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孩子家家的,拿了契书就随便发卖奴才么?他们也是人,又不是牲口。”
小王氏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勾引主子,狐眉惑主,这样的奴才不发卖,母亲是想留着,等她跟小起闹出笑话来了好看戏么?”叶昕眉勇敢地扬起头,针锋相对。
这话正戳中小王氏的靶心,这些年她的用意一直如此,明眼人都看得明白。
“好个大胆的昕姐儿,你这是对长辈的态度么?你不是说这些年都是我教养你的么?今天我若由着你,还真愧对你爹对我的信任了,李妈妈,拿家法来。”原就因为茗香和吕嬷嬷的事憋了一肚子火的小王氏,又被叶昕眉添了一把柴,火气蹭蹭就往上窜,再也难控制住。
不能打啊,大小姐今天很反常,明摆着就是要激怒小王氏,怎么能轻易上当呢?
李妈妈一个劲的递眼色:“太太,算了吧,大小姐也是心疼大爷,关心则乱,好好说说就是。”
“少废话,不打她,她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么?你拿不拿家法?不拿我自己动手。”说着,她起身,抡起胳膊就向叶昕眉甩去。
叶昕眉不躲不避,一声清脆的耳光在屋里响起。
“姐姐……”叶定韬还是第一次看见姐姐挨打,血肉亲情顿时被激起,冲到叶昕眉面前:“你为什么打我姐姐?她哪里做错了?”
看着这张和王若敏几乎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新仇旧恨全都涌上心头,小王氏想也没想,抓起桌上的茶碗就向小韬砸去。
叶昕眉拖开小韬,那滚热的茶水便向她的身上浇来,她忙跳开一步,手臂还是一阵火辣的痛,竹韵吓坏了,忙过来挽起她的衣袖。
小王氏还不干休,抓起桌上的香炉往叶昕眉的头砸去,说时迟,那时快,她的手腕被紧紧攥住,然后一声更亮的脆响,小王氏被锦乡侯一耳光甩在地上。
整个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不可思议地看着锦乡侯。
“这就是你说的教养?这就是你的贤良宽容?平日间,你就是这样教育这两个孩子的?”锦乡侯气得发抖,他可以容忍他耍阴谋,玩诡计,因为,在他看来,她所做的一切全是因为太在乎他,可是,昕姐儿是他的女儿,是他的骨血,早就警告过她,不要做得太过火,茗香的事才过去几天?
刚才若不是他出现及时,那香炉是不是就要砸到昕姐儿头上了?
然后再向他怎么解释?昕姐儿自己发疯撞的香炉?
“侯……侯爷!”小王氏怎么也没想到,锦乡侯会突然出现,他怎么会……
“贱人!”侯爷猛地抬脚,小王氏扑过来抱住:“侯爷,侯爷,我错了,我也是气昏了头,侯爷,你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都是我的错。”
叶定韬心有余悸攥住叶昕眉的手,只差一点,姐姐的头就会被砸开花,小王氏太可怕了,真的好可怕。
叶昕眉也暗称庆幸,如果锦乡侯躲在暗处再忍下去,继续冷眼旁观怎么办?真的要生挨那一香炉吗?
不得不佩服小王氏的能屈能伸,刚才还气势汹汹,转眼就能象哈叭狗一样跪在侯爷脚下痛哭流涕地求饶,锦乡侯发泄一阵后,气也消了许多,甩了好几下也没能甩开小王氏,闭着眼仰天长叹,半晌,他才冷静下来:
“你起来吧,明儿起,昕姐儿和小韬的事,再不需要手,你只管好齐姐儿就行了,还有,明儿起,你闭门思过,哪儿也不许去,不得我的允许,不许离开宝轩堂半步。”
就这样了么?只是禁足,就原谅小王氏了?
叶昕眉很不甘心,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再多说只会适得其反,锦乡侯明显在忍小王氏,他对小王氏的宽容不仅仅是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似乎还有不得已的苦衷。
小王氏眼泪汪汪地起来:“多谢侯爷,多谢侯爷,你……你莫因为妾而气坏了身子,妾这就去跪佛堂,妾再也不敢了。”
她小意乖顺,在锦乡侯面前,小王氏演足了小媳妇姿态,一切以侯爷为重,仿佛侯爷就是她的天,她的世界,她的一切,她的眼里心里全是侯爷,而她在外人面前强悍,她的认错,她的求饶和退让,都只对侯爷一人而言。
这很能满足侯爷男人的自尊心,更让他有种被当成王一样的尊荣。
这也是小王氏的手段和本事,是她哄男人的长处。
更是这些年,她屡屡犯错,却总得侯爷维护和宽佑的法宝。
小王氏一步三回头,眼中全是愧疚与不舍,仿佛她这一走,就会生离死别了似的,她从不掩饰对侯爷的依恋与崇拜,而且不管在哪里,都表演得直白而彻底,换了别的男人,怕也难抵挡这样的深情眷恋吧。
叶昕眉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母亲骄傲而清高,在侯爷面前肯定从不肯轻易低头,更莫说这样的小意温柔,锦乡侯就算再喜欢母亲,日子长久了,也会累,谁愿天天面对一张冷冰冰的脸,而放弃温香软玉热情洋溢的怀抱呢?
“昕姐儿……”锦乡侯拉过叶昕眉,想看她身上的伤,突然,叶定韬冲上来接在叶昕眉前头,扑通一声跪下:“侯爷,都是我的错,请侯爷不要责怪姐姐,姐姐做这一切,全是为了我。”
他,他竟然不叫锦乡侯父亲,而是侯爷!
锦乡侯有些愣怔,而叶昕眉正是又急又气,小韬怎么这么没有眼力介,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要错过不说,还会将锦乡侯推得更远。
“你……叫我什么?”锦乡侯的声音里隐含着怒气。
“侯爷!”叶定韬倔强地跪着,仰起俊俏的小脸,漂亮的杏眼里,泪水在打转,却强忍着不滴落。
“小韬。”叶昕眉暗暗推了他一把。
“姐,侯爷从来就没想拿我当儿子待,我也不为难他。”叶定韬却口齿清晰地说道。
锦乡侯身子一震,这张脸,象极了他的母亲王若敏,连那双凤眼里透出的隐怒与倔强都如出一辙,当初,他质问她时,她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不,她的眼神里,还多了一丝轻蔑与鄙夷,好象他就她才剪下的多余残枝,刚修下的鞋帮子,扫出堂的垃圾。
虽然叶定韬说的是事实,虽然这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拿当儿子待过,但是,他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儿子,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敢直白的说,叶定韬是孽种,是杂草,尽管,他一直被这样对待着。
当他自己直白而又大胆地掀开那层遮羞布,那块面纱时,锦乡侯的心还是猛地抽痛起来,象是有人拿刀剥开了早已结痂的伤疤,殷红而又新鲜的血再次喷涌而出,回忆铺开盖地而来,让他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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