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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以后,--**--扬转为呜咽。【高品质更新】四周静悄悄的,似乎整个秦淮河都沉浸在悲凉的笛音里。
忽然静静的河面上传来一阵婉转的琴声,张成仔细辨认隐隐然是一曲玉楼春,“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他还是头一遭听到这等婉约动人的琴声,婉转中带着悲凉,不禁完全迷失了。醒过来时,身边的罗开山抬头望天,脸上肃穆,似乎正竭力抗拒这等琴声。叶昊天却已经不见了影子。
琴声初响,叶昊天就醒悟是那天的女子。他悄然下舟,踏波而去。对岸深长的水草丛中停泊着一条小舟,船舱的窗子打开,里面坐着一个全身白衣白裙的女子,那女子手抚琴弦,香肩起伏。影子在河中上下荡漾,河水是墨绿色的,衬着那船上的姑娘一袭白衫仿佛是仙境中人物一般。
叶昊天凌波微步,踏上船头。那女子抬头看见,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太多的惊讶,目光示意他进去坐下,双手依旧不停。叶昊天悄悄坐在她的对面,静静看着她扶琴的倩影。那女子目光迷离,停在叶昊天脸上的时候却是那么的欢快,双目相交,传出无尽的温柔和爱意。不久琴声渐歇,那女子仍然静静地坐着,似乎在等他开口。
叶昊天不由道:“西湖一别,匆匆三月,数度寻觅,今日得见,好生高兴。”
女子听了,展颜一笑道:“贱妾亦未曾想到千里之外得见故人,天不负我!”顿了顿又道:“上次是贱妾抚琴而公子和之,这次公子奏的是欧阳修的浪淘沙,我和的是他的玉楼春,曲意相近阿。”说着如玉般的脸上掠过一丝娇羞,目光温柔,正如秦淮河水绵绵不绝。
两人渐说渐远,娓娓叙来,一室如春。
天色渐晚,叶昊天感觉应该离去了,开口道:“上次匆匆而别,一直遗憾未知小姐仙乡何处,异日有闲,也可登堂拜望。”
女子的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住了,然后慢慢转为忧怨,没有立即回话。
叶昊天正色道:“不知小姐有何难言之处,但有所命,我当竭力相助。”
那女子看他面有焦急之色,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递了过来,中途忽又停住,看着叶昊天的眼睛道:“贱妾有个请求,公子务必答应。”
叶昊天郑重地点点头道:“好,力所能及处我一定做到。”
那女子将锦囊递在叶昊天手里,然后轻声道:“七月十五日,公子将锦囊打开,就能见到我了。”又叮嘱道:“不到时间万勿打开,若是看了你我再无相见之日。”声音越来越凄凉。
叶昊天收起锦囊,起身告别,女子送至舟头,依依难舍。
※※※
回到旅店,张成和罗开山还没睡,都在灯前翻开经书温习,同时也在等他。看见他回来,张成倒没有奇怪,因为心里早认定他是神仙。罗开山却打量了他几眼道:“兄弟。你能登萍渡水,端的是功夫不凡啊。”叶昊天只是笑了笑,反问道:“罗兄,我看你气宇轩昂,大概也练过功夫吧?”
罗开山没有否认,沉默一会儿说道:“我是大宋名将罗延庆的后人,当年先祖跟随杨再兴战死在小商河,后来我辈就弃武从文,但家传的功夫不敢或忘,男子必须习武数年,到一套罗家枪法掌握后才准出门。”
叶昊天道:“近年来沿海各省倭寇横行,等兄台金榜题名之后最好能外放到东南一带,那样你就有用武之地了。文武全才,国家栋梁啊!”
