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有刺客!”
浅眠的乔暮阳,被一阵叫喊声惊醒,窗外火光闪耀。
“主子!”可欣、可卿一同冲入了内室,手中的剑鲜血淋漓,浅色的里衣血迹斑斑。
“怎么回事?”乔暮阳迅疾地套着衣服,神情倒是镇定。
“府内闯入了三四十个刺客,武功不弱,好在有大公子留下的亲卫,如今已经诛杀了大半,还剩几个漏网之鱼。”
“伯父那边如何,可有人照应着?”乔暮阳所指的伯父,自然是沈墨。
“主子放心,沈老爷那无恙,这些刺客,是冲着咱们这儿来的。”
“哼,看来是冲着我来的,留几个活口,好好的问一问。”
“是。”
秦流风在顾府里留了人照应,乔暮阳这儿出了事情,他立刻便收到了消息,亲自带兵前来。
“主子!”留在顾府的亲卫队长一见到秦流风,立刻赶上前来行礼。
“怎么样,人没事吧?”秦流风紧张的询问。
“主子放心,二公子无恙。”
“恩,人在何处,速速带路。”
亲卫队长一边给秦流风带路,一边解释道,“逃走了几个,捉了两个活口,二公子正在亲自审问。”
秦流风皱了皱眉,他那么大的肚子,去做这些事情干什么。
“啊——”
一道凄厉的叫喊声传来,秦流风心下一惊,顿时提了下摆,快步向着声音所在跑了去。
砰的一声破门而入,里头的景象,令闻声赶来的人惊骇在门口。
乔暮阳回头看了眼来人,笑盈盈的道,“大哥。”撑着腰站了起来,手里还捏着一块雪白的帕子,擦拭着脸上飞溅到的血渍。
“你……”秦流风看着面前谈笑自如的乔暮阳有些发怔,见他走过来,不由地伸手扶住了他。
“大哥,前日的邀请还算数么?我这屋子,可住不得人了。”
“自然,我本就是来接你去郡王府的。”秦流风自然不是因为这屋内的两具尸体而失态了,他只是讶异,乔暮阳这个一直被顾元微保护在身后的男人,竟然也能如此面不改色。
“可欣、可卿你们处理一下,把这两人的头颅送去给宝臻亲王的乔侧君。”
“是。”两人也是被今日的乔暮阳给震撼了下,他们跟了他也有些日子了,还从没见过这样心狠毒辣的他。
秦流风与乔暮阳同乘了一辆马车。
秦流风看着脸色沉郁的乔暮阳,忍不住开口道,“你今日怎么……”
乔暮阳后怕地抚着高凸的腹部,“大哥……今夜若没有你留下来的亲卫……”说着抿了抿唇,脸色苍白,神色却异常坚定,“启年不在,我要自己保护好孩子。人敬我一尺,我必敬人一丈。”
“既然你确定了主使,那我派人……”
“不用了大哥。”乔暮阳放松地往身后的软垫靠去,闭着眼睛轻轻的笑,“人爬得越高,摔得才会越重。现在,还早。”暮轩,对你的亏欠,从今日起,再不会存在了。
秦流风挑着眉,一起跟着笑了,“我金海国的隐郡王,秦流风的幼弟,就该是如此,哈哈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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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流风收到北方来的密信,气得当场掀翻了面前的桌案,“北真就是一群废物,枉费我金海国给他们提供了如此多的金银钱帛,连半年都支持不住!”他不甘心啊,“为了这东南三府,我们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好不容易把这块肥肉给咬了下来,难道就这样吐还给他们?”秦流风越说越是被气得胸闷气短,他如今习惯了与乔暮阳说话,两人虽没有血缘,却仿佛有着比血缘带来的关系更加亲厚。
乔暮阳即将临盆,肚子大的不像话,他艰难的半蹲下身子,捡起那封信件,匆匆一瞥,低哑的嗓音,缓缓的说道,“大哥,你忘记了西夷边境吗?”
