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闷的回到家，许小波没有睡，看着窗外，想了一晚上。
接下来的几天，许小波都很沉默。
转眼间快10月末了，学校围墙外的小操场要拔草浇冰场了。
拔草那天，高一各个班，一班一小垄，其实不多，就是锻炼锻炼大家的意志。
3，4，5班弄的最快。因为下午不用上课，弄好了就可以玩去。
说是拔草，其实就是把长草揪一揪，弄矮一点，好浇冰场而已。
不用费力非得拔。
尽管没什么难度，但1班2班弄的很慢。大家一个看一个，都不愿意使劲给别人扛枪。彼此互相暗暗的比着，谁弄的多，谁弄的少。都不想当免费蛮牛。
许小波弄的很快，以至于他周围的同学都慢慢的把草让开，让他弄。
看着那些默契歇着的同学，许小波小声叹了口气。摸了摸手上磨出的泡，继续揪着。
孔琢看出孤军奋战的许小波的不自在，就默默的走到许小波身边和他一起揪。
许小波对孔琢轻轻笑了一下。两人默契的越揪越快，看揪的差不多了，2班同学就自发的散了。
虽然今天艳阳高照，但秋风一起，还是有些凉意，大家就三三两两的去食堂吃饭去了。
1班磨磨蹭蹭的看2班的学生都跑了，他们也着急了。一个学生大胆的对许小波说：“许小波，这块地给你了。”
许小波没说话。
见人人都能怼的许小波，竟然敢默默反抗，几个同学围了上去。
不想再惹事，也念在以前是同班同学的份上。许小波看着众人，无奈的说：“行，我揪吧，你们去忙。”
众人欢呼，剩下的人全部跑了，孔琢气愤的说：“许小波，凭什么帮他们班揪啊。”
许小波看了看也不是很多的草，就说：“赶趟，慢慢弄呗。你也去吃饭吧，我自己整。”
孔琢叹了口气说：“算了，我和你一起整吧，给。”
说着孔琢把自己的一只手套拿下来递给了许小波。
许小波不接。孔琢好气的说：“戴着吧，右手都气泡了，到时候怎么做题？”
许小波笑了笑，窝心的接过来，戴起了手套。
正在操场打篮球的高二的学生们，手一滑，球翻过了围墙，掉到了许小波身边。
这时，几个高二男生走了过来，蛮横的对许小波说：“喂，球捡过来。”
许小波心里不舒服，但还是把球捡了起来。
这个男生没有接，一把把球打到好远，然后说：“捡回来。”
众人哄笑。
许小波蹲在那，深吸一口气，还是站起来，准备捡球。
忽然，那个人蹦过来，双腿半蹲的在许小波面前说：“钻过去捡。”
许小波脑袋嗡的一声，几个人嘲笑着说：“钻啊，你不是怎么怼都不反抗么，钻啊。”
许小波感觉这人声音怎么这么耳熟。抬头一看，竟然是和余亮交过手的杨涛。
杨涛身边站了6，7个人。高高在上的看着蹲在地上的许小波。一个男生用力按了按许小波的头喊着说说：“看什么看，钻啊。”
孔琢满脸通红的站起来说：“你们别太欺负人。”
杨涛站起来，嘿嘿一笑说：“哎呀哎呀，不容易啊。出头的人来了。哥们们，招呼着。”
几人笑了笑，一个人拽过孔琢的脖领就把孔琢拽倒。摔倒的孔琢的身体硌到了小石块，疼的哇哇叫。
另一个人蹲下来按住孔琢的头往草里扎。孔琢求救的看着许小波，许小波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拳打脚踢立刻雨点般打到孔琢身上，从没见过这个阵仗的孔琢，连吓带疼的在草地里打滚。
周围的人哄笑着。许小波内心的玻璃罩忽然有了裂痕。他闭着眼睛，喉咙发烫，双手开始颤抖。
好几次他都想推开那些打孔琢的人。但是他脑海一片混乱，他不敢。
许小波幻想着自己可以冲过去。一手一个，抓住他们的脑袋，轻松的把他们掀翻在地。然后腾空360度扫堂腿把几个人轮番踢倒。再踩住他们的后背，谁要反抗，他就立刻飞跃起来，一胳膊肘砸在他们的身上，把他们砸的天昏地转。