“是啊,我也这样想。”说到这里,罗开山的眼睛里放出一缕神光。
※※※
离会试大考还有十多天,叶昊天跟两人说要出去转转,届时会前去考试。勿需担心。
他骑马出了城,向东南方向而去。
离城八十里有一座道家名山──茅山。茅山的得名离不开三茅真君,那是是道教尊奉的三位仙人——茅盈、茅固、茅衷。茅盈之名,始见于汉代纬书,说他十八岁入恒山学道,积二十年,道成而归,回来时父母尚存,见了他大怒:“为子不孝,不亲供养,而寻逐妖妄,流走四方!”举棍痛打。茅盈跪谢……其父大怒不已,木棍断成数十段,……其父一惊停下。问他:“你说得道,能不能使死人复活?”茅赢说:“如果死人罪重恶积不可复生者,即不可起也,若无罪无恶横受短折者,即可令起也。”后来茅赢与父母宗亲辞别,登羽盖车而去,到了江南的句曲山,使远近之人,都受到恩惠,免除了水旱疾疠螟蝗之灾,当时人因此叫此山为茅山。茅赢的两个弟弟茅固和茅衷,曾经在汉朝为官,位至二千石。后来七八十岁的时候弃官弃家,过江寻兄。茅赢给他们服了一粒四扇散,返老还童,在山下洞中修炼四十余年,后来也得道成仙。
叶昊天一路行去,看到茅山风景优美,独特秀丽。有九峰、十九泉、二十六洞、二十八池,峰峦叠嶂,云雾缭绕,气候宜人,山上奇岩怪石林立密集,大小溶洞深幽迂回,灵泉圣池星罗棋布,曲涧溪流纵横交织,绿树碧山,青竹繁茂,物华天宝。
他走过一个又一个山峦,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点熟悉,似乎在何处见过一般。他取出龟镜运功察看,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老人正在蒲团上跌坐练功,身影在龟镜出现时似乎忽然晃动了一下。转到前面终于辨认出来,竟然是他一直想找的救命老人,正是由于他的灵符,叶昊天才逃过那场大劫。
叶昊天心里一阵激动,急忙快步前行,不久来到一座小小的道观。看见老人竟然在门口等着。他走向前去,扑通一声在老人面前跪下,口中说道:“感谢仙师救命大恩。”
老人把他扶起来,呵呵笑道:“我刚才元神在外,心中忽然一动,正在莫名其妙出来察看时,你就来了。你是命不该绝,非我之功也。”仔细打量了叶昊天几眼后,他惊呼起来“天阿,两三年不见,你的修行到了如此地步!只怕是到了真人界中期了吧!”然后请他进去就座。Www..Com
叶昊天未提自己还差三重天即将达到仙人界,口中只是再三感谢。他说了别后的大体经过,告诉老人自己已经拜在青城山,仇人也见过几个,只是为首者尚不得而知,况且苏家只是官宦人家,怎么会得罪此等高人,其中必有原因。一切还要假以时日才能水落石出。
老人静静听来,最后说道:“当日我曾仔细推算,行凶之人功力之强,势力之大,不可估量。你当谨慎为之。”
叶昊天取出一颗龟髓丹递过去“仙师,无以为敬,此丹请收下。”
老人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忽然惊呼:“龟髓丹!”叶昊天笑着点头称是。
老人口中喃喃不休的道:“好,好,有此神丹,可省我六十年清修,早证大道有望矣!”他心里激动,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想找点什么东西送给叶昊天。看了半天没找到满意的,忽然他停下来,对叶昊天说道:“青城的灵符之学自然不俗,但我们茅山的符箓更有独到之处,我就把自己百年来的一点体会传给你吧。”
叶昊天再次跪倒,聆听教诲。
老人让他坐下听讲,接着道:“茅山派自祖师三茅真君开派,历代以来人才辈出,第一代太师为南岳上真司命高元神照紫虛至道元君魏华存。第二代玄师为至德真君杨羲。第三代真为为至仁真君许穆…第十三代宗师李舍光是唐朝国师…第四十五代宗師刘大彬。茅山由晋朝魏元君始至元代四十五代祖刘大彬止共計一千年。其中高人辈出。”说道这里老人叹了口气“唉!近年来,茅山来了一批妖邪之辈,仗法欺人,致使大家误会茅山一派是邪派。名声一落千丈,实在令人痛心疾首。”
叶昊天插言道:“不知是些什么人?”
