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稳说,深远,我现在只想问问你,若你的女友同你结婚,是不是就成了妻子?深远的心是从来没有女友,更没妻子的概念,很想表明自己的观点。虽然忘记了老妈的提醒,但很想听听,到底对方对女性的感受有什么不同,遭到沉重打击,还要生死不放。想说没想过,但怕对方尴尬,便极力说,我没碰过,很想听听你讲讲。
想不到他反问,你没有谈女朋友?深远乱了阵脚,直率地说,没有。他问,为什么?深远怕露馅,说,还没想过——你先说,我好有借鉴。他好像忘了老妈的指点,忘记了对方是同性恋,因为深藏在心底的思念、盼望的焦虑,实在无法忍受。只好乱了套说,我同我的妻子谈了快三年,前几天结了婚,可是在婚宴上,她竟然逃跑了。虽说被我妈和木教授追回来,可不同我一起向亲友敬酒,宴会散时仅同我家人各站一边门口送走客人,就同她老妈回她的家,至今没到过我家一秒钟。
深远真想说,谁叫你找异性哩,自找苦恼——可是想听多些新闻,便问,你们谈了快三年,都没单独在过一块?他说,没有。深远问,为什么样?他说,妻子妙芳说,她没感觉。深远问,没感觉,为什么谈了三年,还要结婚?他说,我以为她没感觉不怕,只要我有就行。结了婚,她自然就有了。可是她不肯回我家,我怎能让她有感觉?
深远说,你现在怎么办?他说,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指引,用你的方法,帮助我培养她的感觉。深远想,原来这就是异性恋,人家没有感觉,就想强加于人,难怪你自作自受。他见对方不语,问,你说你现在还没谈女朋友,你是吓倒了?深远说,我不会谈异性。
他问,为什么?深远说,因为我从小心中就没异性。他才想起,老妈是提到对方是同性恋者。记得他当时问,与同性恋者讲妻子不肯回家有意义么?老妈说,木医生讲,你听听同性恋者的苦恼,你就明白你对妙芳的追求是值得的,你就坚定不移,用你的真诚感化她,焕发她。
现在深远承认,心中没有异性,看来真的对异性没有感情。那么对同性又是怎么样的恋法?想到这里,暂时放开自己的苦涩,去听听同性恋的喜、怒、哀、乐。他说,深远,你能给我讲讲你的同性恋么?
深远反问,你谈了三年,人家都说没感觉,你硬要结婚,你爸妈怎看?他想直接讲,他们不知道。只是想孙子,才催他们结婚。,但怕对方说,你明知故犯,谁能救你?便用父母现在的同情说,他们也鼓励我,说是既然结婚了,我们对她好,她就能有感觉。想不到深远十分嫉妒说,你现在苦苦劝说妻子,父母站在你一边。我老实同你讲,我的同性恋谈了一年多,我们是好得不得了,可是老爸老妈就是死活不同意。我比你的苦恼更加难上加难,难过上青天。
他听过同性恋,但没见过同性恋的具体人,现在就在眼前,很想看清,听清。更加暂时抛开自己的苦恼,同情地说,你们既然好得不得了,你爸妈不同意怎办?深远说,我也不知道,但却很简单。因为同性恋,不同异性恋。同性恋好就合,厌就散。除了感情,永远没有牵连。不像异性恋,一年不生,几年难免。有了儿女,合也难,散也难。
他的心很乱,不知如何表达。也不知表明什么,好像随意问,你当初是不是想到异性恋要留下牵挂,就选择同性恋?深远说,不是。他说,一般人,就说我,我从来没有被同性吸引过。对于异性,也是在毕业出来,到公司应聘,才发现妙芳就是我的今生所遇所爱——深远,你为什么不恋异性,却选同性?
深远说,平稳,我从遭到父母反对至今,我仍不明白,我为什么一感到要恋爱,就想到恋同性。后来恋同性,才知射到我身上的,都是奇异的目光,讨厌的声音。他问,到这时候,你仍没感觉到异性恋才是人间正道?深远说,我是真的想过,在我见过的、接触过的恋爱中,都是异性的多。我恋上同性了,恋得生死不离,当然不服输,不认错。就到图书馆找历史,后来发现同海无边,检点随意。也真的查到几千年来,人类都不泛同性恋。有的国家还认定,同性恋不是病,有的还批准结婚。
他没查过,而且一直在传统的异性恋中认识生活,过着生活。听对方这样讲,也想是有过不知是看报刊,还是电视评论,的确对同性恋的争论是很激烈。只是不在自家,就当作谈资。就如现在的自己,遇上妙芳不恋,给自己,给家里造成的诸多苦恼,不涉之人,之家,那有体会?有的不单不同情,还背后偷偷说笑话——现在自己不是正不理解深远么?
