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霓怔住:“避难?锦乡侯不是已经到了京城吗?武成王还送了你一座五进的宅子,叶昕眉,说点能让本宫听得懂的话,本宫可没耐心跟你绕弯子,否则,本宫治你一个不敬之罪是随随便便的事,就算不能杀你,打你几板子,让你吃点苦头也是可以的。”
“殿下可知道王太医?就是已经致仕了的王阁佬家的小儿子。”叶昕眉道。
“皇宫里不知道王太医的可不多,那是个怪人,你说他做什么?”云霓道。
“今天王阁佬亲自去臣女家提亲,议的就是臣女与王太医的婚事,而我爹……他竟然答应了。”叶昕眉道。
“王太医要娶你?”云霓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他不知道裕亲王府与你的关系?”
叶昕眉点头:“知道,可他还是执意要提亲。”
“哈哈哈……”云霓大笑:“对不起,太有趣了,你先让本宫笑一会儿。”
叶昕眉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呃,所以你要避难是不想嫁给王太医?”好不容易止住笑,云霓问道。
“婚大事,大抵都由父母做主,父亲已经答应了婚事,臣女也不敢反对,不过,公主也瞧见臣女身上的伤了……”叶昕眉难过地垂下眸,眼中泛泪。
“是哦,以殷离昊对你的心思,肯定不许你嫁给别人,这么娇滴滴的人儿,他也下得了手去,不是说很喜欢你的么?”云霓公主又扔了一粒葡萄在嘴里。
叶昕眉的头垂得更低了,肩膀也一抽一抽的,云霓公主吓到:“喂,你别在本宫这里哭,没得又让殷成禧凶我。”
叶昕眉一听,哭得更凶了,公主急了:“喂,你怎么回事啊,本宫可没欺负你,连重话也没有一句啊。”
叶昕眉抽抽噎噎道:“殿下……再也莫提武成王了,他……他……”
“他怎么了?”云霓公主好奇心大起,前些日子殷成禧可还深更半夜带着叶昕眉闯进公主府,敬告自己不许欺负叶昕眉呢,怎么着?做不成他的侄儿媳,就闹僵了?
“他……他死都不肯娶我。”叶昕眉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公主僵住,两眼直发怔,眼前的叶昕眉,娇美温柔,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云霓一直以为,是自己太过热情,太过泼辣,所以殷成禧才不喜欢,以为他好叶昕眉这一口,娇娇弱弱,会在男人跟前撒娇,惹男人怜爱,可见叶昕眉也为殷成禧伤心痛哭时,她没有一丝快感,反而有点同病相怜,殷成禧或者是女人的毒药,任何喜欢他的女人,都会沉迷,都会痴恋,却又都被他伤得体无完肤吧。
“算了,哭什么,他不娶就不娶呀,天下又不是没有男人了。”云霓的声音出奇的温和,眼前哭泣的叶昕眉很象个需要保护的瓷娃娃,就象小时候,母妃多宝格上,摆着的瓷娃娃,母妃常拿着逗她玩,有一天,瓷娃娃摔碎了,里面滚出一个浑身扎着刺的布偶,然后,就有人把母妃拖走,说母妃诅咒正怀身孕的宜妃……
若不是淑妃娘娘,云霓也许没有命住在这公主府里。
叶昕眉还在哭,云霓站起来,缓缓走到她身边:“白长了这副皮囊,淑妃娘娘可比你坚强得多,最讨厌没事就哭鼻子的,窝囊。”