老人面色严峻,摆了摆手道:“此话等会儿再说,先传道法。”接着传了他茅山于吉百解灵符,可以消灾除邪;又传了茅山太乙火符,可以清除疾患;然后是茅山三茅君真符,可以谋事順利;最后是茅山华阳生死符,可以修道通神。足足讲了两个时辰,老人才停下来。
叶昊天反复记忆,闭目思索,感觉对符咒的了解大大增加了,跟以前相比不啻两重天。他又拜了两拜,对老人道:“我知道茅山的妖人了,下次来时我必将其连根拔起,还茅山一个清白,以谢师傅传法之恩!”
老人道:“我也要下山觅地潜修,你若能荡涤茅山,但请烧灵符一张,我即知也。”
叶昊天向老人躬身作别。
回到金陵,离大考还有五天。张成和罗开山还在看书,叶昊天让他们出去玩玩,他们怎么也不肯,说是没心思。
叶昊天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仔细揣摩老人传授的各种符法,在脑海里画出一道又一道灵符,感觉应该极其灵验。尤其是最后的茅山华阳生死符,引起他极大的兴趣,他想了一遍又一遍,感到收获非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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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始于隋朝,所谓“科举”即分科举人之意。隋朝设置“志行修谨”和“清平干济”二科,选拔官吏。炀帝继位后,因其好文学,于大业二年始试策置进士科,打破门第等级,以考试取士。唐朝承袭隋代科举制又有改进。武则天时期,每年进行一次考试,渐而进士科成为风尚所钟。当时,每年参加礼部试的士子多达千余人,而考中进士者仅三十余人,可知考中进士是件十分不易之事。宋代以后,对考试的管理更严格规范,考卷采用糊名法,防止舞弊。
七月初六日,早上一起来天气就很热,没有一点风,每个人都弄得汗流浃背。叶昊天三人来到应天府会试考场。
考场大门边站了几个兵丁,正在核对身份,检查有没有携带作弊的物品。检查很细,有时候还要求举子们脱下鞋子看看。大门内有几十排长长的房子,被分隔成一个一个的小阁,每个阁子大约五尺见方,只能坐一个人。
三个人经过检查后鱼贯而入,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走了进去。
叶昊天看看小阁,感觉还比较干净,门边有个书桌,已经放好了笔墨纸砚,后面有一把椅子。他在座位上坐下,将纸张摊开,砚台磨匀,一切妥当,静等开始。会试分三场,每天一场,今天只是头场。
没多久但闻一通锣响,有人过来发下试卷。叶昊天打开发现是书艺三篇,每篇限五百五十字,不能超过八百字。不满三百字者下科不得再考。身为儒生,每个人对<>都不陌生。叶昊天博闻强记,不单能倒背<>,还非常清楚历代各家对此书的疏注。他平心静气,运笔圆润,一字一划地写了三篇。完了一数,竟然每篇都是五百五十字,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真是奇迹。此时日刚偏西,大约是未时,离结束还有两个时辰。他坐了一会儿,墨迹略干后,交卷走了出去。
出了考场天还大早,他不知不觉又来到秦淮河畔,似乎想找到那个千般清丽,万般妩媚,两度相逢,梦魂牵绕的女子。他在河边踱来踱去,眼前始终呈现出女子最后露出的凄婉面容。
好久他才醒过神来,看了看周围,白天的秦淮河跟夜晚又有不同,湖面静悄悄的,热闹的是附近夫子庙一带。夫子庙就是孔庙,是供奉和祭祀孔子的地方。金陵的夫子庙始建于宋,位于秦淮河北岸的贡院街旁。
他迈步来到夫子庙,进去看了聚星亭、思乐亭、棂星门、大成殿、明德堂、尊经阁等,很快转身出来。不远处就是著名的风味小吃店晚晴楼。他听说这里最迷人的就是秦淮小吃了。
门口的伙计一见他举子打扮赶紧招呼,领他来到楼上,请他在一个靠窗的雅座坐下来。不一会儿另外一个面目清秀的堂官过来“先生,您要点什么?”。
“不知道有什么特色的小吃?”叶昊天问道。
堂官赶紧介绍道:“我们最有名的是“秦淮八绝”。做工精细,造型美观、选料考究、风味独特。除此之外还有无锡的小笼包、三鲜馄饨、网烧卿鱼,镇江的蟹黄包、肴肉,盱眙的龙虾,天目湖的砂锅鱼头、地皮菜、菜干焖肉等。”各种小吃名字从他口中涌出,源源不绝。
叶昊天但觉有趣:“不知何谓秦淮八绝?”