深远不肯放弃,不知对方如何面对父母、社会舆论?而他怎么样对妙芳,更加是对他自己、对父母,对社会,必须有个完美的交代,至少也要完善的交代。交谈至此,他好像忽然明白,老妈要自己找深远谈心,也就是木医生——深远讲的木教授,要他同深远沟通,不是学习,而是对比。对比什么哩,就是二人的恋爱对象,和由此产生的苦恼。
最主要的,是通过对比,分析自己恋爱了,对他来说,更是结婚了,就要产生责任。要负担就要有牺牲,看来这牺牲不是一时一事,而是一生一世。决不能像深远,把恋爱甚至结婚当成好就合,厌就散,完全没有一点责任心、责任感。
他还有一个天大的疑惑,同性恋怎么结婚?能像异恋结婚一样,就算现在还不准登记,就住到一块,当同居是结婚。那么两人的生活,又是怎么过?他没过过异性结婚日子,但同妙芳恋爱到登记的时光,心里一直向往结婚的快乐。因为妙芳一直讲没感觉,他不知多少次要拥抱,亲吻,可是她总是说,等我有感觉,我就全给你。他也曾想过,急过,我们已经快三年了,你什么时候才有呵?
奇怪的是从来没有产生过你不肯就算了,由此灰心,放弃。而是耐心等候,坚持。就是现在,从妙芳逃宴那晚起,他仍然一如既往,相信她有一天总会说,我有了。想到坚持,就连在同一个公司上班,二人如同一般工友,他也不急不躁。好像三年来一年比一年更有耐心。
深远见对方不语,说,依我之意,既然她不理你,你就自己过。觉得太孤独,还可以学我,也找一个同性恋。他不语,不动,比一尊石头更难看透。深远以为他动摇,就滔滔不绝,描述自己的快乐。
深远讲得津津乐道,根本就没察觉时间悄悄溜过,日移人散。偌大的一片湖水,一条小堤推出一个小岛,几棵阔叶榕,几条石板凳,本来就令人心旷神怡。两个男人在一条石板凳上悄悄低语,一个越谈越往另一个身边靠,自然引起后来者好奇。不由得从步行留心聆,到有意坐在另一条石凳上偷听。深远一直没发觉,他可越来越有感受。只是时间快过,说明天再谈。
十一点过了,仍不肯歇口,就说,吃过午饭再来。深远二话没说,更是拉着他就走。出了公园,到路边小食店随便吃点东西,争着付钱。吃完了又回到原地,即刻进入原来的角色,滔滔不绝。
他明白,一定是深远太古怪了,把他也当成同性恋了。想坐开一些,可对方却以移位代语,只差没动手了。他忽然想,难道这就是同性恋的特征?他想到他与妙芳恋爱快三年了,他也不曾这样静静地同她坐到一块,更不要讲越移越近了。他怕有人将他俩的谈话拍成视频,发到什么网上传播。越来越害怕,就悄悄移动屁股,以此引起对方清醒。可对方好像进入自己设想的幻境,他移到石凳的尽头,站起身来了。深远仍然沉埋不醒,就要掉到铺着有孔洞、长出小草的地砖上了。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深远只有重重地掉到地上,虽说凳高不过四十厘米,可是摔得太重,痛得起不来。他赶紧伸手拉,深远趁机同他拥抱,接吻。他吓得浑身出冷汗,毛孔也张开。粘在嘴角的口水,有一股说不出的难闻味道,赶紧扭头,用手猛擦,同时推开对方。幸好偷听者以为他俩打架,不是轰笑,而是极力拉开。深远喃喃说,你们多管闲事。
可有个声音说,真是狗男女——深远想回骂,可是早就不见人影,只有一弯残月,被一阵微风吹到西边。他以为吓跑了游人,原来已是夜深人散,只剩他俩了。他们才匆匆话别。深远却恋恋不舍,要求明晚再来。他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但想到是木医生的苦心安排,就点头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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