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的去留讨论,没有因为周期延长而有所消弭,我与林琳依然不时成为同事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比如我去打印个资料,结果选择打印方式由单面误选了双面,其实单面双面都可以。他们会拿出来讨论一番,说我肯定是因为林琳回来了,压力太大,无法专心。
再比如之前江景岩游泳时都会带着我,这次就带了林琳去,这几次的出差也是,我都留守。于是各种猜测纷至沓来。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清楚状况。
自从上次迷路时,我和江景岩说过那些话以后,我们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几乎没说过话。他亦是除了认真工作,一直面无表情。我暗想,大概是,从来都是骄傲自大的他没失败过,所以难免在心理不平衡。留我下来,不过是证明他很大度而已。
转念一想,他有钱有势不缺女人,我算什么?毛毛细雨而已。男人变心像变天,连辛昊我曾经那么笃定会真心待我的人都会舍我而去,还有什么不可能?
因为有林琳在,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我操心,我的工作时间越来越少,目前可以按时上下班,且不用匆匆忙忙。
这天下班,刚好遇上从外面回来一身铁灰色西装的江景岩与职业装的林琳。
“总经理。”我恭敬地喊了一声。
江景岩目光中闪过一丝怔然,转瞬即逝,扫过我,面色冷峻的与我擦肩而过。我心里掠过一丝沮丧,有一片刻的滞闷,他连嗯都懒得嗯了。
我僵硬地对着林琳笑了两下,小声说:“琳姐,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下班了。”
林琳笑着说:“我在就行了。你最近状态不好,多多休息。”
我点头。没再看她,低头向外走。很难形容心里是如何的不是滋味。
不必赶时间,我选择了坐公交车,车厢内拥挤不堪,我被挤在其中,抬起手拉着拉手环,像所有人一样,面无表情地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霓虹交错的风景,公交车晃晃悠悠,停了又走,走了停,有些麻木。车上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刷卡声,投币声不间断,最后,在一个站牌,我挤下了车。
天色已暗,华灯初放,微凉的风吹拂而来。
我伸手掏出包包里的钥匙向公寓走去。刚进单元楼,被楼道一个暗影吓得惊呼一声,随即的手上的钥匙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谁?!”我警惕地问。声控灯随即亮了。
“林格,是我。”辛昊自漆黑中走出来。
我松了口气的同时,被吓的双腿有些虚软,定了一会儿,才俯身欲捡钥匙,辛昊已先我一步拿到钥匙,我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还给我。”
他没有耍赖,将钥匙递到我手中。
我接过钥匙转向蹬蹬地上楼,把楼道里的声控灯都给震亮了。他紧随我身后。
“林格,你最近好吗?”他在我身后问。
“没有你非常好!”我语气强硬的答。闷着头爬楼梯。
“林格,我们能谈一谈吗?”他的声音很弱。
“不能!”我坚决地回答。
“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想听!”
“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他紧跟着问。
“恨!”我想都没想的回答。向前跨一步,到了三楼。
“有恨就还有爱。”他想当然地说。
我转过身,冷笑了一声,正视他,“辛昊,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他有一丝惊讶,旋即目光暗淡,片刻后,低声说:“林格,对不起,我很想你。”
我心头一滞,那么久了,突然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呆了数秒后,转过身走到门口开门,却怎么样都找不到锁洞,视线开始模糊。防盗门被我弄得丁零响,我却怎么也打不开门。
“林格。”辛昊上前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欲夺过我的钥匙,我狠狠地甩开他。
吸了一下鼻子,猛眨了几下眼睛,将泪水逼回去,却控制不住泪意,打不开门,我气馁地转过身看着辛昊说:“辛昊,我和你说实话,你真的伤我伤的很重。没有你,我有一段时间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打一个已经停机了的号码,一遍遍的打,像疯子一样。
我有空就会去火车站回想我刚来上海的那一幕,我遇上几次小偷,被偷了两次手机,可我还是去火车站,我常常想,不出一个星期你肯定会联系我,在学校时我们吵架从来没超过一天,你就会来哄我。
可是,这次我从白天等到晚上,从晚上等到白天,春夏秋冬都过去了,你没有出现……我到现在还怕黑,从你走后,我到现在每晚睡觉都开着台灯,整夜整夜的亮着,它一灭,我就睡不着,就害怕,我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这一年多来,光台灯我就换了五盏,都是被烧坏的……”
“林格。”他向前一步紧紧地抱住我。内疚地说:“对不起。”
我承认有那么一秒我是贪恋这种温暖,异地他乡久违的安定感,熟悉的让我怀念,想为之泪下。
我任由他抱着,长吐了一口气,很平静地说:“辛昊,我们认识很多年了。高二时我在广播室认识你。大一时,我们开始谈恋爱。四年了,四年的感情竟那么脆弱,一丁点家庭纠纷,你想都没想解决的办法就判我死刑,你忘了我是为谁来上海的吗?对不起,这三个字是最不负责的开脱。”
我伸手拨开他的双臂,黯然地说:“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我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开门,很轻易地打开了门。
“江景岩不是什么好人。”他突然说。
我推开门的动作一顿。却没有转身看他。
“你所见到的只是他愿意呈现给你的一面。不管是商场还是情场,他看上的,没有得不到的。你在他身边应该知道,他逢场作戏时的温和与事后的绝情。他的完美很轻易去俘获一个女人的心,却一直单着身。你可以翻一下两年前的报纸,曾经有一个女员工为他自杀,他是怎么做的。”
辛昊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直浇在我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