堂官接着说:“一绝──雨花茶;二绝──蟹壳黄烧饼;三绝──鸭油酥烧饼;四绝──豆腐涝;五绝──什锦鸡丝面;六绝──牛肉锅;七绝──红汤爆鱼面;八绝──为桂花夹心小元宵。不知先生想要哪几绝?”
“每样都来一点,难得来一次,好好品尝一下。”叶昊天吩咐道。
“好!您请坐,一会就上来!”堂官跑了下去。
叶昊天从窗口望出去,对面秦淮河南岸,就是著名的乌衣巷,那里原是东晋名相王导、谢安所住之处,如今古巷仍在,人去楼空。口中不由低吟道:“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忽然有人接口“白云苍狗,沧海桑田,徒唤奈何!”声音苍老而有力。
回头一看是一个五旬老者,儒生打扮,一缕长髯,面白如玉,神情暗淡,然而看那眉头却带着威严。
叶昊天拱手为礼:“学生一时感慨,打扰先生了!”
那人上下打量他几眼,面色不愉地道:“我看你衣着应该是应试的举子,今日不去会试,为何在此留恋?”
叶昊天看了看对方,知道对方不是等闲人物,恭敬地回复:“学生是头场结束后方来的。”
老人看看天色,有点疑惑“从没见过结束这么早的,莫非是中途退场不成?年轻人,中途退场者下科不准再试,你太鲁莽了吧!”
叶昊天赶紧回答“我已答完书艺三篇,不多不少,每篇五百五十字。”
老人呵呵笑了“牛不能这么吹吧?每篇刚好五百五十字,只怕神仙也为难啊!”这时候,他眼里的忧虑换成了调侃。
叶昊天未再争辩,只是说“待金榜出后,自见分晓。”这时,堂官陆续将菜端上来。回头看看,老人的桌上竟然也是同样的“秦淮八绝”只是看来他已经用过了,虽然每样还留下大半。
老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时说“嗯,看来是同道之人啊。如此说来,只怕你所说不假,金榜出来时,我会留意的。”
叶昊天欲待请教名讳,老人却已经下楼而去。
回到客店,张成和罗开山竟然还没回来。又等了一会儿,两人才结伴而归。罗开山面色依旧。张成却面色严峻得很,一边走还一边说“难,难,不太妙!”。
叶昊天上前安慰:“好坏且待三场结束再说!”
第二天考的是策问。题目有三个,第一个是“治大国若烹小鲜”;第二个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第三个是“吏治清明一国之本”。叶昊天又是早早结束,等到天黑才见两人回来。这次张成面色更差,不住嘟囔“什么治大国若烹小鲜,哪有这样的题目?太不像话了!”
第三天考诗词歌赋。要求每人作一首诗词,不论体裁,但必须有花、草、山、水、春、雨、楼、香八字。叶昊天这时不知怎的,看见这八个字就有无尽的忧愁,眼前出现了岳麓读书,苏家大劫,华山寻宝,青城修道的一幕幕景象,接着浮现西湖兰舟、秦淮夜话,最后定格在那女子可爱可怜又令人心碎的面容,坐在那里,迟迟不能下笔。眼见日已西斜,时候不早了,只好提笔写了首<>:“杏花疏雨洒香堤,高楼帘幕垂。远山映水夕阳低,春愁压翠眉。芳草句,碧云辞,低徊闲自思。流莺枝上不曾啼,知君肠断时。”
回到客店,那两人早就到了,这次他出来的最晚!
罗开山道:“三场已毕,听天由命。今晚去文枢阁开怀畅饮,不醉不休!”
