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化坊北街。
裴旭带着两个小吏、四个书吏和几个金吾卫甲士来到了一个宅院府邸门前,这宅院的大门就是拆除看一段坊墙修建而成,其实在坊墙与宅院只间还有一条巷子,但这宅子的主人直接把东西围墙延伸到坊墙上,占据了巷道,也隔断了左右邻居出北坊门的通道,邻居们只能走绕远路走东西坊门。
“裴街典,这就是礼部侍郎周维禄的府邸,也是我们应该通知的最后一家了,同时也是官阶最高的一家!”左边小吏向裴旭介绍道。
裴旭看了看周府的大门,“这宅子的大门修建得是否违制?”
左边小吏看了看,又翻开一本厚实的典籍看了看,抬头对裴旭说:“稍稍有些违制,高度应该高了一些!”
裴旭当即吩咐:“派人过去量尺寸,但凡侵占街道、巷道的面积尺寸都要量出来做登记!”
“诺!”
左边小吏答应,当即对两个书吏吩咐:“你们两个跟我过去量尺寸,拿上木梯和尺子!”
这时周府门前的两个守门家丁一看小吏带着几个人走过来,当即上前呵斥:“尔等是作甚的?来周府作甚?”
小吏挥手喝道:“右金吾卫左街使署办差,让开!”
守门的家丁一看,哪来的人这么豪横?当即迎上来把小吏一推,“好胆,尔等是不是活腻歪了,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堂堂礼部侍郎府邸,也是尔等小吏能够招惹的?还不快滚!”
裴旭一看,当即带着几个金吾卫甲士走过去,拔刀就架在一个家丁的脖子上,冷声道:“横,继续横!”
“你你你、你是何人?别、别、别,有话好说!”守门家丁吓得浑身抖筛糠,说话都开始结巴。
裴旭收了刀,却是一连两脚踢过去,两个守门家丁都捂着肚子痛苦的蹲了下去。
小吏带着丈量尺寸的两个书吏继续上前干活,很快就把大门上下左右的尺寸都丈量完毕,二人又走进大门去丈量侵占巷道的面积尺寸。
“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啊,有人闹事,快来人啦!”一个被踢中小腹的家丁缓过来之后一边向府门内跑去,一边大声叫喊。
没一会儿工夫,就见十几个穿着短打紧身衣裳的家丁拿着棍棒从府内各处涌出来,此时裴旭已带人进了府门。
“什么人敢在周府闹事?”心中忐忑的家丁们正拿着棍棒对金吾卫甲士们对峙之时,一个中年管家模样的人扒开人群走了过来。
裴旭上下打量这中年人,脸色不善的问道:“你是周府何人?”
“某乃周侍郎的管家周大通,尔等是何人?为何来我周府闹事?”
“右金吾卫左街使署街典裴旭奉命来此公干,周管家稍安勿躁,待会儿某自会与你说道说道!”
正说话间,小吏带着丈量尺寸的书吏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不弄着算,等走到裴旭面前刚好算完,抬头就对裴旭禀报:“禀街典,已经丈量完毕,也算清楚了!”
“说!”裴旭说着话,却是一直看着周府管家周大通。
“诺!经丈量,周府大门门框阔一丈、高一丈二,门楣阔一丈六、高四尺八寸,先不说它是拆除了坊墙之后建成,仅仅从尺寸上来说就已经违制!另外大门两侧的坊墙也被周府占用并改建,共长三百尺!坊墙与宅院围墙之间的巷道也被周府私自占用,长三百尺,阔三十尺,算下来就是九千方尺!”
裴旭问:“总罚约几何?”
小吏拨动算筹,啪啦啪啦响个不停,很快他就停下来说:“回街典,拆毁坊墙私自修建大门一百二十方尺,罚一千二百贯;占用私自改建坊墙三千六百方尺,罚三千六百贯;修建围墙阻塞巷道妨碍百姓出行,七百二十尺,罚七百二十贯;占用巷道九千方尺,罚九千贯,总计算下来,一共要罚一万四千五百二十贯!”
管家周大通和一干家丁们还没有搞清楚什么情况,裴旭这边听了这个罚款数目心里也是倒抽一口凉气,这个数目对于普通的百姓而言已经是非常大一笔钱了。
此时长安城内一个普通护院的薪金每月大约是3.5贯钱左右,就算女人也干活,一家男女总共有5贯的工钱就不错了,即便全年不休息,一年也只有60贯的收入,就算不吃不喝不穿,要筹齐14520贯钱也需要242年的时间。
裴旭指了指周大通对小吏说:“把整改公文给他!”
小吏写下罚款数目,把早已经盖了戳印、签署了苏扬名字的公文交给周大通说:“右金吾卫左街使署正式通知你周府上下,你家大门是私自拆毁坊墙改建,前面三百尺的坊墙也被尔等私自改建,还占用了巷道,阻碍了左右邻里通行,今左街使署责令周府即刻推倒私自改建的大门、坊墙、围墙,恢复原状,并罚钱一万四千五百二十贯!翌日我等再过来查看,若没有执行,我等将强制执行,罚钱三天之内前往左街使署交付,否则后果自负!”
周大通接过罚款通知单看了半响才算是弄明白怎么回事,他抬头大骂:“尔等都是吃饱了撑的吗?改建大门修建围墙的又不止我周府一家,朝廷又没有说不允许在坊墙上改建大门!”
裴旭等人已经走远了,对周大通的话根本不予理睬。
周大通叫喊了一会儿冷静下来,他立即叫来两个家丁吩咐:“你们去别家看看是个什么情形,打听清楚之后速来禀报!”
“诺!”
几个家丁用了小半个时辰打听清楚了,返回来向周大通禀报说:“管家,我等打听了清楚了,在左街使署辖区内有几十户都跟我们一样,不是巨富就是高官,还有两家宗室,但只有我们大郎的官阶最高!”
周大通感觉这事不简单,拆坊墙建大门这类事情发生不是一起两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没有哪个衙门管过,县衙、州署都没有管过,就更别提金吾卫了,现在右金吾卫突来给来这么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想了想觉得这事还是应该禀报周维禄,但此时周维禄在衙门,还是先向周妻禀报一声再说。
周夫人听了周大通的禀报之后说:“如果说这事是右金吾卫故意针对大郎,可也不应该得罪其他的高官和宗室勋贵啊!大通啊,右金吾卫这么做是否占理?”
周大通不由苦笑着说:“大娘子,某对大唐律不熟悉,但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周府应该是不占理的!”
周夫人思索片刻说:“师爷应该懂这些,这样吧,你去把师爷找来!”
“诺!”
周大通立即去找来师爷,当着周夫人的面对师爷说了一下情况,师爷听完思索片刻对周夫人拱手:“大娘子,这件事情是右金吾卫左街使署在主导,某听闻左街使苏扬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郎,年轻人血气方刚,刚上任不久,可能是想急于做出一些成绩,行事难免莽撞急躁,他若是有头脑肯定不敢这么干,您想想他这么干会得罪多少官员大臣、勋贵和宗室?某认为周府既不用害怕,不用担心,但也不能等闲视之!”
“那······师爷可有教我?”周夫人问。
师爷道:“某以为可以先联络其他与我周府相同的官宦、勋贵和宗室,众家统一想法,联合在一起对抗苏扬,然后再选出一二人去拜访右金吾卫大将军庞同善,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解决此事!”
周夫人权衡一番,当即就说:“这些日子大郎在忙于朝廷之事,咱们先不派人去礼部打扰他,等他回府之后我亲自跟他说,此事就劳烦师爷和管家去处置,若有任何变故要速来禀报!”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