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话不能这么说,承泽的孩子,那也是要叫你家孙女儿一声嫡母的,怎么着就是魏家的耳辱呢,魏家也是诗礼传家的,怎地是这般没有气度呢。”
“没气度?”魏老太君气得一拍桌子站起来道:“我那苦命的孙女儿也为你家怀了嫡孙啊,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怎样了?她孩子刚被你家害没了,你孙子就让妾室怀上了,天底下有这样的规矩吗?可叹你们还是皇室宗亲,怎么地这般不要脸啊。”
老太君皱眉道:“你呀,怎地一把年纪了还跟年轻时一样的脾气暴躁啊,有话好好儿说啊,何必说得这般难听呢。”
“莫要说我脾气,若是换了你家孙女儿嫁出去了,受此大辱,怕是比我说得更过份,我告诉你,莫要仗着你家是王府,就能如此欺负人,此事,今天不给个说话,便是大年三十我也要闹到太后娘娘那儿去。”
“哎呀哎呀,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太后娘娘也要过年,咱们有事就在这里解决了,莫要叨扰太后娘娘。”二太太道。
“好,那就好好解决。”魏老太太道:“来人,拿打胎药,将那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打了,然后将那女人卖入妓院中,以泄我孙女儿心头之恨。”
“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这上头去了,再怎么,那肚里的孩子也是我殷家的孙儿,是皇家血脉,怎么能随便打了,快莫要这样说了,会损阴德的。”老太君道。
“那她害了我孙女儿肚里的孩子怎么算,我孙女肚里的孩子不是你家的孙儿吗?不是皇家血脉吗?她怀的还是嫡子啊。”魏老太君道。
“这是不是早在太后跟前已经说清楚了吗?还是老三媳妇给找的证据,已经洗清了贞丫头的罪责啊,怎地又旧事重提了呢?”老太君道。
“是啊,太后也罚了承雪,连早就要封的县主之位也给取消了,还禁了一月的足,还要如何呢?”
“可她也参与了,当一块香片,根本不可能让清雅流产,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罪愧祸首,香片不过是含了麝香,既便流产,也不会大出血,而她,用的是更狠毒的东西。”魏老太君道。
“老太君,话可不能乱说啊,承雪做下那种事,确实很不应该,儿媳的孩子没了,我们也难过,那可是我的嫡长孙啊,可不能因为叶氏怀了孩子,你们就心生不平,发此说啊,中说叶氏是侧室,不该在儿媳之前生下长子,可孩子都怀上了,怎么能打了呢,这于情于理都不合啊。”二太太好言道。
“乱说?这就是证据。”魏老太君将一物重重拍在桌案上道。
老太君看了一眼道:“什么东西啊,你呀,不能轻点儿么?”
叶昕贞一直缩在二太太身后不敢说话,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但眼神却是得意而又无畏得很,但当她看到魏老太君拍在桌上的物镯时,脸色顿时惨白,眼神也变得慌乱起来。
“什么东西?让你们也长长眼,此等恶毒而又精巧的东西,本太君活到这把年纪,还真是少见呢。”魏老太君将那手镯往老太君怀里一扔,老太君拿起翻来复去看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问道:“不就是个手镯子么?有什么奇怪的?”
“叶氏,这手镯你可认得?”魏老太君没有回答老太君的话,而是逼视着叶昕贞道。
叶昕贞结结巴巴道:“老……太君的东西,我……我怎么会认得。”
“我的东西?哼,你还真是推托得干净,这上面,刻着你的名字,你竟说不认得?”魏老太君道。
老太君查看了一遍,果然在镯子上看到了一个细小的贞子,心下一咯登,她也是深宅大院里斗智斗勇多年的,内宅里常用的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哪有不清楚的,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各类器物,都是用来争风吃醋,或是害人上位的手法。
“这种镯子普通得很,大街上随便也能卖十个八个一模一样的来,有什么好希奇的,哎呀,今日可是小年,咱们又是亲家,你也难得来一趟王府,中午就在府上用膳吧,一会子再让老二家的亲自送您回去。”老太君想和稀泥。
“这镯子外表看起来确实很普通,可真要再买个一模一样的来,怕是寻遍整个京城也不见得有,此乃金陵之物,而且,还是叶家之物,正是你们这位叶氏的私藏宝贝,嬷嬷,演示一下,让她们也跟着长长见识。”魏老太君讥笑着说道。
她跟前的嬷嬷拿过那手镯来,打开机关,并将里面粉末洒出一些来。
屋里顿时闻到一股异样,老太君首先脸一白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快莫要再洒出来了,有孕妇在呢。”
“你也晓得怕她流产啊,,看来,你是识得这手镯之中的药粉是什么了!”魏老太君道。
二太太的脸色也变了,惊道:“那手镯上,竟然有机关,里面装的会是……”
“就是红花粉,只需闻得少许就能致孕妇流产,甚至大出血,更可能致终身不孕。”魏老太太大怒道。
那个手镯,二太太见叶昕贞戴过!