※※※
三天以后是放榜时间。据说准确时间是下午未时,可是上午就有人早早聚集在礼部门前。午时过后,叶昊天也被张成和罗开山拉了去。大家望眼欲穿,焦急地等待着。终于有三人从大门里走出来。前面两个兵丁开道,后面一个官员手里捧着一卷红纸。人群呼拉围了上去,开道的兵丁让大家让开,然后帮那人将红纸张贴上去。
数百名举子和围观人群齐齐将目光聚集在榜上。榜上约有一百多人,排名不分先后。榜刚刚贴出,叶昊天眼中神光一闪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所以只是站在人群外面等着。张成和罗开山向前挤了半天,终于发现自己的名字也在里面。张成兴奋地高叫“中了,中了!大哥,我们三人都中了!”。
罗开山出来的时候抹了把汗,感慨地说:“十年寒窗,没有白费阿!”
叶昊天却没有感觉到困难。或许上天给了他灭门的灾难,作为补偿,也就给了他功名和修道的顺利吧。
这时候周围有人痛哭起来。更多的人一句话不说,面色灰黯地离去。
会试考中者,称为贡士。成了贡士才能参加殿试,殿试录取率很高,所以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踏进朝廷的大门。
殿试定于七月十二日。那天天公作美,早上竟然下了一场雨,使炎热的天气一下变得凉爽。每个人都神采奕奕,尤其是将要参加殿试的“贡士”们。大家都穿上自己最满意的服装来到皇城文华殿。文华殿在金銮殿的东面,殿内大红的地毯,墙上挂满了字画,门楣屋梁上都雕刻了精美的花纹。
巳时不到,礼部尚书和内阁大学士先来了。过了一会儿有人高声宣道:“皇上驾到!”刹时间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众卿平身,请各安己座。”叶昊天抬头看时,眼前是一个近乎六旬的老人,目光浑浊,老态龙钟,皇冠龙服。叶昊天心里叹息“原来皇上已经这么老了,怪不得昏溃得很”。
众人坐下后,皇上开口道:“朕年老力衰,不耐久坐,本次殿试不同寻常,朕选了二十个对联,请诸位卿家对出下联,时间以一炷香为准,对得多且工整者优胜。”说着令内阁大学士发下试卷,又命太监点上一炷香。
叶昊天接过试卷,展开一看是二十个上联。第一个“天边将满一轮月”,他顺手写上“世上还钟百岁人”;第二个“一明分日月”,他答道“五岳各丘山”;第三个“行而不舍若骥千里”,他答“纳无所穷如海百川”……第十四“上旬上,中旬中,朔日望日”,这个有点难度,每个月前十日为上旬,初一(即上旬上)为朔日。中间十日为中旬,十五(即中旬中)为望日。叶昊天略思一刻,答道:“五月五,九月九,端阳重阳”……第十八“束棘为薪,截竖开横成四束”,他答“阊门启户,移多补少作双间”。答到这里,他停了下来,闭上双目,将元神放出,看了看别的考生,发现张成已经答了十四个,罗开山竟然答了十九个,其余人等大多答了十个八个,好的有十五六个,大家全在那里冥思苦想,看来每个人都感到后面的极其困难了。一炷香还剩不到五分之一,他看看最后两个,一个是“山山水水,处处明明秀秀”,另一个是“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心中已有答案,手上却未再下笔。他心里明白,状元、榜眼名好听却非他所需,因为中了状元往往进入翰林院,只怕将来要关在书房里修书一辈子,对他的修道和寻仇十分不利。能中三四名是最好的。
很快一炷香燃完,考试结束,皇上吩咐众人散去。
回去的路上,罗开山神态自若,看来答得不错。张成却有点懊恼“唉,还差四个,时间太短,实在来不及了!”叶昊天却道:“十六个够了,应该在进士二甲”。张成对他的话一向深信不疑,所以也就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吃过早饭,三人正在客店里闲聊,忽然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一个声音高叫着“罗开山罗老爷高中了,一甲第一名状元!”一伙人围了上来,客店的许多人都涌出来看,想知道新科状元生得什么样。还没来得急打赏,又有人高叫着涌进来“张成张老爷中了,二甲第七名进士!”这下整个客店都轰动了,众人议论纷纷,都说这家客店风水好,一年出了两个进士,老板笑的眼睛成了一条缝。叶昊天帮他们打赏了报喜的差人,向他们恭喜祝贺。好久人群慢慢散去。
张成过来安慰他“大哥,再等等,你的也该来了。”叶昊天并不紧张。一个时辰以后,锣鼓声再度传来“李昊李老爷高中了,一甲第三名探花!”人群忽又聚拢来,“探花!快看,今科状元、探花!有眼福阿!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叶昊天打赏以后,客店老板忽然跑进来“三位老爷,你们的房钱免了,但求能得到一点墨宝,将来挂在店里,生意兴隆阿!”
