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陈安来时是打算,实在不行武力镇压的,他现在就算不暴露十星星师的修为,光靠着血脉的力量也是货真价实的九星,揉捏一个被俘虏的八星还不算手到擒来,绝对不可能让对方翻了天去。
但当真见到了对方的面,陈安不禁改变的主意。
早在之前他就听说了巫师的诡秘,甚至在石曲阁的密档上都有着清清楚楚的记载。
但只有真正见到了一名巫师,陈安才知道这些描述并没有任何夸大的地方。
对方那如瓷器般精致的外表下,隐藏着让陈安都觉得心悸的莫名波动。这种心悸不是畏惧害怕,事实上就是这具思感化身也已经借助无量相变的力量,达到了十星的层次,而十星和九星的差距就是天堑,根本不可逾越,更何况对方只是个八星。
这种心悸是一种诡异恶心,令人作呕的感觉,就好像对方那如丝缎般光滑的皮肤下,鼓鼓囊囊的都是恶臭的蛆虫,她似乎是将无数哀嚎的灵魂都生吞束缚在体内,为她腐朽的身体提供生机,以此获得长寿。
这种邪恶的术法,无论是施术者还是被施术者都是痛苦无比,不是性格扭曲到极致的人,根本不可能这么做。
由是他也在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巫师们会落入人人喊打的境地。
一个精神病,你威胁她,压迫她,用实力震慑她……真的会有用吗?
因此,陈安立刻改变策略,一派温和的展开拉拢手段,只要是智慧生物,只要是没彻底的发疯,对方就逃不过诱惑,就应该明白怎么样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至于招揽了一名巫师对整个南和伯家的影响他倒是没有任何顾忌,公孙景阳的身份,他就是借来用用,出了什么问题,又不需要他来负责,若真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他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
只要他的目的能达到,南和伯家乃至整个世界的发展因此而变,也不管他的事情。
况且这件事也未必需要南和伯家买单,他只不过是空口许白诺而已,谁规定一定要实现的,别的公卿大夫还要顾忌明面上的信誉,顾忌属于血脉权贵的体面,他一个假公卿有什么好顾忌的。
当然,在去往殷墟之南得到收获之前,这个西洋镜还是不宜揭穿,陈安主动表示诚意,从体内分出一部分血脉之力凝聚在手上,递到玉魈面前。
“使用方法不需要我再告诉你了吧,融合了它,你就是我南和伯家的公士,大星天也得正视你的身份。”
尽管大星天的星师们态度霸道,但对于血脉权贵们这个世界真正的统治者还是会给予一定程度的尊重。
尤其是在虢国,刚刚发生了一次术士暴动事件,就是激进派们也不得不谨慎的对待血脉权贵们。
当然,激进到偏执的疯子除外。但大星天总体形势的转变,想来对他们也是有一定约束力的。
玉魈眯着眼睛,屏息从陈安手中接过那闪烁着莹白之光的血滴,将之紧紧地攥在手里,一拜到底。
“多谢主公赐予!”
即便是在血亲公士里,家主亲自分离血脉也是至高的荣誉,因为家主不一定是家族中的最强者,但一定是家族中祖先血脉最浓郁者。
甚至这还不止是荣誉,对术士来说,还有极大的实惠,因为在血脉权贵中,血脉就决定力量。
“我们三日后出发,你尽快将这滴血液融合,对你的实力应该也有一定的提升。”
陈安嘴角勾勒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对方诡秘恐怖,那是因为没有约束她的手段,人被逼到穷途末路自然比野兽还要可怕。
但若是将她拉到自己所熟悉的领域制度之内,那还不是肉圆捏扁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陈安于这等争斗手段上,可谓是驾轻就熟。
至于那一滴就让对方俯首的精血,对于别人哪怕是源主来说都要经历不啻于分裂自身的痛苦。可于陈安这具思感化身而言,却是十分的简单。
当初为了自保,他可以直接把楚妍的血脉之相,直接嫁接到了公孙景阳的身上。
之后他用此唤醒了本属于公孙景阳的血脉力量,并一路将之提升到了九星层次,如此属于楚妍的被魂牌强行催熟,隐患极多的血脉力量就是没用了。被他抽取出来送给玉魈,以收服其心,也算是废物利用。
之后就是和伊桐做个交接,把玉魈接了出去,以上宾之礼安置在家中。
伊桐对陈安的作为欲言又止,反复挣扎了两次才道:“巫师一脉相当危险,命巫尤甚,有些事情还是三思为好。”
当初为了骗陈安答应帮忙,她把所有事都一口应承了下来,现在看玉魈将要得脱自由,不免有些不安。
南和伯一脉将是他们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盟友,很多事情都离不开对方的帮助,现在就做坑队友的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够明智。
因此适当的提醒还是要有的。
“放心,”陈安满不在乎地道:“也许她之前是危险的,但现在绝对要比养熟的鹰犬还要听话。”
