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靖刚下车,便看见偌大的“誊玉府”三个字,嘴角直抽搐,心里庆幸华擎院离闹市远,没什么人来看热闹。
明若楠笑着朝他招招手:“来来来,快来看看这劣质牌匾。”
元靖边叹气,边走过去,同王妃一起仰着头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匾是父皇故意嘲笑他们。
“要说你们元家可真逗。”
“夫人何出此言?”
“你看你这封号,不扎眼么?连下早朝都等不及,便让人做了送来,啧啧啧,元靖,你父皇对你意见很大啊!”
元靖气还没叹完,又听明若楠借着抱怨起来:“不过你们元家打起名儿开始就很敷衍,你看你们兄弟姐妹八个,竟然叫四海升平,八方宁靖。”
元靖瞥了眼明若楠:“这不是寓意很好么?”
“呵,怎么没见老爷子再奋斗把生个老九?明显是因为想不出新名儿了!”
“娘子,我觉得你脑袋怕是不想要了……”
“哎,我就这么一说。”元靖刚以为明若楠感慨完了,就听她接着道,“然后你父皇吧,年纪轻轻,就给自己立了‘武帝’的号,人家都是死了才封谥号,到你们元家可好,打太-祖皇帝开始,都自己给自己封,绝不假他人之手!”
“夫人这话,够咱们诛九族了。”
“没事,陛下连你三族都不敢诛。”明若楠撇撇嘴接着道,“还有,我今日整理书册时见着了你箱子里的太-祖肖像,你说说你,从宫里带这些东西出来干什么,家里都堆不下了。”
“额……闹半天,你是嫌咱家小了啊?”
明若楠摆摆手叹气道:“不说这个了,我正想跟你说呢,你这位祖爷爷,我竟然见过……所以我觉得你们元家,各个都是人才。”
元靖望着明若楠一头的雾水,只见新晋王妃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道:“哎,王爷,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
“你改口倒是快。”
两人相携进了厅堂,元靖本以为明若楠只是随口一说,可当她真的一本正经讲起来时,元靖越发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了。
“你别笑……”
“对不住,我实在忍不住……”元靖拳头抵着嘴,努力克制,“那这么说,咱俩是命中注定。”
明若楠面无表情地望着元靖:“你好好说话。”
“我说正经的,真的是命中注定。你想,我祖爷爷还特意给你托梦,让你别怕,放心嫁,这说明咱俩是上天指定的缘分。”
“你信我的话?”明若楠眨眨眼睛,见元靖说这话时候也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难以置信。
她是头一次同人讲这事,因为无论怎么听,讲出这个故事的人,都像是脑子有病。
“为何不信?”元靖歪着头,心内的喜悦早遮不住了,“要不是什么‘洞房花烛夜’的魔咒,娘子怎会遇到我,嫁于我?怎会忍心不与我同房?”
明若楠双眼微眯,觉得这人怎么与认识之时,越发不一样了……当初那个温文如玉的公子去哪儿了?!
两人正说着,便见路北北慌张跑过来,整张小脸皱成一团。
“北北,怎么了这是?”
“少主,信!”
“谁给我的信?”
“不是……不是给你的。”路北北跑去,将信直接塞给了元靖。
“给我的?”元靖一头雾水。
路北北忙摆手:“不是不是,让你看,这是前枢密使裴兴盛的信!”
元靖低头只扫了一眼,瞬间脸变了色。
明若楠余光只瞥见“端王”二字,也不禁皱紧了眉头。
“谁写的?”
元靖摇摇头,说话声音都打着颤:“我早早就怀疑,二哥身体康健,怎会在东征途中,突发恶疾。本以为是有奸人行刺,没想到……”元靖将手中的茶盏直接捏碎。
明若楠接过信,不过片刻也明白了元靖的愤怒,之前康王临死前,点破端王元海之事,明若楠知道人人心里都竖着这根刺,也想要个真相,可当这真相真的摆在了台面上,却又让人无法接受。
“我去找父皇。”
“元靖!”明若楠抓着元靖的手,“你去找父皇又能如何?靠着这一封不知出处的信,便能让父皇重新查这陈年旧案吗?”
元靖愣在原地,望着明若楠竟有些不知所措。
“可父皇也想知道真相吧……”
看着他这模样,明若楠不禁有些心疼。
“元靖,这事儿我们不能自己查。”
元靖看着明若楠的双眼,逐渐冷静下来:“娘子说的对,是我冲动了。”
明若楠牵着元靖的手,将他拉回座位上,路北北在一旁帮着出谋划策:“不如你们先找贵妃娘娘?”
元靖摇摇头:“不行,贵妃娘娘和三哥若是知晓了,怕会比我还要执著于此。万一最后没查出结果,岂不是让他们平白又伤心一场?”
明若楠摩挲着玉镯,若有所思:“我想起一人来。”
“楠儿与我想到的莫非是同一人?”
明若楠叹了口气,终于忍无可忍:“元靖,你每次这么喊我,都一副长辈的口气。”
“我没有……”
“而且楠儿有泪不轻弹这个笑话,已经在寒冰派里流传半年了,人人都拿来调侃我。”
元靖尴尬挑挑眉:“此楠非彼男。”
“他们管你哪个南哦?”明若楠拍着元靖的肩膀,苦口婆心劝说,“你再这么喊我,我就喊你靖儿。”
“突然有种母后在世的温暖……”
“滚!”
元靖被明若楠这么一闹,刚才的阴霾扫了大半。
“好了,喊娘子若楠,如何?”
明若楠点点头:“这个听着比较顺耳。”
“那若楠喊我靖哥?”
明若楠脑袋顶冒出一朵黑云:“元靖,你上辈子是不是折耳根吃多了?”
元靖一脸茫然。
“你怎么一说话我就恶心!”明若楠把元靖装作委屈的脸推远,正色道,“说正事,我们何时去找司达?”
元靖掏出神武,将刚刚碎成粉末的茶盏收成一堆:“不急,几位哥哥嚷嚷着让咱们请吃酒,届时可以喊司达一道。”
“请吃酒?”明若楠气得直接暴起,“我就说你们元家各个是人才吧,联手把你扒拉下太子的位置,竟然还好意思让你做东?”
刚挂上牌匾的誉王府,登时像沸腾的锅,好一通鸡飞狗跳。
此时,姜苑宫内,冷冷的声音从内室传出。
“听闻,你近日与誉王妃交好。”
元泩身子一僵,想着插科打诨过去:“那丫头脾气与我投缘,也就是一起喝过几次酒。”
“那不是你该念的人。也不是你现在该想的事。”
元泩蓦得抬眸,眼里似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母妃多虑了。”
“是吗?最好是我想多了。”
元泩上前帮庄贵妃揉着双腿,眼里满是讨好:“儿子何时让母妃失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