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问你问题呢,你就是负责照顾我弟弟的女佣人吗?”那个独特的声音继续问道。
“我是。”我缓缓地转过身子,望向这个口音独特的女人,难得在这里看见和我一样发色的女人,或者说是女孩子,更确切一点吧,她五官很是东方,只是有些老成,这或许和她身上穿的衣服有关,一看就年纪不大的她穿着相当成熟和保守的西方服侍,她的乌黑长发被绑成了马尾的样子,充满着违和感。不用猜,我很简单地就可以猜测到,眼前的这个中国女孩子,就是乔治口中的那个把为了得到继承权而不惜把真正的谢尔顿的儿子达蒙弄不见的那个所谓的阴险狡诈,动机不纯的谢尔顿的那个东方继女。
“你……”这个东方女孩仔细地端量着我,原本眼神里还含有那么一点点的犀利和攻击性,但是,她忽然表情变得极其纠结起来,好像在我的身上发现了什么。她的目光将我从头扫到脚,她偏了偏脑袋,似乎陷入了什么困惑之中。
“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事情吗?”我尝试着用中文问道,毕竟,我可受不了这种长达30秒钟之上的尴尬诡异的沉默。
“没,没事了。”看来她听得懂中文,这个东方女孩点点头,有些局促和尴尬,甚至是有点惊讶和不知所措。她依据多余的话都没有多说,转身就下了楼。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莫名其妙。”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诡异又尴尬紧张的气氛里舒缓了回来,我继续倚靠到墙边,隔着窗户向外望去,这栋巨大的庄园是处在一处静谧地地方,向外望去都看不见别的村庄或者是人烟,外面的田都是这栋庄园的庄园主谢尔顿的,或者说得更形象一些,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是谢尔顿的,包括那些忙忙碌碌,面如死寂的衷心恳恳的,穿着同意制服的佣人们,也不知道是这污浊的天空和远处吹来的弥漫在战场上的硝烟笼罩着这整个庄园的缘故,我只觉得这里的所有一切,包括人和物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难以说明和难以形容的压迫感里。如果用一种用颜色来形容这种带给人的感受的话,那这种感受就绝对是黯淡的灰色无疑了,巨大的压迫没有宣泄的口,似乎都积攒在这座庄园里。
“达蒙,你说,我接下去的路会在哪里呢,又该怎么走呢?”我托着自己的腮,偏着头望着渐渐变黑的天空,月亮都掩盖在迷眼之中,若即若离了。
今天是达蒙,也就是我手里的这个小家伙继承这个原本并不属于他的,或者说和他完全不想干的谢尔顿家族的日子,再过几个小时,谢尔顿的老母亲就会站在庄园正中央的空地上,然后在主持完谢尔顿的葬礼之后,达蒙就会被授予这个家族的最高荣誉,他将成为这个家族的胜出者,但是小小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哪里,当他被无缘无故地送到谢尔顿家族的那一刻起,对他而言,他的人生就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原本上帝为他安排的命运之路被达蒙的命运之路所掩盖,遮蔽,从那一刻开始他将不再是他自己,他将扮演别人,一个自己都没有见过的人,他,完全没有选择的权利就要成为这个家族纷争的筹码。他是可怜的,也是幸运的,至少,此时此刻开始,他也算是有了真正的家,并且有可能一辈子都被瞒在鼓里,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孤儿。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这个孩子独处的时候,我都感觉到了一丝很特别的感受,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别之感,每次当我和他独处的时候,我一个人静静地望着天空,而他也静静地望着我,不哭不闹,反倒是别的女佣一碰他,他就大哭大闹。
“史云谦。”那个东方继女的声音响了起来,说实在的卡洛琳这个名字能让我联想到的几乎都是金发碧眼的白肤美女,实在是很难让我把它和眼前的这个东方女孩联系到一起去。
“您有什么吩咐吗?”毕竟寄人篱下,我恭敬地问道。
“没有什么。”她说道“我只是……只是,自从你来就没有和你好好聊一聊,所以,今天没有什么事情,过来和你互相认识认识,毕竟,咱们都是东方人嘛,不是吗?”