她顿时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回头狠狠地瞪着叶昕贞。
叶昕贞咱得扑通一声跪下,拉住二太太的手:“太太,太太,我并不认得那什么手镯啊,那不是我的东西。”
“上面明明刻着你的名字,还不是你的东西?而且,这手镯只有金陵才产,正是你金陵工匠世家,金精坊制作的,听说那金精坊有个规矩,就是每一个东西只做一个,每件都是独一二儿,再无可替的,这不是你的,又会是谁的?”魏老太君道。
叶昕贞额上豆汗如浆,仍是抵赖:“不,不是我的东西,我从没有这样的手镯,一定是你们见我怀了孩子,心生不平,故意弄个这样的东西来害我,想害我也流产。”
“一个贱妾而已,本太君还没那个闲心对付你。”魏老太君不屑道。
又问叶昕眉:“武成王夫人,你也是叶家人,你该知道,这样东西,是不是你叶家的。”
终于还是要问到自己头上来,叶昕眉微眯了眼睛道:“我得瞧瞧才知道,毕竟上回在太后宫里,我确实证实过,我这位堂姐没有害魏大奶奶流产,如今突然又出来这个东西,我可不能乱说。”
那嬷嬷便拿过手镯来给叶昕眉,叶昕眉细细看了一遍之后道“说起来,我与这位堂姐因为某些缘故早就断了来往,不过,她到底是我叶家出身,所以,我也不愿意她是那心毒手狠,残害嫡子主母之人……”
“夫人……”叶昕贞感觉大祸临头,乞求地看向叶昕眉,上回在慈宁宫,可是叶昕眉不计前嫌救了自己一回,这一次,她应该还是会念在同门同族的分上,会再帮一次吧,自己也是叶家的女儿,自己出了丑事,于她的名声也会受损。
“贞姐姐。”叶昕眉叹了口气,眼中浮出泪意:“我真的很不希望这是事实,可是,我又不能昧着良心说慌话,这个手镯究竟是谁的,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吧。”
她已经很久没叫过自己贞姐姐了,叶昕贞还以为,她会帮自己,没料到,后面的话完全不是那个意思,顿时呆了,眼神慌乱致极,手镯明明收得好好的,怎么会到了魏老太太手里,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如果承认,不仅腹中胎儿不保,可能连命都没了,不,不能承认,可是,不承认,能逃过这一劫么?
叶昕贞脑子里天人交战,所有的人都看着她,目光严厉,尤其那魏老太君,象是要吃了她似的。
“不……不是我的,我……我没有这种东西,我对大奶奶忠心一片,从不敢冒犯,我没有这样的手镯……”叶昕贞喃喃地往后退,一不小心撞到柱子,摔在地上。
“还敢狡赖,这镯子上明明刻着你的名字,又有金精坊的标记,老太君,你看着办吧,今儿这事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和离,我魏家女儿可不能再呆在你殷家,受此奇辱。”魏老太君斩钉截铁道。
“老三媳妇……”叶昕眉还有一线话没有说透,老太君把最后的希望牵在她身上,希望她能替叶昕贞说句好话。
“对不起,老太君,虽然贞姐姐是我叶家的人,可我也很为她感到羞耻,魏老太君,当初在慈宁宫,我只知道那香片不是她所下,便为她据理力争,不知她其实暗中下了如此黑手,是我的错,我向您道歉。”
这等于是指认了那手镯就是叶昕贞的,魏老太君上回在慈宁宫就很欣赏叶昕眉的冷静与机敏,此番她如此大义公道,更是赞赏,点头道:“三夫人,你难得说句公道话,老身替我那苦命的孙儿谢过夫人。”
“不,不是我的,叶昕眉,那是你做的局,你也是金陵人,你特意请那金精坊的人做出这样的东西来害我,你对我怀恨在心,你见不得我怀了孕,见不得我在王府翻身,所以设出此计来害我……”
“住口!”裕亲王妃冷喝道,她并非要帮着叶昕眉,而是觉得叶昕贞也实在是在愚蠢了,如果当初在慈宁宫里,叶昕眉没有据理力争,替叶昕贞开解罪名,或许她这个指控还有一丝令人信服的地方,可现在……
果然魏老太君抓住桌上的茶碗就向叶昕贞砸去:“小贱人,你害了我家清雅还想污蔑三夫人?她若想害你,当初在慈宁宫就让人乱棍打死你了,还让你混到现在,怀上身孕?真是个不知好歹的毒妇。”
叶昕贞这么蠢,连老太君都不知道该如何维护她了,叶昕眉刚才算是给了叶昕贞一线生机,如果她据实招来,或许叶昕眉还能帮着替她求情,如今她倒打一耙,作法令人寒心作呕,还有谁会替她说话?
“怎么着,不能抵赖了吧,灌落子汤吧。”魏老太君道。
“不,不能灌落子汤啊。”二太太一直没吱声,那手镯真的让她很震惊,更没想到,叶昕贞如此阴狠胆大,这个女人,也着实不能再留在儿子身边了,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