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太太这才发现它,笑着松开,揉着毛球的头道:“小家伙,怎么不到你奶奶怀里蹭了?”
毛球伸出粉色的头三老太太的手,啊呜着撒娇。
三老太太便在果盘里抓了块饼干喂它。
“三奶奶,非要让恬姐姐进宫么?”叶昕眉还是不放心恬姐儿。
“没法子啊,你三婶非要如此,我也没办法,女儿是她自个生的,得由她来决定恬姐儿的人生。”三老太太也有些无奈。
“诰哥哥肯定能金榜提名的。”叶昕眉象是发誓一样说道。
“傻孩子,金榜提名的人多了去了,但是,仕途能走得稳的,又有几个?要看人脉的,有人脉,你诰哥哥就可以少走许多弯路。”三老太太道。
叶昕眉就想起宋太太,宋子清的书也念得很好,这一次金榜题名的机会也很大,可宋太太为了宋子清的前程,还是放弃了宋子樱,或许,也是有人给宋子清许了前程吧。
女儿在大家庭里,原就大多作为姻亲,用来巩固家族地位或是利益的,家长们,又有几个是真心为女儿作想的?
但愿意锦乡侯能看在自己死去的娘亲份上,不要轻易答应裕亲王府的提亲就好。
一会子关胜进来:“三老太太,大老爷和侯爷在二老太太院里,请您过去商量事儿呢。”
怎么是关胜来送信?
叶昕眉一脸诧异,关胜笑向她点头微笑,叶昕眉走过去道:“你没跟着大爷,怎么跑这里来了?”
叶定韬的小厮家里有事,没跟着上京城来,叶昕眉便让关胜又跟着他了。
“大爷在读书,我在一旁闷得慌,就来了,再说大爷跟前有清荷呢。”关胜道。
叶昕眉便把毛球塞他怀里,跟在三老太太后面走,故意放慢了步子:“可知道爹请三老太太过去是为了什么?”
关胜小声道:“五老爷来了,还提了不少东西,说是要拜访两个老太太,大老爷把人挡在外院没上进来。”关胜小声道。
没让进来,但也没有赶出府门去,看来还是留了余地的,请两个老的一起商量着看如何处置五房吧。
“你先去打听着,我去看恬姐姐一眼就走。”叶昕眉道,正好三老太太离开了,她可以偷偷地跟恬姐儿说会儿话。
关胜抱着毛球走了,叶昕眉便去找恬姐儿。
后院里,恬姐儿正半蹲着,头上顶着一碗水,嬷嬷还拿着棍子打她的腰:“收腹,腰要直,腿不能晃。”
恬姐儿一脸认真,额头上冒出细细地汗来。
叶昕眉一看就瘆得慌,规矩要都是这样练出来,不脱一身皮才怪。
“恬姐姐。”
叶昕恬如遇救星,抬手就端下头上那碗水一扔,欢快地站起来,嬷嬷顺手就是一棍。
叶昕恬叭地一声跪下……
“嬷嬷,我和昕妹妹都大半年没在一起说话了,就算学规矩,也得让我见了客再说啊。”叶昕恬委屈道。
没有发脾气,也没有骂嬷嬷,几个月不见,恬姐儿的性子似乎收敛了许多,莫非学规矩真的能搓磨人的性子?
“小姐,既便是要见客,也该优雅地起身,不是这般毛毛躁躁,教了好几个月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能稳重些呢?”嬷嬷也有些无奈道。
“是,我下次会注意。”叶昕恬老实地说道。
嬷嬷这才许她起来,等嬷嬷一转身,叶昕恬便朝着她的背做了个鬼脸,一把拉过叶昕眉:“你个小没良心的,总算想着来看姐姐我啦。”
“大几天啊,我才不叫你姐姐呢。”叶昕眉道。
“大一天也是大,就算是大一个时辰,也是大,记得以后要尊重我,叫我姐姐。”叶昕恬头上冒着细细地汗,手臂和脚腕处都有青痕。
“恬姐姐,很辛苦吧。”叶昕眉心疼地说道。
叶昕恬有点黯然:“没法子,我娘拿死来逼我……”
说着,她眼眶里就贮着泪水,叶昕眉忙抱了她拍道:“不怕不怕,到时候选不上去也不能怪你。”
“不能选不上,我辛苦了这么久,若还是选不上,我娘她会很失望很失望的。”叶昕恬哽声道。
她平日咧咧,却极是孝顺,叶昕眉的心一痛,叹了口气道:“若真选上了怎么办?你还真的进宫不成?”
“不进又能如何呢?顶多在宫里,我少与人说话,少掺合些乌七麻糟的事。”叶昕恬忧郁地看向窗外,感觉自己象是被关在笼子里失去自由的儿。
不是不掺合,阴谋与脏水就不会惹到身上来,除非与世无争,不想要得到太子的恩宠,成为边缘人,可那样又会遭人冷落冷待,会孤苦寂寒,那样的恬姐儿一样可怜。
“若是有法子能让你不掺选就好了。”叶昕眉喃喃自语道。
“能有什么法子啊,除非现在,太子殿下在咱们叶家选中了一个,我失去参选的资格……”叶昕恬神色黯淡道:“可我又怎么能把其他姐妹推到那种地方去,换我的自由安稳?”
