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实际上并不生气,对于他来说,比起这个孩子,他显然更在乎苏倾城。
苏倾城也恢复得很快,或许这是一系列打击之后,她形成的本能。
她躺在,嗯……床上,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山东顶端。
雨声越来越大,越发衬得此时山洞安静。
苏倾城转头看过去,发现漠北已经开始烤衣服了。他的侧脸是十分干净的,眸子看似冷淡。但对于已经熟悉他的苏倾城来说,这样的他,才是这世上少有的,温柔的人。
“漠北,谢谢你。”苏倾城再次开口道谢,如果这个时候来的不是他,她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她想起初见时,她踏进属于他的领地时,他那看过来的目光。
紫衣潇潇,这么久来,不敢相忘。
漠北仔细烤着衣服,他早就准备了苏倾城不知道名字的草药,这让衣服熏烤之后,也完全没有烟味。
因为苏倾城这句道谢,他的神色在烟雾氤氲中,让人琢磨不透。
“你不用谢,我并不是毫无所求。”
他将考好的裤子扔了过来,神色平淡:“你是我第一个能够碰的女人,或许也是唯一一个……”
苏倾城坐起身,接过裤子,表情有些尴尬。
她发誓,从小到大,除去仆从,她的兄长们都没有为她做过这些。
“这……应该是凑巧。”她弱弱地说了一句。
可是很不幸,她的这句话像是很好笑的笑话一般,让漠北冷嗤了一声。
“这并不是笑话!”漠北自嘲一笑。
他见苏倾城似乎很不安的样子,最后心头又是微微一软:“你放心,我明白我们之间的身份,并不会做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毕竟,我以后或许能碰别的女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倾城突然大声地道,说完之后,声音在山洞中回响着。苏倾城一直看着他,然而,一直到最后,漠北都并没有看向她。
苏倾城声音转柔:“漠北,我从来没有用龌龊的想法想你,真的。”
苏倾城并没有自恋到,这个世上所有男人都会被她的美貌所迷恋。
她一直都很清楚,对于邵鸣笙、萧清珏他们来说,美丽的女人并不是没有。相反,只要他们想要,就能有太多太多。
她能够走到如今这一步,如果只有美貌,根本不可能。
苏倾城看着手上的散发着药草清香的裤子,继续道:“我欠你一条命,还有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我都会竭尽所能帮助你。”
她的语气很是认真,有着让漠北不可忽视的真诚。
“……嗯。”不知出于何种思绪,漠北应了一句。
因为他的回应,苏倾城忍不住笑了起来。倾城之笑,让整个山洞都明亮了几分。
可是,谁也未曾想到,从这一刻开始,她注定会欠他的。
一辈子都还不清!
……
“回主人,没有消息!”
一阵沉默之后,是东西被扫落在地的声音,紧接着是男人低沉的怒吼:“滚!”
来人不敢再说,快步离开这昏暗的房间。
慢慢的,有脚步声响起,雨声很大,却依旧不足以掩饰这深夜中的脚步声。
沉重得,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里面那人的心中。
“你在生气!”苍老的声音,仿佛是葛布触碰女子娇嫩的肌肤,在这雨夜中,实在不怎么美妙。
“您来了。”萧清珏的声音响起,很快,屋子里的灯被点亮,站在书桌旁边的萧清珏,就那样出现在来人视线中。
老人似乎是突然来访,但是萧清珏却没有什么惊讶。
老人全身被掩藏在黑色的斗篷下,虽然外面下着大雨。但是他的斗篷并没有水渍。
由此可以看出,他并不是光明正大从外面进来。
每一座像相国府这样的大宅中,总是隐藏着一些地道,而老人,显然是从地道中来的。
他看了苏倾城一眼,眼睛在火光映衬下,微微发亮,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脸。
他撑着拐杖,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露出来的双手,仿佛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由此可以看出,它们主人的苍老。
“我听说,你最近将一些隐藏得十分深的棋子调用了起来,只为了找寻一个有可能成为弃子的女人。”
他的声音沙哑,越听越让人难受。
萧清珏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他缓缓坐下,书桌留下一块明显的空处,在他的脚边,则散落着不少文书。
很显然,这是他刚刚发怒留下的。
但是萧清珏就是萧清珏,并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其他表情,他看向老人的目光,尊敬又平淡。
“她不会成为弃子。”萧清珏声音提高,落在外人耳中,却是很平常的,老人却偏偏很清楚地听出了她的情绪。
“没有什么不可能。”老人冷漠地道,“帝王身边,发生什么事都不是不可能。”
“在外人看来,她并没有失踪!”萧清珏道。
萧清珏目光灼灼地看着老人,里面的光格外明亮。
“如今看来,她的确已经改变了邵鸣笙!”这句话冷酷得很,却让老人微微满意。
“嗯,如果这次她能够逃过,那么这一颗棋子,就能够启用了。”老人声音没有多兴奋,似乎在他心中,苏倾城并不重要。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暴露了身份,这个时候,你什么都不做最好。那个女子,能够走到如今的地步,显然不会是庸碌之辈。”
老人慢慢站起身,在离开之前,最后道:“要记得,作为下棋人,万不可对一颗棋子过于上心!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祭祀之事。网已经撒开,无数鱼儿正游来,我并不希望你因为一颗棋子,坏了整盘棋局!老夫,还等着吃鱼呢!桀桀桀……”
令人不舒服的笑声消失,萧清珏的面色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变化。
“滴答滴答……”
雨声渐渐大了,等到老人离开一阵子之后,他才揉了揉额头,低声道:“出来吧。”
说了这句话之后,整个书房之中,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动静。又过了一会儿,一人身穿白衣,从不远处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显然,他一直在房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