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朝说话人望去,竟是一身细花绛紫色襦裙的七公主元宁。
“七姐?”
元宁敷衍地冲元靖点点头,绕着箱子来回转着,像是寻摸什么东西。
元靖和明若楠对视一眼,不懂这位平日里常用鼻孔看人的公主,此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八,我找人帮你们把这些箱子抬走。”
“那就多谢……”
明若楠道谢的话说了一半,便见着元宁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打断道:“但我有个条件。”
公主殿下难得的竟有些不好意思,别过眼没敢正视明若楠。
“我想要你们那副垫桌子的画……”
明若楠心里纳闷,正要问原因,便听元宁忙抢白道:“我给银子也行,只要你肯卖!”
“公主殿下哪儿的话,您喜欢,送您便是。”
“当真?”
明若楠直接走去装书画的箱子,从里面掏出两副来:“这是您说的垫桌子的那副,茗山居士的画。这是副前朝虞夫子的作品,千金难……”
“虞夫子那老头总画些花花草草的,没大意思,我只要茗山居士的。”元宁一把从明若楠手里抢过背面还沾着两滴油点的画,生怕她反悔。
“公主喜欢茗山居士的画作?”
“嗯!妙手丹青,谁会不爱?”
明若楠嘴角抽搐,原来自家大姐真的这么有影响力……早知道这些画这么值钱,自己就不用来铺桌子了。
她干脆又从箱子里刨出两副来塞给元宁。
“这次出来带的大都是前人古画,只这三幅,都赠与公主了。”
元宁之前看明若楠向来是一副睥睨姿态,可此时,明若楠眼瞅着这位公主眼中逐渐闪出光芒,望着她宛如多年挚友。
“好妹妹!”
元靖扶额,明若楠满眼疑惑。
“你放心,这些箱子,我现在便遣人给你们送去……”元宁望向元靖。
元靖无奈道:“华擎院。”
“对,我给你们送去华擎院!”
“多谢殿下。”
元宁将手中的画小心翼翼递给身旁的宫女,忙牵起明若楠的手,眼中波灵灵闪的满是感激:“好妹妹,日后便跟老八一起喊我七姐便是,什么公主,什么殿下的,多见外啊!”
她牵着明若楠的手直将人送到宫门口。
“我就不送你们出去了,懒得跟我母妃废话。”
直到明若楠他们出了宫门,元宁还在远处一个劲儿挥手告别。
“你这姐姐……反差挺大……”
元靖无奈笑道:“你投其所爱,她自然欢喜。”
“噼里啪啦!”
“噼啪噼啪!”
明若楠和元靖:……
一堆人在华擎院里,手拱在嘴边,晃着头嚷嚷着:“噼里啪啦!”
元靖:“他们这是?”
明若楠扶额,觉得甚是丢人:“在放鞭炮……”
她话音刚落,头顶便洒下一堆柚子皮碎,元靖被砸得满头雾水,明若楠被砸得大脑一片空白。
一套洗礼完,众人才齐声鼓掌欢呼:“欢迎回家!”
“你们寒冰派礼节还真是奇特。”
“呵呵,见笑了……”明若楠瞪着一群人,心里琢磨这会儿将他们全冻成冰雕还来不来得及。
汤圆坐在墙头,手里还抬着刚才倒柚子皮的盆。
“师父师父!喜欢我们的惊喜吗?”
明若楠嘴角抽搐刚想发作,就听元靖抢答道:“喜欢!”
路北北朝元靖解释:“这夜深人静的,我们怕动静太大,不敢真的放鞭炮,所以只能假装下。殿下千万别笑话我们。”
“那这一小块一小块的是?”
路北北忍笑:“这是切成小块的柚子皮,我们西南的规矩要用柚子叶去晦气,可在京城找了一下午,我们也没买着柚子,只能用柚子皮代替了。这皮还是我们从西南带来的呢!”
“王师叔的刀工是不是特别好?”汤圆从墙上蹦下来,乐呵呵道,“殿下您看,这柚子皮切得大小都一模一样呢!”
明若楠拎着汤圆的脖子将他扔远:“是不是为师太久没考校你功课了?”
“哎呀,我突然觉得困了!”汤圆将手里的盆递给路北北,一溜烟跑走。
众人散去,只剩下路北北和齐羽望着一堆箱子瞠目结舌。
“啊……忘了这些,明日再说吧。”明若楠一拍脑门这才想起箱子还没收。
“您不是卖了好些东西给西南买军备吗?”
“嗯,这些书画绸缎我不懂,不好讲价钱,就没朝外卖。”
“我看您是怕大小姐和二小姐骂您吧……”
明若楠被点破,尴尬抹了抹鼻子:“你们明日喊他们看着收吧。”她说着指了指身后的一队人,“日后这院里,也就住我们这些人了。”
堂堂东宫太子殿下,如今住进了这么一间三进的院落里,任谁看都不禁要惋惜一番。可元靖本人倒是乐得自在。
当二人推开正厢时,元靖本还有些紧张,想着这算是头一回同床共枕,刚要开口,却听明若楠道:“你早点休息,我先……”
她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院子一共没几间房。
东厢路北北和汤圆、齐羽住了,西厢几个丫头一起住了,耳室和倒座现在摆的都是箱子……后罩房现在做了冰窖……
元靖皱着眉一把拉住刚准备开溜的明若楠。
“你去哪儿?”
“睡觉……”
“上哪儿睡?”
“后罩有床。”明若楠看着元靖挑起的眉毛,自知理亏,尴尬道,“那个……我还没准备好。”
“准备了半年,还没准备好?”
明若楠刚想开口,便听元靖道:“夫人又想找什么借口?”
她恍然意识到,自己那一大长串玄乎其玄的故事,不管怎么听,都像是借口,干脆一把甩开元靖的手道:“我……我挑个黄道吉日、焚香沐浴了再说!”
元靖望着溜走的明若楠,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当夜,明若楠躺在后罩的冰堆里,翻来复去睡不着。关于西南诸事还有许多疑点,她此刻还不能贸然死……若是真的死后一切能重来,那她一定要去救下师兄,可万一……这一死再没机会重来,那西南兵败,便要彻底被尘封了。
她如此琢磨着,干脆起来打坐,默念功法,想让自己静心,可念着念着,她突然惊得睁大了双眼。
刚才体内的真气似乎有新的动向……
只见明少主眨巴眨巴大眼睛,呆愣愣地自言自语道:“我……我参透第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