的人传递更复杂的信息。

“如果联想到了什么请一并告诉我好吗?”重挫之下我的心情如一潭沉寂的死水般悒郁嗓音也有些嘶哑了。

“这不再是警察与黑帮之间的战斗而是我和杀人者之间的恩怨。陈先生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以后我再做什么全都与你无关了。”她盯着我的时候如同望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只是眼底深处已经有愤怒的火焰在腾腾燃烧着。

我们一起退出地下道警员们重新将井盖锁好。

“能够再次站在阳光下的感觉真的很好。可惜老班就那样去了没有留下一句话这将是我人生中最重大的挫败。”她依旧对老班的死耿耿于怀眼睁睁看着警员们把老班的尸体抬上车然后呼啸而去。

“我会继续追查下去不辜负老班为此而做的努力。”我尽可能地安慰她但这些话却是苍白无力的。

“再见陈先生。”莲花小娘子招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冷淡地向我挥挥手然后疾驰而去。

杀死老班的俄罗斯人体型瘦小应该是俄罗斯人与亚洲人的混血后代查验他的体表特征后与国际警方通缉的一名要犯完全对得上这让米兹很是兴奋。

我经过再三考虑要求米兹疏通关系将那根金属管道完全挖掘出来看看它里面藏着什么秘密。米兹立即找了他在城市管理局的朋友对方也答应帮忙不过更为奇怪的是管理局的档案图册里并没有这条管道的资料。

挖掘管道要比说服夏洛蒂拆解大厦容易我安排好了这件事总算稍稍松了口气一个人回到一八零八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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