“他……他从来就没……没喜欢过我,只是为了……为了昊哥哥,一切都只是为了昊哥哥。”叶昕眉哭得鼻头红红的,大眼水汪汪的很可爱。
云霓叹了口气:“估计七仙女下凡,他也未必能看得上,算了,别为这不懂风情的男人哭了,对了,你喝酒么?本宫这里有葡萄洒,陪本宫喝一杯吧。”
“好喝么?”叶昕眉的泪还挂在长睫上,睁大眼睛问。
“还可以,有点苦涩,不过,生活不就是苦涩的么?”云霓随手甩给叶昕眉一块帕子:“擦擦,鼻泣都出来了。”
叶昕眉不好意思地擦干,又把帕子叠好:“洗了再还您。”
“扔了吧,本宫也不缺这块帕子。”云霓道。
宫女端了小菜上来,又上了葡萄酒,叶昕眉没喝过,一小杯下肚,脸就红了,大眼迷离,微熏的样子懵懵懂懂呆呆的,有点萌,象只可爱的花猫,云霓就想起淑妃娘娘的好来,见她又伸手要酒,一筷子抽过去:“不能喝了,再喝会醉,你还有伤呢。”
“喝醉了,你……你不会把我送给太子……太子殿下吧。”叶昕眉有点大舌头,醉眼蒙胧,小脸粉扑扑的娇艳妩媚,云霓直直地看着她,喃喃道:“真是个小妖精,我见了都忍不住喜欢,何况是男人,太子……呵呵,算了,你还是跟着王太医吧,他更有趣。”
“才不,王太医是哪根葱,我要嫁武成王,要嫁武成王。”叶昕眉甩开云霓捏着她脸蛋的手,大吼。
“切,死皮赖脸啊,人家不是说了不娶你吗?”云霓呲道。
“你不也死皮赖脸么?又不是我一个人,有人做伴,就不丑,不丑了,反正全天下喜欢他的女人,都在死皮赖脸,多我一个又如何?”叶昕眉晃悠悠站起来,一阵晕头转身,在屋里转圈圈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云霓忙扶住她,捏住她的鼻子:
“这么厚脸皮,娘娘若是在,肯定痛心死了,怎么一点也不学学娘娘的端庄贤淑,大气温厚呢?”
九:
“娘娘?你是说我姑姑么?我姑姑……很可怜,很可怜的,我才不要象姑姑呢,云霓公主,皇上会不会让你和亲啊?”叶昕眉歪在云霓的怀里胡乱咕哝。
“本宫才不要和亲呢。”云霓感觉她的身子轻盈得象片羽毛,小腰盈盈一握,一只手就揽全乎了,拖到自己的软榻前,让她躺下。
头一挨着枕,叶昕眉竟然就睡着了,看着她毫无戒备的睡容,纯真干净,云霓的心变得软软的,见惯了宫中的阿谀我诈,勾心斗角,云霓早就变得麻木,行事也未免阴狠毒辣,只是,心底的柔软还是让她保持着一抹纯善,云霓也不过才十七岁,正是天真烂漫少女时,对美好的事物难免不受控制地被吸引,喜欢殷成禧,除了他英武神勇,更主要的还是他长得俊啊,全天下,美男子众多,云霓独爱他那款冷傲英武,霸道刚劲型啊。
眼前的女孩儿,娇美柔丽,象樱花,不,象风中飘扬的柔纱,飘渺柔和,难怪殷成禧会对她不一样,这样的女孩儿,我见犹怜,何况男人。
云霓微微叹了一口气,轻轻抚了抚叶昕眉的粉脸,还真是丝滑细腻,象剥了壳的鸡蛋白一样。
“拿条毯子来。”云霓柔声道,象是怕打扰了叶昕眉的瞌睡。
宫女怔了怔,待云霓赏了一记眼刀才回神,忙转身进了内室,拿条薄毯正要上前,云霓接过,亲自给叶昕眉盖了。
叶昕眉醒来时,赫然发现,竟然发现身边坐着云霓公主,瞪大眼睛半晌没也出声。
“这副傻样子做什么?睡都睡了,还想不承认?”云霓故意板着脸道。
“呃……只怪公主的葡萄酒太甘醇了,那个,没打呼噜吧。”一脸的不自在,云霓噗呲一笑:“就你这瘦猴子样儿,想打也打不出来吧,呼噜不都是胖子的本事么?”
