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
映入眼帘的竟是粉黄色的帐幔,暮色微凉,头顶上放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
傅罗衣此时正躺在床上昏睡着,她的身形略显单薄,斯文的脸上五官精致,不施粉黛。在圆满得无可挑剔的五官在的润饰下,傅罗衣似乎多了一分含糊的美感。唇微扬、雅、肤如凝脂、不加一点修饰、却也美丽仍然。
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一般盖在傅罗衣的身上,虽然单薄却也柔弱无比。
床榻边便是窗,精致的雕工,稀有的木质。
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窗外一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碧色荷藕,粉色水莲。
楚云澜身上所穿的衣服是用冰蓝的上好丝绸做成的,袖口处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与楚清疏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楚云澜此刻也正坐在床榻边上,正等着傅罗衣清醒过来。
不时有小婢穿过,脚步声却极轻,谈话声也极轻,怕惊扰到主子。
忽然,傅罗衣的手指略略动了一下。
傅罗衣从梦中清醒过来,像是做了噩梦一般,急促地呼吸着。
楚云澜连忙抓住傅罗衣的手,试图安慰傅罗衣的情绪,柔声叫道:“罗衣,你醒了?”
傅罗衣感觉到楚云澜温度通过手掌传递过来,使傅罗衣心中觉得无比的安心,她渐渐的平复呼吸,从刚刚做的噩梦中渐渐脱离。
在这一天一夜的昏睡之中,傅罗衣一直在做着梦。傅罗衣在梦中回到了过去,似乎是把以前的那些事情又重新经历了一次一样,包括那个噩梦,那是是傅罗衣一直挥之不去的阴霾……
……
傅罗衣与傅儿从小相依为命,两个人不知道父母是何人,直到后来傅罗衣被成国的一个贵人看中,将她带回府中学习舞蹈学习怎么样服侍人。
这贵人从来没有露过面,傅罗衣也不知道这个贵人长得是什么模样。傅罗衣被安排在一个小院之中,每天都会有专门教习她的人来教她,那贵人也应允每个月会给傅儿送去一笔钱,让傅儿衣食无忧。
傅罗衣知道傅儿一直想学习有关于毒的医术,只不过是碍于当时姐妹两个的情况所以一直耽搁了下来。如今有了钱财,又有了贵人的相助,傅儿很快的就被送到了一个用毒高手那里学习技艺。
后来突然有一天,那个贵人将傅罗衣送到了天晟王朝,傅罗衣乘着马车进入了祁王府楚言枫的府邸。
傅罗衣本以为,那贵人将自己送到祁王的身边是想让她服侍祁王,可是直到后来她才清楚,祁王府只不过是做了她的一块跳板,真正的目标是天晟王朝的皇帝楚清疏。
也正是那个时候,傅罗衣才知道,原来那个从来没有露过面的贵人就是楚言枫,所以傅罗衣才会为楚言枫那样忠心耿耿。
她在皇宫中的扬清池边,身着红纱正将洁白纤细的腿慢慢放进正冒着热气的扬清池中,她轻解罗裳眼波流转,轻启红唇竟唱起了歌儿。
她跳进了扬清池中,那一池碎玉轻溅,满池花瓣都随着她的动作而荡漾着。
这都是之前每天都有人教授她的,傅罗衣用起来再是熟悉不过得心应手。
第二天傅罗衣便从一个祁王府的歌姬摇身一变,成为了仪态万千的婕妤。
可是傅罗衣没想到的事,她从歌姬成为婕妤只不过是一夜的事情,而从婕妤变成人人可欺的官妓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段回忆回忆的确是不堪的,可是傅罗衣似乎就像是又重新经历了一遍,自己是怎么被军营中的那群人凌辱的,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傅罗衣就像往常一样被绑在了床上等着人过来,不知怎么绑着傅罗衣的绳子似乎有些松动,于是傅罗衣便趁着这个机会逃出了军营。
军营中没有人会发觉傅罗衣跑了的,因为军营中的军妓实在是太多了,就算跑了一个两个,管事的人也是很难查出来的,为了躲避责任也只会说她自己已经死了,谁也不会因为一个官妓而花费心思,去调查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再说楚清疏当初下命令将傅罗衣发配军营做军妓时,为了保证不让别人知道傅罗衣的存在,就在傅罗衣进军营的时候,楚清疏就就向外散播了傅罗衣已经死了的消息,就算是傅儿后来也没有想到会来军营中找傅罗衣的。
傅罗衣在梦中一直跑着,就如同她真正在现实中奔跑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然后傅罗衣便跑到了一个郎中的家里,可是那个郎中好像并不想收留自己。
傅罗衣浑身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只希望有一口热水能喝,可以让她暂时休息一会。
可是那郎中只是紧闭着大门,傅罗衣绝望极了,奄奄一息的她只能在郎中的门口蜷缩着,就在傅罗衣的精神已经开始涣散的时候,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双脚。
傅罗衣她抬头看着那个白衣翩翩的男人。
这个白衣翩翩的男人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
这个男人,是陆星。
傅罗衣只感觉到,陆星那是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就如同是猎人看到心仪的猎物一样,眼中泛着心喜的光芒。
傅罗衣抓着他的衣摆,意识不清的喊道:“公子救命……”
说完便没了意识,后来傅罗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只是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痕全部好了。
“你好些了吗?”