闭着眼这样想着，可挣开眼却只能看着孔琢被他们追着打。
许小波真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这时杨涛挥挥手，那些人放了孔琢，孔琢立刻狂哭着夺路而逃。
杨涛看看许小波，然后冷笑道：“许小波，你还真是自私。你就这么看着你朋友为你被打，而无动于衷？你算什么男人？来，钻。”
说着，杨涛半蹲下腿。
尽管许小波脑海中如过电影般闪现过万种反抗。可是他还是慢慢弯下了腰。
周围的人发出了：“卧槽。”的惊呼声。
就在许小波闭着眼睛，弯腰低头即将钻跨的时候。
一个沉稳的女生缓慢而坚定的说：“站起来。”
许小波站起身看向四周，然后他看见坐在围墙上，单脚支起悠闲踩在围墙边的，穿着赛车服式的休闲服，修身浅蓝色牛仔裤，脚上随意穿着一双带着泥巴的深色板鞋。头上梳着利索短发。眉清目秀，瘦瘦高高的女生。
那个女生定定的看着许小波，又沉稳的说了句：“站直了。”
杨涛很忌惮的站了起来，对那女生说：“乔羽，你凑什么热闹。”
乔羽不耐烦的挥挥手说：“又装大尾巴狼啊，回班回班，赶紧走。我刚买了几个西瓜，甜着呢，去晚了别说吃不到了啊。”
杨涛站直身体，想了想对乔羽说：“行，乔羽，给你个面子。不过，我真给你提个醒，这趟水可混着呢，你别掺合啊。真的，回头我和你细说。”
乔羽点点头说：“成，你回班吧。”
杨涛点点头，领着人从大墙边的小道上走回了操场。
许小波抬起头，想说声谢谢。可是乔羽连看都没看他一下，直接转过身，从大墙后跳回操场走了。
许小波低头疯狂的默默的拔着草，直到天色发暗，才揪的差不多干净。
然后许小波就躺在地上，看着慢慢变暗的天空。
许久，许小波起身，从小道走回操场。
刚进操场。许小波就看见余亮正坐在篮球架下。
许小波看见余亮，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他想上前打招呼，却知道他已没有资格。
余亮平静的看着许小波。
许小波嗓音沙哑的问：“什么时候来的。”
余亮平淡的说：“在那个叫乔羽的爬上大墙的时候。”
许小波哦了一声。两人不再说话。
良久，余亮看着夜空中渐渐出现的星星，然后低低的说：“许小波，你说一个人自私到，连一个朋友都没有。那他，该有多寂寞啊。”
许小波心里一震，玻璃罩瞬间崩裂。
许小波忽然崩溃的喊道：“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敢，我不敢。”
余亮看着许小波，忽然眼眶一红说：“珍珍的事我听说了，如果你当时发声，哪怕是一句，她都不会这样。许小波，你不感到内疚么。你亲手毁了一个人。我是那么信任你，那么看重你。但是，你却能眼睁睁的看着，在你最低谷时，还拿你当朋友的人在你眼前，因为你被人暴打。而你，却选择沉默。”
余亮稍微收了一下情绪，然后又低低的说：“许小波，见事不救，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一个人人品的问题。我余亮很少错看过人，我希望你不会是其中的一个。再见。”
看着余亮的背影，许小波的内心忽然如火山迸发般强劲跳动，他从来没有如此激动过。他青筋暴起，怒目圆瞪，往日的屈辱一涌心头。他想也没想，拔腿就往教学楼跑。
被超越的余亮看着狂跑的许小波的背影一愣。
许小波没有回头，边狂跑边喊：“余亮。”
余亮精神一振的说：“到。”
许小波边跑大声的喊道：“跟我来。”
余亮由衷的发自内心的大声喊到：“好。”
随后，余亮也跟在许小波身后狂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