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小丫鬟解释了好久,她才勉强相信林沐与云初晴不过是逢场作戏,表面亲密只是假象,两人不过是相互利用。不过或许小丫鬟根本就不相信,只是硬生生被林沐磨的不耐烦,嘴上答应一下而已。
啊嘞,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不应该我才是应该过着奢靡无度,醉生梦死生活的富家公子哥吗?怎么感觉刚才是我成了妍冰大小姐的书童,生怕自家主人给自己扫地出门的说。不行,可不能如此,在这小丫鬟面前,我可要有点做公子的威严。
然而事实证明,这货就是这么不争气,与小丫鬟对视之时,心虚的不行。话说妍冰不过是他的使唤丫鬟,通房丫鬟都算不上。只是在林沐潜意识中,她的出现似乎就是带着要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使命。嗯,不仅克服不了贪花好色的劣根性,还喜欢做白日梦,实在是没品了点。
司徒右使亲自上门告诫,这顺天也就没什么热闹好看。与马大胆相约日后长安再见,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依旧是彭辰驾车,林沐靠在车厢之上,手中端着无戒法师所授的刀谱细细品阅,有了云初晴这档子事,膝枕的美好无从复制,其实真要没这事,估摸着这货也开不了口,整个一个大写的从心。
魔教总坛,一辆马车缓缓从正门驶入,沿主街一路直行,径直到了林教主那金碧辉煌的宫殿门口。
按照教中规矩,到了这,武人下马,文人下车。但车中宾客似乎并没有此等顾虑,敲敲车厢,示意车夫继续前进,便在车中继续闭目养神。对于这辆违禁的马车,守卫在大门两旁的侍卫也视若不见。
“可是什么大人物来了教中?不知身份如何,架子可真是够大的,丝毫不给我教面子。”
“嘘声,说不准是什么江湖巨擘,亦或是庙堂高官,若是耽搁了教主之事,那这罪过可就大了。”
“教主?他就打发自己人有两下子,在外人面前可是熊的很。与燕王交战,折了多少斥候性命?转手为了巴结燕王,就带着教中兄弟去掺乎鬼市一战。人家燕王是谁?咱们皇帝陛下的亲兄弟,位高权重,哪里看的上我们这样的土哈哈,教主准是又把自家兄弟送去做了替死鬼,来讨燕王之欢心。”
“少说两句,人多嘴杂。”
“就是在教主面前,我也敢这么说,这魔教基业,还不是咱们一众兄弟一起打下来的,如今教主独断专行,别说我就发几句牢骚,就是当面骂他,他也说不出话来。”
“那还得委屈您多等几日,便是我此时禀告教主,教主事物繁忙,他也得隔阵子才能处理此事,所以,还请稍安勿躁。”
“关你什么事?”刚刚大放厥词的汉子回头一看,正是那个丰神俊朗的白衣男子,魔教左使王之下,教主在教中的铁杆部属。多有传闻说教主要将其收为义子,只是王之下心有阻碍,怕被教中人讽其借父子身份上位,不肯答应。
接下来这位汉子的表情,当真是精彩之极,面上依旧挂着笑容,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流下。虽然眼前这白衣男子在传闻中极为爱惜羽毛,但他若是真是心中存了歹意,根本无需自己动手,只要与清风堂主事的说上一句,便有那帮惯以颠倒是非黑白的疯子接手,真要入了狱,生死难料。
“敢问前辈姓甚名谁?我与教主递话,也好有个凭证。”
汉子拱手说道:“小的陆平,还请左使高抬贵手,饶过小的这次。”
王之下赶忙拦住汉子的礼数,“既然是当年与教主一起打江山的好汉子,又年长于我,自然是我的前辈,无需这般作态。”
旁边人也求情道:“还望左使原谅陆平这次的无心之言。当年教中蒙难之时,陆平屡屡冲在最前,为教中拼杀。只是如今年纪大了,牢骚渐多,口不择言才有如此言论。”
这番话可比陆平祈求放过高明的多了,王之下是借着教中蒙难而崛起,以此切入既能拉进两人距离,也能叙一叙旧日功劳,给王之下饶恕陆平一个台阶,至于下不下,那就全看王左使心情。如此便已是尽了朋友之义,没看陆平投来的那满是感激的目光?