是啊,叶家适龄的也就这么几个女儿,其他几房都不愿意让女儿参选,巴不得有人主动呢,哪里会肯换下叶昕恬。
“对了,你家齐姐儿对你怎么样?我瞧着她改了很多呢,象换了一个人样。”叶昕恬是个欢快的性子,很快抛去烦恼,八卦地拉住叶昕眉的手问道。
“是啊,是对我好多了,还向我道歉来着。”
“人啊,总是要经受打击与挫折后,才明白很多道理。”叶昕恬道。
“有感而发啊,快说,你是不是也经历过什么事?”叶昕眉道。
“我哪有,对我来说最大的挫折就是进宫好不好。”叶昕恬没好气道。
可见她的眼神有些躲闪,又说三太太以命相逼,自己不在的日子里,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情吧,只是叶昕恬不愿意说罢了。
“对了,好久没见着殷离昊了,那家伙还象以前那样对你好么?今儿王妃也来了,你们要订亲了吧。”叶昕恬眨了眨眼,很快又转移了话题。
叶昕眉点头:“是啊,王妃来了,昊哥哥也还是象以前那样对我好,只是,恬姐姐,你觉得,我真的应该嫁给他吗?”
“有得选的话,当然不嫁最好,我知道你拿他当哥哥待的,没法子的情况下,嫁他也不错,他那个人,至少会一心一意对你好,我呀,这辈子能嫁个一心一意对我好的,就算不那么聪明,也不那么英俊都无所谓,可我没你的命好啊。”叶昕恬道。
果然,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和活法,彼之砒礵,他之良药。
叶昕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道:“我想过两天去王府一趟,你也要去么?正好让你休息休息。”
“好啊,你可记得一定要叫上我啊,奶奶如今也和娘一样,总是拘着我,好久都没自由自在地玩过了呢。”叶昕恬大喜道。
“对了,我在王府还碰到了蒋婉玲,她还是老样子,若是那天她也来了,咱们几个可以好好叙叙。”叶昕眉道。
叶昕恬听了越发高兴,“到时候也叫上齐姐儿吧,多一个人更热闹。”
以前叶昕恬很讨厌叶齐眉的,看来,叶齐眉确实改变了很多。
“听说五伯来了,正在花厅里坐着呢,咱们去瞧瞧?”叶昕眉道。
叶昕恬正愁不能出去,大喜道:“好,我去换身衣服。”说着风一样的冲去里屋去了。
叶昕眉和叶昕恬两个躲在花厅旁的长廊下头,装模作样赏着菊,耳朵却只差没伸进屋里了。
花厅里先前还没什么声音,只知道几位长辈在小声说着什么,突然,轰地一声响,把小两姐妹吓得抱成了一团。
“你不觉得害臊,我还害臊呢?做妾,也亏你想得出来,叶家丢不起这个人!”
竟是锦乡侯的声音。
锦乡侯素来性子温和,还很少见他如此暴燥过。
“镇清,你小声些,让外头人听见了,还说咱们叶家在内讧。”齐老太太沉稳地声音。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贞姐儿的婚事又是一波三折,若是再退亲,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二弟啊,你也不要这般生气,我也知道这件事我没做好,可我是生意人啊,裕亲王府我得罪不起。”五老爷道。
“既然已经成了定局,多说也无益,五房原就是旁枝,分出去单过了的,你家的事,我们也确实不好插手,二弟也是关心则乱,你莫要见怪。”叶镇海道。
“虽说是旁枝,但还是一个祠堂供着祖宗,这话就有点外道了,我也知道二弟是为了我好,可也是没法子的事啊,好在是侧室,也不能说就是妾,到底人家门弟高贵,便是三房的恬姐儿进了宫,那不也还是太子殿下的妾么?”五老爷道。
竟然扯到恬姐儿身上来,还拿她和叶昕贞比,叶昕恬气得小脸胀红,转身就要冲进去,叶昕眉忙死死地拖住她,又捂住她的嘴。
“啪!”