叶昕眉微笑地笑:“呃,那个,殿下,打扰了,臣女这就……”
“睡了本宫的床,这样就想溜,还没告诉本宫,你今天来究竟想干嘛呢。”云霓扯住她的后领子将她拎回来。
“真的是避难。”叶昕眉苦着脸:“殷离昊性情大变,若得知我与王太医有婚约,肯定会大发雷霆,王太医怎么应付我可不管,我先躲几日再说,小命要紧。”叶昕眉坦然道。
“你还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你和王太医有了婚约,人家不就是你的未婚夫,将来的相公,为了你,惹祸上身,你竟然不管不顾?”
“我又没求他娶我,若是连这点自保的本事也没有,也别来娶本小姐了,一边儿玩去。”叶昕眉道。
“哈哈哈,这倒是,看不出你还是个爽快人,来,再和本宫喝一杯。”
“您可饶了我吧……”
“喝茶,葡萄酒给你这种人喝,还不如喂猪。”云霓一脸嫌弃。
挨了骂,叶昕眉也不生气,喝过酒还真是口渴得很,加之她的喉咙本就有伤,一杯茶端上来,猛喝一口,烫得直吐舌头,云霓见了又笑得花枝乱颤,心情大好。
“喂,你是来逗本宫开心的么?”
“被公主看出来啦?公主真厉害。”叶昕眉笑道。
“果真是有目的啊,说说吧,除了避难,还有什么目的。”云霓也不生气。
“公主啊,你会不会被送去和亲啊。”叶昕眉又问。
云霓烦躁地瞪她:“乌鸦嘴,父皇可没提过,别乱嚷嚷,没有的事,哪天嚷嚷出去让那些老夫子知道了,还真把本宫送出去和亲,本宫就割了你的舌头。”
“身为公主啊,亲事就由不得自个做主,说起来,你虽是金枝玉叶,命也不见得就比我这种大家小姐好多少。”叶昕眉感慨道,前世,在她死的那一年,羝国与锦泰求和,太子殿下求亲,云霓便是嫁入了羝国。
这话触到了云霓的痛处,母妃死得早,疼家她的淑妃也早逝,只有太后还算宠她,可若太后也仙逝了呢?
皇后娘娘可不怎么待见她。
太子哥哥……
所以她想讨好太子,可上一次,反而让太子在殷成禧面前丢了颜面,太子最近见了她都是冷冰冰的。
“作死啊,好端端的得这个,本宫不想听。”云霓烦躁道。
“总归是要面对的啊,女儿家,一辈子都身不由已啊,太没意思了。”叶昕眉道:“就象我,以前在家里,被继母和妹妹压着,好不容易懂点事,又被裕亲王世子相中,我对世子,真的只是兄妹之情啊。”
云霓深有同感:“所以我天天找殷成禧闹啊,让全天下都知道,本宫心有所属,那些个对本宫心怀绮念的全都吓跑了,本宫也偷得几年自在日子。”
原来云霓也并非任性胡闹,公主的婚姻大事比一般官家女儿更不自由,都会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云霓这么闹,倒也确实让许多想要与皇家联姻的人家望而却步。
“武成王不可能娶殿下你的。”叶昕眉道:“裕亲王府世代不做驸马,传统,再说了,成了驸马,就不能带兵打仗,也不能手掌大权,你忍心他奋斗了那么多年,以后就顶着个驸马的头衔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叶昕眉道。
云霓的眼圈顿时红了,拿起枕头就砸,叶昕眉忙接住,叹气道:“所以公主啊,咱们同病相怜啊。”
云霓呆呆地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叶昕眉知道说到了公主的痛处,上前道:“其实咱们女儿家也不是没有用的啊,公主如果不想和亲,想嫁一个稍如意点的郎君,就得改变策略自救。”
“什么叫稍如意点的郎君?本宫只中意殷成禧。”云霓任性道。
“那是块榆木疙瘩,死脑筋不开窍的,咱们不说他了,说说别人吧,或者,今年的新科状元?听说很多新科状元做了驸马爷呢。”叶昕眉笑道。
“切,文弱书生,本宫瞧不上。”云霓不屑道。
“书生也不一定文弱啊,你家是就世代书香,我好几个哥哥都相貌堂堂,性格温和有礼,有胆识有见地又有担当,你可别忘了,打天下保天下的是武将,治天下的是文官。”叶昕眉不以为然道。
“你不为是来给你的哥哥们做媒的吧。”云霓笑着拧她的鼻子。
叶昕眉道:“切,谁做媒啦,我那几个哥哥也不见得就能相中公主你呀,再说了,不是要状元郎才配得上公主么?天下文人能者太多,能当上状元的可不多,谁知道我的哥哥们有没有这个命呢?”
