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争执(1 / 1)

这样的争执已不止一次,宋祯听到她旧事重提,终于觉得厌烦,不想再谈,说道:“说来说去,你就是期望我只守着你一人,好,我这就去与娘娘说,将旁人都送出宫去……”说到这就不由想到怀孕的韩充媛,他语气一顿,接着苦笑道,“连韩娘子都送回家去,这样你满意了吧?”

他不提韩充媛还可,一提韩充媛,向颖更加恼怒:“你这是跟谁赌气?难道是我不贤善妒、容不下人么?旁人可以放下不提,单只韩芊雅,她背后跟你说了我多少不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又何必问我?左右我说什么你也都不会信!”宋祯火气涌了上来,说完这句干脆转身离去。

向颖愣在原地,呆看着他大跨步离去,自始至终都不曾回过头,她心灰失望,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他们这一番争吵,虽然没有旁人听见,可皇帝绷着脸出了坤宁宫,却是有人看见的。其后帝后二人更是几乎没有同时出现过,连去庆寿宫见太后,都是各自前去,于是宫中流言更加纷杂。

“官家一定是因为圣人害死了月娘才大怒的。”钱惜在林木兰、陈晓青面前信誓旦旦的说道。

林木兰和陈晓青都装没听见,继续做自己手上的活。三月十五是官家寿诞,杜鹃特意告诉她们,让她们自己准备些寿礼,说是不在乎贵重,只在心意。

她们这些后宫女子,就算手里有钱,也没地方去采买,自然只能自己动手、做点针线相送了。于是林木兰就在月季指导下做了一对扇套,陈晓青则是打算做一对荷包。

钱惜见她们俩只专心做针线,不理会自己,便冷哼一声,道:“做这些有什么用?就算送上去了,官家也不会用的!”说完扭头出去了。

“我怎么觉着她越来越刻薄了。”林木兰低声跟陈晓青说道。

陈晓青点头:“现在连红儿翠儿都躲着她,说她开口总是满含幽怨,要不然就哭着说想月娘。”

林木兰摇头叹气:“我原以为到了官家身边,便算是守得云开了,谁知还会有这样的事,也不知柳姐姐怎样了。”

柳晨正在战战兢兢的服侍宋祯。

自那日在坤宁宫争执过后,宋祯一直心绪烦乱,连自小就侍候他的梁汾都挨了训斥,福宁殿上下自然个个绷紧了皮,凡事小心谨慎,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好在柳晨一向会做人,虽然到福宁殿服侍的日子尚短,但已与几位内侍和宫人都结了善缘。她从他们那里知道,凡是官家不悦的时候,千万不要凑上前去,更不要开口劝谏,官家性情温和,多半没多久就会自己息了怒气,但若是不懂眼色,贸然上前,反而会惹祸上身。

所以这几日她一直努力靠墙站着,打定主意不出头,等官家脾气消了再说。可惜事与愿违,偏偏就在官家皱着眉看书的时候,梁汾端着一个青瓷碗悄悄走了进来,还特意走到柳晨身边,示意她送上去。

梁汾今年二十五岁,侍奉官家已有十年,虽然如今位次仅在内侍高品,可官家对他非常信任,福宁殿的人都说,早晚有一日,梁汾是要掌管内侍省、坐上内相之位的。

柳晨不敢得罪他,只得伸手接过,听他耳语:“劝官家歇歇。”

柳晨只得深吸一口气,咬牙端着托盘上前几步,至宋祯侧面站住,低声道:“官家,该歇歇了,喝盏茶吧。”

有人忽然出声,宋祯本来眉头皱的更紧,待听出少女声音中的不安后,他侧头看了一眼,放下手中书卷,向柳晨伸出手。

柳晨松了一口气,忙快步上前,将托盘举到宋祯跟前,等他端起茶盏,又飞快收了托盘,站到一旁。

宋祯端着茶浅浅啜了一口,忽然问:“你也是自江南来的?”

“是。”柳晨屈膝答道。

宋祯又问:“是叫什么?”

柳晨心下失望,但还是恭敬答道:“奴家柳晨。”

“唔,你家里也是苏州的么?”

彭娇奴和吕月娘都是苏州人,柳晨心中微酸,回道:“奴家是扬州人,奴家等八人中,只有彭贵人和、是苏州人。”

听她不敢提及吕月娘姓名,宋祯微微一叹:“你不用怕,月娘没有做错什么,你也是。”他又问了几句御侍们日常相处之事,柳晨听他多问及吕月娘,想到自己初到福宁殿时,吕月娘对自己的冷淡和防备,便推说自己与吕月娘住得远,平日不常在一处,知晓的不多。

宋祯似乎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再追问,又喝了两口茶后,便起身带着人去了庆寿宫。

到了庆寿宫,进门时正听见里面太后的笑声,宋祯便也面露微笑,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娘娘今日这么高兴。”

太后示意他免礼,一指下首正给宋祯行礼的韩充媛,道:“这孩子哄我呢,说她小时候调皮的像个男儿,自在娘胎里就不安份,人人都说生下来必是个男孩,谁知却是女儿。”

“妾是怕来日让娘娘失望,万一生下个公主来,岂不是扫您的兴?不如先跟您打好招呼。”韩芊雅笑着说道。

宋祯挨着太后坐下,笑问道:“我怎么听不懂?一会儿是韩娘子小时候,一会儿又说皇儿。”

太后笑道:“是我说,韩娘子这一胎活泼好动,定是个皇子,她便说起她小时候的淘气事儿,逗得我笑个不停。”又安抚韩充媛,“你放心吧,便是小公主,我也一样喜欢,这可是咱们官家第一个孩儿。”

话音刚落,门口守着的宫人通报道:“圣人来向太后问安。”

太后脸上笑意一敛,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快请进来。”只盼向颖没有听见自己刚才的话。

向颖进来的时候,神情微有些僵硬,她分别向太后和宋祯行礼,又对韩充媛说:“你身子重,免礼吧。医官可说了是哪一日生产?”

她这话一问,太后就微微蹙眉,眼风扫向儿子,见他只点头喝茶,似乎对后妃二人的对话不感兴趣,太后只觉满心烦恼。

“……大约是五月中。”韩充媛毕恭毕敬的回道。

向颖点点头:“那是快了,饮食起居可千万要仔细当心,不要像我当初一样。”

殿内其余三人听了这话,俱各神色一变,向颖却似毫无所觉,还在嘱咐:“……你的孝顺恭敬,我们都知道,但你现在不比平时,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给官家和我生下皇儿来,便是最大的孝顺恭敬了,其余诸事,皆可免了。”

韩充媛脸色惨白,但还是恭声答应了。

“圣人说的很是,我看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去吧。”宋祯忽然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说道。

向颖一怔,随即不敢置信的看向宋祯,宋祯却并不看她,只向太后告辞,又亲手扶起韩充媛的胳膊,带着她离开了太后寝宫。

“你这又是何必呢?”太后等人都走了,便打发了宫人,自己说向颖。

向颖眼圈通红,却神情倔强的反问:“连娘娘也要站在韩充媛那边么?”

太后叹气:“这不是站在哪一边的事情,你今日从进门来,就没有一句话说的妥当,也难怪祯儿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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