三个人笑了笑,每人给他题了几个字,老板如获至宝,再三感谢而去。
七月十四日,所有进士到吏部报到。罗开山入翰林院,张成授陕西布政使副使,叶昊天却授温州府乐清知县。限一月内赴任。
出了吏部,罗开山闷闷不乐,想想将来整天要给皇上编书、起草诏书就心烦。叶昊天也有点纳闷,按说探花一般应该留在京师,那样有利于查清苏家灭门的原由,然而现在却要到千里之外为官,难道是天命如此,时辰不到不成?当年姥爷曾说“十年以后回来!”难道真的要等十年才会峰回路转?想想就叫人不耐。或许是老天觉得自己功力不够,让自己再修炼一段时间吧。这样想的时候,他心里略微平息了一些。最开心的是张成,能回到自己的家乡做布政使副使,端的是梦想不到的美差。
三个人当天就作别。叶昊天对张成反复叮嘱路上要注意什么,又在他身上画了一道茅山三茅真君符,保他一路平安。回头安慰罗开山“老兄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将来不会久困翰林院的,一定有大展才华的时机。”罗开山想了半天也想开了“总会有时来运转的时候吧。”
两个人离开后,叶昊天取出秦淮河上女子送他的锦囊,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虽说不用打开他也有能力看清里面的东西,但他并没有那么做,觉得如果做了就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反正只有一天了,不,只有几个时辰,过了今夜子时就算七月十五,就可以打开了。
时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过去,他百无聊赖只好继续揣摩茅山符法。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仿佛又等了一万年,终于听见外面打更的声音。三更了!又等了片刻,他将锦囊拿在手中,小心地解开两个心形的结,忐忑不安地探手进去,摸出一个两分厚掌心大小白色的玉佩,还有一条金丝连在上面,似乎是挂在脖子上的。玉的背面刻了一行字“玄武湖北,唯此一家”。
他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这显然是佳人所在的地方。明日天明,登门拜访就是,小事一桩,不知她为何弄此玄虚。
天刚蒙蒙亮,他就起来沐浴更衣,眼看太阳慢慢爬起来,慢得像乌龟一样。按捺了许久,他终于出发了。可是十余里的距离只花了一会儿功夫,看看太阳,天还是太早。初次登门,时间太早只怕惹人讨厌。所以他只好在玄武湖边走来走去。玄武湖三面环山,一面紧靠金陵城桓。湖水清澈如镜,碧波荡漾,湖面上分布着五块绿洲,洲上遍植垂柳,微风拂来,宛如烟云缭绕。湖的北面有一个很大的府邸,只怕是王公贵族住的地方。
又等了一会儿,他迈步向那片府邸走去。大门足有两丈宽,依然紧紧地闭着,似乎里面的人们还没醒来。门前蹲着两个巨大的石狮子。
叶昊天毅然上前扣响门环。许久大门才开了一条缝,有人从门缝中探出头来,疑惑的目光盯着他。他从怀中取出那块白玉,伸手递了过去,同时说道:“玉佩的主人请我来的。”那人接玉在手,看了一眼,忽然急匆匆跑了进去。
不一会儿,大门洞开,有人请他进去。叶昊天跟着一直往里走,最后来到一间书房。推门进去,一位老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面容憔悴,双目无神,竟然是在夫子庙见过的儒者。这时看见叶昊天进来,他只是摆摆手让其坐下,又挥手让领路的人出去。
老人暗淡的目光静静地看了叶昊天半晌,开口说了一句话:“你来晚了!”说着泪水从眼角滑落。
叶昊天愣了一下,不知何意。
老人用颤抖的手抚摸中玉佩“这是十年前小女生日的时候我给她的,她珍惜如命,一直带在身边。如今将玉送给你,足见对你非同一般。可是,可是……”说到这里老人哽咽停下,良久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她已然亡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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