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不论众人对容嫣的能力如何不屑一顾,好在她还没算捅出什么大篓子。毕竟宫里多少年的规矩传下来,只要不是太乱来,就算错也错不到哪去。哪怕是硬要从宫外拉进来个戏班子,也不算是没有先例……
不过出乎人意料的是,梨园雪这么大个戏班进进出出来回也有好几遭,竟然硬是没出什么纰漏。
这让多少等着看容嫣笑话的人大失所望。
秦端这段时间倒是当真得了便利,时不时便混进戏班中再乔装成小太监来元沐宫一游。先前青浣还疑神疑鬼,到后来见秦端见多了简直连吃惊都懒得费力气,可偏偏这位爷从来进宫没个点,只好干脆苦哈哈地自己天天守着偏门,就怕这位爷再闹出点什么事来。
“娘娘,明儿就是太后寿宴了。”
青浣在门外守得腰酸背疼,眼见得天擦了黑,戏班子该走的也已经出了宫,料得秦端不会再来,这才心满意足地锁了边门回来。
“礼物都准备好了?”萧锦翻着手边的书,随口问道。
“准备好了,”青浣想起萧锦事必躬亲的个性,还是补充了句,“您要不要过目一下?”
“拿来看看吧。”萧锦将书放到一边,揉了揉眼睛,“看书看得眼都花了……”
青浣老妈子毛病忍不住发作,“早让您活动活动……”
萧锦伸懒腰的动作丝毫不耽搁,“活动?去哪?容妃现在可是见日里派人在门外盯着,就怕本宫再给容贵人支招呢。”
一提起有人盯着,青浣顿时叫苦不迭,“娘娘,秦公子来的时间能不能有个准?奴婢天天守得提心吊胆,就怕人瞧见。”
刚说完,额头上便不轻不重地挨了萧锦一下,“没出息,这就受不了了?”
青浣扁了扁嘴,委屈道,“这不是怕他进来被瞧见?”
话没说完,头上又挨了一下,萧锦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她,“你就不能有点出息,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要你何用?”
青浣忠犬心理爆发,顿时摇着尾巴保证道,“一定完成任务!”
话一说完才苦着脸想到……不对啊,这外面的侍卫发不发现,难不成以后还要时常和侍卫打好交道?
两主仆斗嘴间青浣便去取了福寿珊瑚过来。那是南海进贡的三尺来高红珊瑚,通体鲜红不说,更独特的则是整个珊瑚枝条天然便形成了个寿字,这还是当年萧锦进宫时萧家给她的陪嫁,此时翻了出来恰好用在此处。
青浣小心翼翼摆好珊瑚,这才转头道,“娘娘……”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张着口死死盯着萧锦身后,双眼瞪大,连手指头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萧锦顿觉不妙,一转身便几乎和倒挂在窗口的秦端面对面贴上。
秦端:“嗨……”
萧锦面无表情抬起手,“啪”一巴掌扇在秦端脸上,随即干净利索地关上窗。
窗外隐约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青浣:“……”
不多时,窗户再次被小心地敲了敲,萧锦冷眼瞥着青浣,后者缩了缩头,干净利落地转身出门,还轻手轻脚合上了门。
萧锦这才打开窗,秦端捂着高挺的鼻梁,龇牙咧嘴地翻窗而入,抱怨道,“娘娘,君子不欺暗室!”
“哦?那你这可算是君子所为?”
“要不是这样怎么能知道原来青浣一直在边门给我留门,”秦端一下子忘了鼻子的痛,得意洋洋道,“真是难为她这么有心……”
“不要把心思打到她身上,”萧锦警告道。
“说说而已,”秦端手一碰鼻梁顿时又疼得“嘶”了一声,狐狸眼里水汪汪的,眨巴着眼睛楚楚可怜道,“娘娘您下手也未免太狠了。”
“给你个教训而已,”萧锦才不中他的美人计,“这么晚过来,你不要出去了?”
她留神看了看秦端的穿着,皱眉道,“今晚这是……皇上让你作陪?”
“可不是,”秦端捂着鼻子道,“明儿个就是太后的寿辰了,往年这个时候不都是属下陪他……”
他话说到一半顿觉不对,再看对面萧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陪谁?”
“娘娘又不是不知道,”见萧锦没有息事宁人的念头,秦端最后只得无可奈何道,“不过良嫔娘娘那点旧事罢了,想来您应该比属下更清楚。”
萧锦心中微微一跳,“良嫔娘娘……皇上知道了?”