又地一声拍桌子响。
“荒唐!裕亲王府一位公子能与太子殿下相题并论?你简直就是大胆!”锦乡侯怒道。
“要这么说起来,咱们的淑妃娘娘也是妾了?老五啊,你的观念可不是一般的新颖,镇清啊,你若是上朝,且去问问皇上,官家的妾,能和宫里的娘娘们一样么?”三老太太似笑非笑道。
五老爷:“三婶,我就一个比方,您怎么还扯出娘娘来了,真是罪过,罪过啊,还是读少了书的缘故,粗人,不晓得说话,我自个掌嘴,掌嘴,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其实,既是分了枝,就不用再共着一个祠堂了,等回金陵后,还是把五房的祖宗请出去吧。”叶镇海道。
终于提出来了,原还怕大老爷和几个长辈因为喜欢殷承泽,没打算把五房逐出门墙呢。
“这是要将五房赶出叶氏族谱吗?”五老爷的语气由谦卑变得阴沉。
“也不算是赶出族谱,五哥你言重了,五房早就该自立门户了,如今又有了这样好的姻亲,五房定然会将叶氏一族发展壮大起来。”叶镇海不愧是族长,说起话来绵里藏针,让人气不起来又不得不接受。
五老爷冷笑一声道:“既然大弟你如此狠心,非要一家人变两家人,我也没法子,总不能再厚着脸皮留在门墙里,只是,既然要分,那便把生意上的事也扯清楚吧,该分的分,有些东西,该拿出去的也要拿也去。”
“分就分,这些年,不就是托你照顾了一点生意吗?我叶家是耕读世家,书香门弟,清贫一点也无妨。”锦乡侯道。
原来自家还有生意托五老爷打理着的么?
“那北边一线的生意,还做不做了?”五老爷道。
“北边?什么北边?”锦乡侯诧异地问。
“二弟不知么?大弟,你总该知道吧。”五老爷叶荣海道。
“北边?你是说……”大老爷的声音里带着惊异和慌乱。
“,你知道?什么生气啊?咱们家不是只在江南做生意么?”锦乡侯道。
“只在江南?二弟,你这些年手头这般宽裕,以为只做江南的生意能过得这般逍遥?”五老爷冷笑道。
“那是什么生意?”齐老太太沉声问。
“二婶,三婶,此事容后再议吧,五哥,你不是说要操持贞姐儿的婚事么?先办好嫁妆再说,这些个锁事以后再谈。”大老爷突然改变态度,拦着齐老太太的话道。
“是啊,婚礼的日期定下来了,这次,我家贞姐儿吃了大亏,裕亲王府也是为了补偿,让魏家的女儿的贞姐儿同一天进门,一大堆子的事呢,人家看贬了我的女儿,咱们自个家里可得风风光光把孩子嫁出去,有娘家撑腰,她在王府也能过得体面一些,到时候,还请二婶,三婶都要过去,有老人到堂,孩子将来的日子也能过得好安稳幸福。”五老爷立即又带着笑脸儿,谦卑恭谨地说道。
“我可不……”
“二弟,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五房嫁人,我处好歹也是一个姓的堂叔,该去,该去。”叶镇海忙拦着锦张侯的话道。
五老爷听了,这才起身告辞。
简直来了个大反转,大老爷不是明明要将五海逐出去的么?怎么还要让齐老太太和三老太太参加叶昕贞的婚礼?
还要让锦乡侯也参加,叶家这样,不是送了脸让人打么?
这五枝花满街可都住着清流,这样做,岂不让这一条街的人瞧不起?
大老爷在顾忌什么?还是另有图谋?
叶昕恬拖着叶昕眉躲到角落里,看着五老爷走了才道:“五伯好嚣张啊,凭什么?”
是啊,他凭什么?莫非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两姐妹正要离开,就见叶定诰和叶定绩两个正好朝这边走来,碰到了五老爷,两人向五老爷行礼,五老爷问道:“都长成大人啦,你们两个就要下场秋考了吧。”
两人点点头。
“今年的主考官是太子门人刑大人,他儿子与我那女婿,你们的妹夫殷大公子可是好朋友呢。”五老爷得意地说道。
叶定绩看了叶定诰一眼,两人同时淡淡一笑,向五老爷一辑道:“五伯要回去么?不留下来用了晚膳再走?”
五老爷更加得意:“晚饭就不了,绩哥儿诰哥儿若是有空,就到我那边坐坐吧,过些日子你们贞妹妹出嫁,还要请你们两个送亲呢。”
“再说,再说。”叶定诰道。
两人辞别五老爷,朝这边走来,叶昕恬就冲了过去:“哥哥,五伯都跟你们说什么啦?你们会跟殷承泽玩么?”
叶定绩无奈地笑道:“小小年纪,又在听墙角,小心奶奶知道了罚你。”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你是不知道,五伯刚才拿我和贞姐姐比,说我若是被选中了,也是太子的妾……”叶昕恬说着眼圈就红了。
“跟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计较什么?没得轻了自个的身份。”叶定诰淡淡地说道。
也就是说,哥儿两刚才根本就只是敷衍五老爷,打心眼里瞧不上他的作派。
叶昕恬听了果然释然:“就是,唯利是图和东西,真不配是咱们叶家的人,可是,大伯为什么还不将五房逐出族去啊。”
“小孩子家家的,少管这些,昕姐儿,听说你中了毒,现在身子骨可好些了?”叶定绩道。
“好多了,谢谢绩哥哥。”来自亲人真切地关怀让叶昕眉很温暖,甜甜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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