“西夷?”秦流风神色怪异地瞥了眼乔暮阳,自游景也失去消息之后,他怕影响乔暮阳的身子,从不在他面前提起西部边境之事。此时,乔暮阳突然说起,见他神色无恙,才安下心来问道,“你是觉得西夷要有动作了?”他虽然也派了人过去打探消息,可那里真像海上漩涡,仿佛有吞噬一切的力量,每一个人都是有去无回。
“东南三府,金天翊知道在我们金海国手中,她要随时都能拿回去。可西夷……”乔暮阳黑眸低沉,“我想任何一个皇帝,都无法忍受自己的疆域,这样莫名其妙的失去掌控。再者,就算他们现在先收回东南三府,接下来再整顿西夷,那我们岂不是又可趁乱卷土重来?是以,我认为,金天翊必是先夺回西部边境掌控权,最后,才会是我们。”
秦流风仿若醍醐灌顶,惊喜地拉住乔暮阳,“我真是关心则乱,你分析得真是在理。”
“不过,我们也应做好撤退的准备,以防万一。”
“那是自然,我这就去与九娘商议。”
乔暮阳点了点头,目送秦流风风风火火的出门。他捏着信,再次坐了回去。他之所以会对秦流风这样说,却是因为金瑞霖如今人心所向,该是到了谋夺帝位的时候了,可是前世,启年如她这样得胜而归之后,先是与金瑞霖一番争夺,然后金瑞霖败于启年之下,这才逼宫夺位的。
乔暮阳紧抿着唇,却止不住轻轻颤抖,启年,启年,你到底在哪里?若是因为我,使得你与金瑞霖换了个个儿,可你好歹让我见一面啊,哪怕最后是输,是死,我都想陪着你一起。
九月中旬,北方战事终于传来了大获全胜的消息。北真国派使臣前来大锦皇城宝城求和。朝中大臣几番争执之后,终于是主和派占了上风。
宝臻亲王金瑞霖与大将军莫珍班师回朝,然大将军在此役中受了重伤,回朝之后便在府中精心调养。宝臻亲王在此战中军功卓著,军心大归,一时风头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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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座辽城府衙下的牢房,只不过如今关着的人,却是换了一拨。
“游公子。”
“施湛、吴骏!你们居然背弃阿鸿的遗命!”游景双手死死扣着铁质的牢门,蜈蚣一样的疤痕,在脸上不停的抖动,看着无比狰狞。
两人低着头不答,向着两边一让。
一个面容清雅与游景有着三四分相似的中年妇人,越过施湛、吴骏走到游景面前,慈爱的叹息道,“景儿,你啊,还是这般固执。”
游景微微张着唇,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个妇人,“阿娘,你……”
“知子莫若母,你的倔脾气,阿娘还能不知道?”游梅向着旁边狱卒递了个眼色,那人赶紧把牢门打了开来“阿娘说服了杨大人,准许你去见那位十殿下。”
游景心里惊疑不定,他母亲是什么人,他还能不清楚吗?若没有足够的好处,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盗走了密宗镇门之宝魂蛊,阿娘抓了他,必不会轻饶,又怎么会如此好言好语的说话?她与杨大人,到底想干什么!
游梅在一座房门紧闭的屋外站定。
屋外如铁柱子般守着的侍卫,看到游梅低头唤了一声,“游宗主。”然后一人上前,把房门打了开来。
游梅带着游景跨入房门,施湛、吴骏则等在了外头。
浓重的药物混着血腥与腐臭之气,令游景眉头紧锁。
一个青衣侍女捧着一盆血水,从内室出来,“宗主,人快不行了。”
“恩,出去吧。”
游景猛地侧头,怒瞪了游梅一眼,快步走了进去,却在看到床上那人的一刹那,倒吸了一口凉气,回头怒吼道,“阿娘,你太过分了!”
游梅瞥了眼床上,满身伤痕,腐臭溃烂的人,依然满目慈祥的望着游景,“阿娘过分?呵呵,景儿,你私盗我门至宝,未经我的允许,用于他人之身。阿娘都还不曾追究,你还说阿娘过分?”
游景别开眼,冷喝道,“你不用说得这般好听,你若真当我是你儿子,当初就不会逼得阿鸿到那般境地。”想到金鸿为了他所受的那些苦楚,他的眼中不由地凝上了泪光,“你想要我做什么才愿意救她,你不妨直说了。”
游梅弯着眼微微的笑,对于游景的指责,毫不在意,“你啊,还是这般心直口快。好了,既然如此,阿娘就直说了。”说着望向床上的人,笑容深深,“她如今这样,可不是阿娘做的手脚。此人意志力之坚,阿娘还真是生平仅见。她在花灵族受了伤,魂蛊威慑于她的意识,不敢控制她,这才会引得魂蛊反噬,意图毁去此个肉身。你若想救她,就说服她,让魂蛊控制她的身体。”
游景猛地瞪向游梅,“你要她做活死人!”
“景儿,不要这样看着阿娘,给她魂蛊的人是你。人死不能复生,是为天道。凡是逆天而行之事,必会遭受天谴,你以为区区药物可以压制魂蛊反噬?”
游景眼瞳猛地一缩,都是他的错!他的脑海里,闪过乔暮阳对他殷殷期盼的眼神,他闭着眼,心中万般无奈。“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等她醒来。”若她终究要死,他也希望能令他们夫妻团圆,见一面再走。
游梅转过身,唇角悄悄勾起,一脸诡谲笑意。景儿,你可知,若没有你,此人熬过这一关,便能令魂蛊归伏,自此融为一体,再无反噬之苦。呵呵,可惜,你令她错过了这一次,便永远只能做一个任她差遣的傀儡了。