这是大实话,只要玉魈还有所求,还念着血亲公士的身份,还想要好好的活着,还需要血脉权贵的庇护,那就只能老实地听命,否则陈安有的是办法整治她。
可伊桐明显野路子出身,并不懂得这些道道,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但是事先答应好的,她也不能无端反悔,只能放任陈安带人离去。
七日之后,陈安将南和伯家中事务都安顿好,便开始组织人手准备出行。
到底是借了公孙景阳的身份一场,怎么都得给个交代,无关因果牵连,血月刀都可一刀斩去,但武道意志本真,就是不负初心,只要心中觉得有亏欠,那就必须弥补,这也算是属于他的道。
因此,他把一切后事都安排妥当,之后哪怕他回不来,南和伯家也不至于有太大的损失。
另外,家主出行,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倒是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可于礼法不服,不止是南和伯家,虢成公都得说话,这关乎血脉贵族的体面。
况且,他就是到了地方,也需要一些人手帮他搜集情报,打点一切,现在有人手可以使唤,有助力可以依持,自然是不用白不用。
不过也没像之前回乡一样,拉起一支数千人的仪仗队这么夸张,虽然这的确是衬托上卿身份的标配,但在他的坚持下,还是一切从简,只有一支数量在三百左右的卫队。
到了这个程度就没办法了,总不能告诉宗伯们,他已经准备跑路了,根本没打算再回来。
这三百人是清一色的五星靠上,是从南和伯家控制的六卫骑卫中抽取的精锐,其中还有六十人原本就属于家主亲卫,每一个都有六七星的实力。
至于八星往上的,都是家族宗伯,原本有着柯寰的护持,不需要其他人插手,但这一次陈安执意要将柯寰留下,便被宗伯们硬生生塞了四个八星的客卿在身边,由宗伯公孙茂主导。再加上一个玉魈,陈安感觉就自己身边这点力量,都足以将当初的大宋王朝给灭了。
三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卫在丹舒城外集结好,接上从城中走出的陈安等人,一路往南而去。
若只是陈安和几个八星,大家化身元素洪流奔涌而过,即便难以持久,加上休息的时间,可能都不需要三天,就能到达殷墟。
但这三百人的骑卫极大的拖延了速度,尽管他们都骑着可以日行千里的龙鳞马,可从北往南,没有半月根本别想跨越殷墟。
对此陈安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慰自己时间还多,既来之则安之。
第二日傍晚,骑士们扎好营帐,正在用饭,却有一人突兀的加入了进来,陈安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伊桐有些愕然地道:“你怎么来了?”
伊桐面色复杂地道:“自是来助你一臂之力。”
陈安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玉魈,从后者笑的弯弯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愤恨,顿时明白了,这家伙还是不放心一个命巫获得自由,想来监督。
甚至陈安都能猜到,这家伙对他们的坐馆的说辞,那必然是为了辅助自己,加深和血脉权贵之间的关系,或许可能还兼顾了到南边打探消息的任务。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要做的事情,别人不可能看得懂,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况且这女人也是好心,倒不用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
于是道:“欢迎,有你的加入,相信我要做的事情又多了几分把握。”
这当然是胡扯,其实陈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尽可能的搜集些有关五方术士的传闻记录。
但这句话听在伊桐耳中却甚是舒坦,面色一敛,恢复了一贯的傲娇,这既是她的保护色,其实也正是她的本质。
玉魈对此有些不满,但最终也没说什么,依旧笑意盈盈的,毕竟她现在捧着南和伯的饭碗,一切要听主公的。
有伊桐的加入陈安一行八星以上强者的数量达到了八尊,对于一些实力孱弱的小国家而言,这是一个恐怖的数字,可陈安完全不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周围这些家伙都是来打酱油的,唯一的作用就是扰乱一些有心人的视线,或是帮他跑跑腿。别说是他本体亲临了,就是这具思感化身也具有了源主层次的实力,而九星以下的存在对于源主来说和蝼蚁也没什么两样。
陈安一行一路往南,马不停蹄,十余日后,一座巨大的城池轮廓如同天外飞来,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眼前,那里就是殷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