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轻声接了一句：“确实不可饶，定要严惩才是。”
说着五夫人便来了，五夫人表情淡漠，站在柳大人的面前什么也没说。
柳大人见她过来立即怒道：“看你做的好事，你还有脸站着，还不快跪下。”
五夫人没做挣扎跪在了地上，心中万念俱灰，这次柳夫人害她是害定了，即便自己再想翻身都没可能，终究妾就是妾，又哪里能比得上正室。
柳半夏在一旁看的心焦，却又不好说什么，依照五夫人的性子，做这种事是万不会的，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可五夫人眼下这幅模样，实在是难办。
柳大人严声道：“杜纯儿，此事是不是你干的？”
五夫人愣了一下，僵硬的点点头，没有吭声。
柳大人上去就是一巴掌，呵斥道：“杜香菱你好狠的心！你说！你为何要害大夫人！”
五夫人呆呆的低着头不吭声。
柳大人愈加生气：“来人啊，五夫人，心肠险恶，加害夫人，断去她一根手指，从此逐出柳府。”
周围的姨娘听了暗暗倒吸气，这次是到底是柳夫人加害还是五夫人做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没一个敢跳出来为五夫人说话的，毕竟柳府最不缺的便是姨娘，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若是为了救五夫人连累了自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柳半夏连忙跪在柳大人面前，认真道：“请父亲三思，五夫人绝对不会是做这种事的人！”
柳大人气急，指着柳半夏骂道：“她自己都承认了，你还帮着她说话，你是不是……”
这是五夫人却开口说话了：“贱妾原接受惩罚，可贱妾还有一心愿，不知大人可否如愿？”
柳大人看着五夫人道有些动容，不知道为何五夫人既不辩解又这么快认了罪，让他觉得有些奇怪：“说罢，反正你这次被赶出府是肯定的了，你还有什么心愿？看着我们做了这么多年夫妻的份上，我可以满足你。”
五夫人一字一句道：“妾身想为大人弹一曲。”
柳大人轻笑：“就这个？弹吧。”
柳夫人浑身一抖。想张口阻止，又怕太急切露了马脚，急不知道怎么办，于是瞪了一眼二夫人。
二夫人领会到其中意连忙道：“早有听闻五夫人不会弹曲子，可今日却想弹曲子？莫不是为了拖延时间，想让大人把你留下来？”
柳半夏不轻笑道：“大人金口玉言，又怎会反悔？再加上我会不会弹曲子，等下我弹了不就知道了？若我不会你们直接斩了我的指，将我敢出去就是，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如何？”
二夫人闻言还想再说，却被柳大人呵斥道：“够了，让她弹便是。”
五夫人转头对柳半夏说：“去吧娘房中柜子里的琵琶抱来。”
琵琶？柳半夏还是头一回知道，五夫人房中还有琵琶，点了点头，跑去将琵琶取了过来。
那琵琶做的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若不是会琵琶之人又怎么会有真么好的琵琶。
此刻柳夫人脸色发白，紧紧的捏着手，千万不能让她弹，千万不能！不能！不能！她失声喊道：“不要！”
可这边五夫人已经抱着琵琶坐好，指尖滑过琴弦，流音转动。如同诗句中说的那般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生情。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回忆慢慢从五夫人的心中化开，那时她初见柳大人便一见倾心，奈何身份低微无法与之相恋，但听说他十分喜欢琵琶，于是她日日在桥头弹琵琶，希望有一日他能听见，可最终他从未听见过。后来听说他娶了一家贵人家的妻子，那人生的貌美，还会弹琵琶。
一晃三年过去，有一日柳大人的妻子找到她，说她若是愿意帮她弹琵琶，她就能让她嫁入柳家，这辈子都不愁吃穿。
她心动了，不是因为可以不愁吃穿，而是因为她终于可以嫁给他了。可付出的代价是一辈子的冷院凉亭，和再也无法弹琵琶。
曲终院内一片静寂，柳大人木若呆鸡，柳夫人脸色苍白。
五夫人脸上泪光闪动，她举起琵琶扔到了地上，霎时间，琵琶碎了满地，五夫人的心也跟这琵琶一样，碎的遍地都是。
柳大人这才清醒，震惊的看着五夫人。
五夫人将手伸了出来：“大人，贱妾心愿已了，动手吧。”
柳大人一双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你……你……你。”
“五夫人这琴声我听着好生耳熟。”一旁的三夫人脱口而出。
四周一片寂静，大家都静悄悄的不敢出声，这琴声哪里是耳熟，分明和当年柳夫人的琴声一模一样。
柳半夏见状立即道：“父亲，方才仅凭婢子一言，怎可认定大夫人就是五夫人伤的，五夫人平时不善言辞你也是知道的，况且五夫人人微言轻，她即便是辩解又有何用，还望父亲三思，这事定有隐情！”
柳夫人轻喘着气走到婢子跟前扬手就是一把掌：“就凭你乱嚼舌头，差点坏我姐妹之情，害柳半五夫人被罚，你好坏的心肠。”
婢子捂着脸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柳大人沉思了半响道：“我也觉得事有蹊跷，此事就先这样，改日再议，我还有事，你们都先散了吧。”
一旁的柳夫人连忙道：“大人！大人！”
柳大人不再理会，转身离开了庭院。
柳半夏连忙扶起跪在地上的五夫人，关切的问道：“娘，你有没有事？”
五夫人摇摇头不再说话，周边的人也不敢多言，都四散而去，柳夫人见状，泪水滑落，一下瘫软的跪倒在的。
柳大人一连三日都把自己关在房中，谁来都不见，即便是从夫家回来的柳桃栀，也被他赶了回去。
三日后，柳大人先是去了柳夫人的房里，离开时只听见房内痛彻心扉的哭喊声，可柳大人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接着柳大人又去了五夫人的房中，自此之后，五夫人便成了柳大人的心头所好。几十年的夫妻情分，柳大人终是没有休了柳夫人。只是自那之后，柳大人再也没有去过柳夫人的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