“是啊。”我应承道。
“更何况,在这样一个时期里,能见到东方人真的也是一件十分令人奇怪的事情不是吗?你,我,呵呵。”她轻声笑着,可是完全就是皮笑肉不笑,此时的房内的红色灯光正好照在了她的脸上,她没有扎头发,乌黑的长发就那样自然下垂着,更让我接受不了的事情,她居然如此应景地穿着一身连体的雪白色的连衣裙,或者是因为要参加父亲葬礼的原因吧,但是这种情况下带给我的视觉冲击和心理阴影的确是满强烈的。
“我今天给你带了礼物。”卡洛琳说着就从门的那一边走向我,断断续续的灯光渐渐歇歇地打在她的脸上,一明一暗,如此交替着,很是诡异。我极其不自然地向后倒退了几步,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东方女孩子该不会真的想要在这个节骨眼做什么对达蒙不利的事情吧?虽然达蒙并不是真正的达蒙,但是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和达蒙之间的感情已经相当不错了,况且达蒙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婴儿,于情于理,我都该保护她。
“不用了,主人的礼物我怎么好随便收呢,无论在东方还是在西方都是这样,不是吗?”我干巴巴地笑着,随即自然地走到达蒙的床边,为他遮好衣服。
“是吗?可能我离开东方的时间太长了,连这种基本礼仪都忘记了呢,不过没有关系,这是我送你的,就当做是朋友送的礼物,同族的朋友。”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
僵持了110几秒,我还是决定先接过来,结果打开一看,是一个银质的项链,忽然我皱了皱眉头,因为德里克送给我的银质项链还挂在我的脖子上面呢,我赶紧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把盒子递还给卡洛琳,开心地解释道:“卡洛琳,您实在是太慷慨了,可是,很不巧,我已经有一根银质的项链了,所以,这条项链,您就自己留着吧。或者送给别的什么更需要的人。”我说着就将脖子上的德里克送给我的银质项链拿了出来向卡洛琳展示了一下下。
“哦。”卡洛琳看到我颈间的项链,露出了一丝深思的表情,她继续问道:“你,史云谦,你放不方便告诉我,你是从……。”
“卡洛琳?你怎么在这里?”谢尔顿的老太太,也就是夫人的高八个音调的声音响了起来。卡洛琳嘴角抿了一抿,最后颇有深意地忘了我一眼,随即转过身子,面对穿着黑纱的老夫人低头道:“我来看看弟弟。”
“看弟弟?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哦,对了,今天是谢尔顿的葬礼,也是达蒙继承仪式的日子,你当然要来看看弟弟好不好啦?不是吗?”老夫人显然就没有打算给卡洛琳什么好的脸色看,卡洛琳一句话都没有说,稍稍点了点头,权当打过招呼了,这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云谦。”老夫人道:“你怎么可以让她靠近达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老夫人语气生硬地斥责道。
“她没有碰到过达蒙,您放心好了。”我赶紧解释道。
“那就最好不过了,在这种重要的关卡,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哦,我的达蒙。”老夫人走上前去抱起达蒙,达蒙立马咧着嘴就哭,我连忙上前结果达蒙,达蒙这才停止了哭的声音。
“看来一会儿的继承仪式和葬礼都需要你在了。我可不希望来出席的贵族都说我们谢尔顿家族的新一任继承者是个爱哭的废物。”老夫人道。
“是。”我点点头。
“……那你穿着一身可不行。”老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此时此刻的我穿的算是标准的女仆装扮,老夫人不满意地说道:“我不希望任何人丢谢尔顿家族的面子,所以,你马上去换衣服。”
“换衣服?可是夫人。”我连忙叫住老夫人,露出为难的表情。
老夫人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的,我,我没有别的什么衣服可以去穿了。”我尴尬地说道,毕竟作为一个女人,无论在现代还是在古代,只有一套衣服都不是一件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
“去我的房间,从第三个衣柜里找出我的一条黑色的长裙,打扮打扮就下来,你是达蒙的家庭教师,可不要出什么洋相。”老夫人继续说道。
“家庭教师?”我不解地重复道,我也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女仆罢了啊,什么时候有又变成了眼前这个小孩子的家庭教师了?
“我说你现在是达蒙的家庭教师,你以为我会让一个女仆出现在宴会上吗?”老夫人说道。
“是。我知道了。”我点头应下,紧接着就往老夫人的房间走去。
“你乖乖坐好了。”我把达蒙放在一边的长椅子上面,一边打开老夫人的衣柜,打开的那一瞬间,我的现代女人的气质完完全全地涌了出来,五彩缤纷的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裙子挂了满满的衣柜。
“你要是在现代就一定是穿普拉达的女魔头。”我自己嘟哝着,就翻出了那条老妇人口中的黑色长裙,这是一条非常非常保守有规格的长裙,身体的肌肤几乎都被遮盖掉了,而且设计也是简洁的很,我穿上这天黑色长裙,它就顺延着我的身体曲线,服服帖帖地包裹修饰着我的身体,忽然我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这时候我瞧见了放在衣柜里面的黑纱胸花,犹豫再三我还是把褐色胸花戴在了胸前。
我站在穿衣镜的前面,好像上一次站在穿衣镜前面打量自己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此时一看,也是吓了我一大跳,脸灰扑扑的像极了灰姑娘和丑小鸭。头发也因为没有好好洗过而凌乱不堪。
我狠下心来,仔仔细细地拿出了我作为职业女性时的干劲打扮了起来。
在镜子面前折腾了有一会儿,我才满意地站起身抱起达蒙。达蒙见到我简直像换了个人一样,他呵呵地笑着,不时地去捏我的脸。
“别闹,还不是因为你?”我一边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个优雅的抱姿,一面说:“一会儿你可得老老实实地趴在我的肩膀上面,别让老娘出丑,听见没有?”达蒙似乎也听明白了我的意思,顺从地钻进了我的怀里,一副三好小婴儿的做派。
“好,咱们走。”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踩着足足4公分高的黑色高跟鞋走下楼梯。
整个院落里满满的全是穿着低调却不失华丽的人,长长的餐桌摆在中央的空地上,侍者托着餐盘走来走去,绅士们携着贵妇们的手互相问好。老夫人正站在人群之中,挥泪诉说着自己的伤痛。
旁边的侍者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她就回身朝着我的方向望了过来,她先是一愣,紧接着又看了我一会儿,随即向我招了招手,好像刚刚认出我来一样,我连忙踩着高跟鞋走了过去,尽量保持者自己体态的轻盈优雅。
“老夫人。”我轻声道。
“嗯。”老夫人很是满意地向我点了点头回身说道:“这位是达蒙的家庭教师,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