“只要有心查,没什么东西是查不到的,”终究还是有些情分,秦端没有将话说得太过明白,“娘娘,您可别忘了,现在谁才是大夏的天子。”
萧锦微微叹了口气,“本宫还以为你会瞒着他。”
“瞒?怎么瞒?”秦端向来以笑脸示人,此时脸色也沉了下来,“生母之死这种血海深仇,如何能忘?”
那一日是冬日里难得的雪夜月色,月光顺着敞开的窗户斜斜射入,向来花名在外的秦大公子斜斜靠在窗边,竟然也有了几分厌世凉薄的气息。
萧锦心头一寒,想起秦端的母亲也是由于宅门内争宠才早早过世,那位曾经艳名满京华的清倌,终究也不过化作了重重宅院内的一缕芳魂。
也难怪夏望之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是会让秦端作陪。
“那你现在提早脱身出来,不怕被他发现?”萧锦眯起眼,目光中满满的打量。
“皇上现在正喝得酩酊大醉,”秦端叹了口气,“每年倒是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真正的醉上一次。”
“他毕竟是太后带大……”
“那毕竟不是生母,就算再被人一手养大,终究还是隔了一层。”秦端这话说得可谓透骨凉薄,萧锦却还当真不能说什么。
虽然她也是生母早逝,可萧珅待她如待眼珠子一般,倒还真没秦端与夏望之的那种同仇敌忾感。
可太后对望帝却当真是掏心掏肺……萧锦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不说这个了,”秦端显然不愿意就此话题多言,“娘娘,可还记得属下说过钱将军要进京贺寿一事?”
“记得。”萧锦点了点头,“如何?”
“这位钱将军身边可还多带了一个人,”秦端微微眯起眼,“而这位姑娘,来历可很是蹊跷。”
钱孟起向来以爱妻闻名,自从妻子过世后便一直不曾再娶,专心将钱熙雨养大成人,这在朝中都不是什么秘事。
也正是因为此,言官们对他一向颇为宽容,矛头多半集中在钱老将军和钱启武身上,美其名曰如此有情有义之人必然道德高尚……只是不知当他们知道钱熙雨乃是钱老将军之女时会作何感想。
“钱孟起?”萧锦也有些讶异,“他不是向来对他亡妻忠心不二?”
“他毕竟是个男人,”秦端暧昧不明道,“若是属下要在他身边安插人,也会选择这个时候。”
他这话说得让萧锦不由微微皱眉,“钱熙雨眼下怕是还没到关东,钱孟起又在京城……若是钱老将军当真被拘禁起来,倒说不得还真是个天赐良机。”
“男人到了这个年纪,不是在女人身上找到满足,就是在事业上。”秦端大刺刺道,眼中却殊无笑意,“如花美眷,英雄气短,谁人不爱?”
“秦端!”萧锦沉声喝道。
“一时失言,娘娘勿怪,”秦端懒散拱了拱手道,“属下先走了,那女子已随钱将军进京,还请娘娘小心。”
谁都没有注意到,元沐宫正殿外的院墙上,有人从墙头微微探了个头,死死盯着窗上映出的人影,眼中是狼一样贪婪的目光。
千栩宫。
“娘娘娘娘!”香雪的声音中满是狂喜,一路“噔噔噔”地跑来,也顾不得容嫣已经睡下了。
容嫣这段时间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今日又是忙碌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才刚刚睡着,闻得香雪的声音简直怒火万丈,咬牙切齿道,“混账东西,没长眼睛看见本宫休息了么!想被拖出去打死不成!”
香雪满脸容光焕发,“娘娘,奴婢听得有人来报,这几日有男人进出元沐宫!”
容嫣原本满满的睡意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她立时坐起身来,一把抓住香雪的衣领,“此话当真!”
她声音又急又快,甚至尖得有些破了音。
“那现在人在何处?”
眼见容嫣马上就要下床安排人去抓奸,香雪忙不迭阻止,“娘娘且慢,现在那男人已经走啦。”
容嫣满腔干劲顿时胎死腹中,怒道,“走了你还说什么!”
“可奴婢打听到,那男人明天还会来,”香雪小声道,“您现在去肯定会打草惊蛇,明日太后大寿,到时候咱们安排好人,全程跟着皇后娘娘,看她什么时候去会那男人!”
容嫣动作一顿,狐疑道,“你从何处打听到的?”
“咱们安排了人守在元沐宫附近,”香雪不敢藏私,赶紧道,“今儿人手不足,那人又武艺高强,咱们的人可不敢轻举妄动。”
“可有人听到他俩说是明日还要再会!”
容嫣顿时喜上眉梢,“传令下去,明儿加派人手盯着皇后,保证皇后娘娘的‘安全’。”
“是!”
作者有话要说:欧欧~~~大伙喜闻乐见的抓奸即将登场xddddd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