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上电话后,我收拾了一下,依然穿着工作服,向江景岩所在地赶去。
来到一栋大厦前,昂头望了一眼21搂,江景岩就在那里,每逢他游泳一个半小时,该会所一下午会有三个小时闭门谢客。江景岩不是高调张扬的人,却在细节之处低调奢华。骨子里有份倨傲。距离感。
我径直走进,上了电梯按到20搂,到前台打了声招呼,她们也都认识我。我勉强算她们的客户吧。
一年前,江景岩来游泳时,起初我是与司机小王在楼下停车区边聊天边等着他。小王人不错,三十多岁,长得浓眉大眼,十分老实的样子,成熟稳重的,竟然和我是老乡,聊起来的时候,特别投缘。
当老板的都不希望员工太快活。江景岩见我们有说有笑的,讽刺了一句:“林助理真健谈。”再去游泳时,他便让我坐在游泳池边等待着,并且有事先准备好的财经方面的书籍与报纸。
某一天,他突然说我也可以像别的女人那样保养一下自己,去健身,去美容,我当时委婉推辞。
幸好他没有建议我游泳,我还真怕淹死了。
他当时语气平缓且流利地说了一个故事,说:“古希腊时有位名妓,费里妮,也有说世界第一模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很美。当时她被指控犯了不敬神之罪,收到法庭的传讯。审判时,她的律师希佩里德斯解开她的内衣,法官们看见她美丽的胸脯后,便宣告她无罪。”
我不以为然。古希腊人也太可爱了吧,这样就没罪了?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继续说:“中国古代有位武大郎,又矮又丑又卖烧饼……”
所以武大郎如果又高又帅也卖烧饼,潘金莲就不给他带绿帽子了?西门庆想怎么诱.惑都没门了?那我就是武大郎的位置,自身条件本来就不咋滴,还自暴自弃?
不待他说完,我就很肉疼地去办了张美容卡,没想到她们美容导师一句话就不要钱了,又送了我一张健身卡,我多爱贪小便宜呀,当时就象征性客气了一下,收了,其实也知道多半是“江景岩”三个字值钱。于是他游泳时,就会给我时间让我去放松下。这点还比较人性化。
长期坐办公室,长时间忙碌,总算身体不太差,皮肤也不枯黄,勉强过得去。
前台小姐温声细语地说:“林小姐,江先生在这21楼。”说着要带我去。
我阻止,“不用了,我自己去。你慢忙。”
于是我再次上了电梯,走出电梯,向前走了几十步,拐了个弯,到来游泳池门口,推开门便是偌大的游泳池,一池碧水,波光粼粼,偶尔发出哗啦丁零的水声,我知道江景岩在池中。
我继续向前走,自然地拿起椅子上的水和浴袍,毛巾向水池旁走去。没有喊他,而是一直跟着他的游着的速度,向一端走去。尽量不去看他的身材有多好,多性.感,多强健。
第一次和他来游泳池边时,我尴尬地连头都不敢抬,他倒是说:“看《色.戒》的时候也没见你捂着眼睛。”接着又补上一句:“以后每天都会见。先适应着。以后有用。”
“……”他是准备让我做一辈子的助理吗?还天天见咧!我自然没多说。他虽爱秀自己的身材,但行为举止方面很君子,很绅士。并非做过出格的事情,这也是他与其他一些色眼看女人的男人有所不同的地方。
此时眼见着他要触到池壁了,我都快步走上前伸手将毛巾和浴袍递上去了。他一个漂亮的转弯,再次向回游。
于是,我又跟着往回走。他又转回来继续游。反复几次,我怕他太过专心没看到我。喊了一声:“总经理。”
他这才从水中站起,我赶紧低下头,待水滴向自己靠近时,将浴袍展开披在他身上,他很自然地接过毛巾,胡乱地擦了几下头发。一切如公事一般进行。
“林格,你对我没有别的想法吗?”他突然开口。
林格?他一般不都是喊我林助理的吗?我抬起头望向他,不明所以。
他轻咳了一声,头微微偏过去。坐向一旁边的椅子,“你应该也知道我同意林琳回来了。”
我心里一“咯噔”,早就知道林琳要回来。不久前就知道。公司的洗手间就是消息的散播地,比如:林格哪能比得上林琳呀,长相、身材、为人处事处处都完败好吧。听财务部人说林格工资都比林琳低一千。个人觉得其实至少要砍一半,一点也没觉得林格有什么工作能力,不过就是些小聪明,男人的品味真难捉摸,总经理竟然会留着她。
再比如:林琳一回来林格肯定要被调到其他部门了,说不定会被挤跑呢,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林琳一出场完全秒杀她。要把她放在销售部、综合管理部其他任何一个部门,被玩死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呢。
不过就是运气好,又有总经理罩着她。
其实,我已经听习惯了。从做助理开始,隔三差五地就会听到一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爸爸常说,不管你多优秀都会有人说你不行。不管你多不行,都会有爱护你的人说你行。别人看到永远是结果,爱评价多半是结果,看不到你背后的努力。流言蜚语,有则改之,无则警之。不被左右。
这事儿一出,最得意的莫过于我曾得罪过的余示联,自从我做了林助理以后,他看在江景岩的份上对我有说有笑,恭敬有加,背地里肯定想把我捅死。几次故意提醒我:“我一直以为林助理和我们林琳助理是亲戚呢。”
他们一致认为,林琳一回来,林格就得卷铺盖走人。只是,江景岩一直未表态。
可是现在他表态了。我虽已做好了回F市的打算,辛昊走了,我早已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可是被动与主动是两种不一样的感受。我有点发怔,同时怅然若失。
突然觉得事情转得太快。
不管我怎么努力,做得还是不能让他满意。就拿今天的张茵的事来说,我没有猜中他的心思,所以他生气了。我自知比不上林琳的八面玲珑与贴心。“嗯,我知道。”
“没有要对我说的吗?”他问。头发湿漉漉的有些凌乱却比以往西装革履时,多了一些闲适与温和。转头,目光灼灼地望向我。
我内心乱作一团,脑子盘旋着事情的走向,还有我手上的事情,以及我内心想要做的事情。
“总经理,这个周末我可以休息两天吗?”我问。
他有些诧异。沉吟片刻,“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