是一个很温润的声音,傅罗衣凭空抓着什么,却没有抓到,她哭喊着叫道:“你是不是把我的眼睛拿走了!”
传来的是久久的沉默,那个温润的声音从远及近笑着说道:“若是我不救你,那么你留着这双眼睛也没有什么用在,正好现在我这里有一个客人很喜欢那双眼睛,我就直接卖给她了,你还别说,我的手艺还真是好,这样精细的活都可以做的出来。”
“你还我的眼睛!你还给我……”她只是哭着,那人却没再说话了。
后来傅罗衣便被赶出了那个地方,在街上游荡了多日之后便被卖人的带走了,带到成国的大牢中成了一个放饭的……
……
傅罗衣的手被楚云澜牢牢的握在手里,虽然有力但是却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痛意。
傅罗衣听到了楚云澜叫着自己的名字,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远离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我睡了多久,现在又是什么时候了??”傅罗衣的双目上缠着纱布,她感觉不到现在外面白天还是夜晚。
楚云澜见傅罗衣的呼吸已经逐渐平复了,说道:“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傅罗衣听到楚云澜说自己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心中暗暗想着,难怪她做了这么久的梦,在梦里挣扎了这么久。
傅罗衣作势想要起身,躺了这么久浑身都觉得酸疼。
楚云澜将傅罗衣扶坐起来,又将一个靠枕放在傅罗衣的身后。
傅罗衣伸手摸向脸上的纱布,此时虽然它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可是心境却不如以往那样平静。此时的傅罗衣心中迫切的想要拆开纱布,想要重新看到这个鸟语花香的世界。
“陆星说你的眼睛还要用纱布包几天,等过几天适应好转了才能拆掉纱布。”楚云澜见傅罗衣摸向她自己的眼睛,心中便也清楚傅罗衣心中所想。
傅罗衣听楚云澜这样说,先是对楚云澜一笑,然后说道:“我本来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复命了,可是现在老天爷偏偏给了我这么一个惊喜,不早说是几天,几个月又或者是几年我也会等的。”
“你本来就已经很美丽了,你的眼睛也更漂亮。”楚云澜说道,“你不用等几年,只需要修养几天而已。几天之后,你就能再次亲眼看到世间万物了。”
傅罗衣忽然想起姜琬,自己清醒过来已经是现在这个时辰了,那么姜琬如今又在何处,楚云澜又是如何处置的姜琬呢。
“云澜,姜琬呢?”傅罗衣问道。
“姜琬已经让本王派人送到刑部去了。”楚云澜向傅罗衣解释着,“皇后之前也说过,让本王留姜琬一命,打发到边境去了此残生。”
傅罗衣没想到,江近月那样杀伐决断的人,竟然会让楚云澜留姜琬一命。傅罗衣对后来的事情不清楚,可是对之前江近月与姜琬的恩怨,傅罗衣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若是说江近月就算刮了姜琬都不为过,如今要放了姜琬倒是让傅罗衣有些诧异。
“没想到最后皇后娘娘还是对姜琬于心不忍。”傅罗衣想了想,边境的生活与死了又有什么两样,活受罪比死了还要难受,想到这傅罗衣也就不再说话了。
“本王想皇后是念及死去的父母。”楚云澜猜中了江近月的心思,“所以才会留姜琬一命,却又不想见到她所以把她送到遥远的边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