“那倒是,公宫怎么着也是个和一等公主,一般的人怎么配得上。”云霓傲娇地说道。
“公主可听说过,今年状元公的最热门人选都有谁家的?”叶昕眉一脸八卦,凑近云霓。
“起开,本宫又没打算嫁状元郎,谁关心这个。”云霓假意推她一把。
“公主的消息肯定灵通,对了,宋子樱的哥哥书念得可好了,听说她姑姑可是出过女贴的女中状元,家学渊源,不可小觑。”叶昕眉道。
“明儿是宋子樱的头七,说起来,本宫还真亏欠了她,你也是,非要将人家送进死牢,这回好,死了,你心满意足了。”说到宋子樱,云霓一肚子的火。
“是啊,我也欠了她的,若不是我任性,她也不用死,我早知道她不是那个给我下毒的人,又怎么会……”叶昕眉神情黯然道。
“咱们明儿去拜忌她吧,怪可怜的,死得不明不白的。”云霓道。
“我那姑姑还说是我下的毒,其实我早就想救她出来的,还没来得及,人就没了。”叶昕眉委屈地说道。
“当然不是你,都进了死牢了,脑子被驴踢了才又去下毒,多此一举。”云霓道。
“究竟是谁想害我呢?还提供了鹤顶红,当初我还以为是公主你呢。”叶昕眉道。
“你怎么不去问殷成禧呢?他不是很疼你么?”云霓翻了个白眼:“本宫若是那下毒之人,他肯善罢干休?也就那个人,他拿着没法子,打不得骂不得。”
叶昕眉心头大震,第一次这么接近真相,可还是不敢太着急:“他哪里是疼我,不过是拿我当侄儿媳待罢了,如今没了这层关系,怕是见面,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那倒不一定,你这样的可人儿,本宫瞧着都喜欢,除非殷成禧不是男人,否则肯定会看你两眼的。”云霓笑道。
“公主,你说我一个闺中女儿家,那个人为什么要害死我呢?是因为殷离昊吗?那蒋家小姐会不会也遭毒手呢?”叶昕眉道。
“人家府里的事,本宫才懒得管。”云霓白她一眼道,在宫里,想要长命,最重要的就是少管嫌事。
好吧,看来云霓对幕后之人也心知肚明,却不肯明说。
“对了,你知道宋子樱究竟是怎么死的吗?”叶昕眉转了话题。
“不是被毒死的么?”云霓不屑道。
“不是,是有人将蟹和柿子同时送给她,她吃过蟹和柿子之后,就中毒身亡了。”叶昕眉道。
“你是说,吃蟹和柿子会死?”云霓霍地从椅子上站起,紧张地抓住叶昕眉的肩膀摇晃。
叶昕眉头晕:“公主,别摇,别摇,人家是伤员。”
公主手劲松了些,却还是抓住她的肩:“快说。”
“是的,蟹和柿子同吃,会中毒,宋子樱精明一世,怎么也没提防到,害她的人会用这种方式要了她的命。”叶昕眉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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