这求情,有理有据,只是一堆糙汉子里突然出来了这么个会说的,真像是敌方潜伏在此的谍子。
王之下故作惊诧,“两位在说些什么?王某不过想要帮这位陆前辈一把,让其心中所想能够直达教主桌案。当年陆前辈为教中抛洒热血,如今我教声名蒸蒸日上,可不能亏待了这些旧日的老前辈。”
亏待不亏待暂且两说,真要被教主得知,陆平今晚被悄悄埋了的机会总是更大一些。陆平地位低,虽然最后可能也能混上一个为教中搏命而死的虚假名声,可绝对达不到当日三位地煞堂主那般,由教主亲自诵念哀辞的哀荣。所以,还是好好保住小命要紧。
此前求情之人再度发话,“老陆也是教中老人,知道教主每日因教中诸事操劳,便不想教主再因自己的几句牢骚之言劳神,还望左使明鉴。”
陆平也在一旁赔笑道:“对对对对。”
“既是如此,王某也就不再多事了,教主寻我有事,王某就先告辞。”
“左使有事就先忙,因我这一张臭嘴,给您添了麻烦,着实对不住。”
王之下笑了笑,与两人挥手告别,便走向宫门处。
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声音,“鬼市一行,教中丝毫无损,还赚回了地下世界的一个好席位。”两人听得心中一凛。
看王之下走远,陆平与求情之人攀谈道:“老刀,今日多亏你了,要不然我就得交代在这。王之下这个小白脸,就是仗着教主宠信,才有了今日地位,在老子面前充什么大头蒜,还假装什么好人,我呸。”
被称为老刀的男子转身就走,身边这样的朋友若是多些,说不好哪日就要受其连累。
“老刀,你这人,等等我,你这样的读书人,脾气忒大。”
被称为老刀的男子回头平静的看着陆平,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我这个读书人为三位地煞堂主刻碑之时你就在身前,你若是依旧如此行事,虽然教中不会为你立碑作传,我还是会念在你生前与我的交情,给你赠送一个。”
这眼神,宛若在看着一个死人。
马车一路前行,直到大殿前才停下,今日此处的丫鬟仆役已被驱散,留下伺候的,俱是林教主心腹之人。
一人自马车而出,随马车前候着的引路之人直入大堂。看这人,走路姿势极为怪异,就好似膝盖不能回弯一样,直挺挺向前行走。再加上这人身形极高,走起路来上身派头甚足,仔细看来,便像是顺天城那边的富贵人家豢养的仙鹤一般。
纵是走路姿势看起来十分可笑,但在场之人却没有一人敢轻视于他。北镇抚司诏狱的声名可是由累累血案铸就的,无论是庙堂官员,还是江湖游侠,只要入内,那便是入了鬼门关。
“锦衣卫都指挥使陆言,奉陛下之命前来拜访,些许残躯颇为显眼,未能依从教中规矩,还望林教主见谅。”开口便解释自己为何不在宫门处停车,虽然都是在场众人心知肚明之事,嘴上客套一下更显尊重。
“陆指挥使前来,让寒舍蓬荜生辉,林某人平日讲究的多些,倒让陆指挥使见笑了。你我平辈论交,自然不必拘泥于此。来人,速速引陆指挥使入座!”
陆言拱手称谢,“多谢林教主体谅。”
“陆指挥使,不知陛下差您来此,有何见教?”
“陛下知塞外竟有林教主这般的豪迈侠客,心中甚是仰慕,与吾言想要亲自前来拜访。吾再三劝诫,才让陛下心绪平复,若是陛下在塞外遇袭,让林教主如何自处?所以今日吾只是表达陛下的善意,再无其他目的。”
老子差点信了你的鬼,态度越好便是所求越多,这般礼贤下士,难不成是想夺我魔教基业?
“林某也甚是钦佩陛下,无缘觐见天颜,实在遗憾。”
果然这林教主的豪迈名声也都是假的,照林教主话中意思,还想以江湖草莽之身入金陵城觐见陛下,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些。
两个老狐狸的初次言语交锋,都未曾取得什么便宜。
接下来的酒宴,两人再度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交锋,不过两人也并非全无诚意,交锋之余,也就多事达成了共识。
就比如,两人都觉得燕王此时势大,若任其发展,对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不过魔教居于塞外,上次试探性的交锋过后,除非这燕王昏了头,才会想要啃下这块硬骨头。
此外,两人还多聊了些江湖事物,林教主威名远播,关于林教主的各类传闻自然不少,陆言也饶有兴趣的一一求证,若忽略掉两人的身份背景,此时倒真有点拥蹵与心中仰慕的侠客相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